第94章 第十六章 施拳脚终斩此獠 夜鏖战建帮京江

  房梁间王义正与王镇恶酣战,他的四肢虽然看着只剩下白骨,又细又长,实则是坚逾金铁,刀剑难伤。
  他如今弹跳力惊人,在房梁间来去自如,而王镇恶到底未入先天,一口真气用尽,渐渐招架不住。
  王镇恶无法伤敌分毫,可王义的爪子落在梁柱上,直接留下寸许深的划痕,若是给他抓到一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张大雍扔了刀鞘在地上:“王义,你应是中了先前邪术的反噬,为了活命,动用禁术,活祭了鹰洲帮帮众,变成了人不人的妖鬼。你所学的邪术有很明显的圣门痕迹,真传道的巫鬼之术,补天阁的血遁之术,但更多的却不见于书。我猜你手上应该有一卷失传已经的《天魔策》!”
  王义忽然间打心眼里感到恐惧:“你是何人,为何知道的如何清楚?圣门?如此称呼,你也是圣门中人!”
  “你不需要知道,圣门若要光大,便要将你这种人尽数除去!”
  张大雍冲天而起,一口真气不坠,在王义残缺的左臂上连砍三十九刀,砍到第四十刀时环首刀折断。
  于是张大雍直接弃刀,一脚踹在他的心窝,转瞬间又打出二十二拳,再一个肩撞顶着他撞破了房顶!
  “怎么可能!一个人的气脉怎么可能如此悠长,变招的时候都不需要换气,仅凭肉身就有如此的强度!便是宗师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杀伤力啊!”
  张大雍在空中拿住他的左臂,踩着他的腰,借着下坠的重力,奋力一扯,居然活生生的将其左臂从身躯上撕扯下来。
  更为恐怖的是,他用扯下来的左臂捅进王义胀大的肚子里,那肚子砰的一声爆开,人的眼珠子、肝脏、肠子、手臂、大脚流了一地——原来鹰洲帮的帮众都叫变成妖鬼的王义给活吃了!
  赶过来的王镇恶看到这一幕,忍都忍不住,直接对着墙角呕吐了起来,还好晚上陆敬修让他吃的净食。
  “怎么可能。”王义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人怎么可能这么强呢?我可是妖鬼之身啊!”
  “如果你能将玄门正宗功法练上二十六年,你也会和我一样强。”张大雍忙不迭地折下他剩下的三肢,又将他举起来抖动了好几下,确定他肚子里的东西都漏干净了,才将他扔在地上,“谈一谈吧。”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王义也不例外,等他讲完自己的故事,连王镇恶都忍不住叹息起来,可张大雍却道:“可若你要报仇,为何不找真正的罪人呢?郗女君又何其无辜?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只会欺凌比你弱小者的懦夫,仅此而已!”
  王义尖叫道:“可她不爱我,她爱的是他!可偏生他对她那样坏!我若是害了他,她一定会恨死我的!”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会欺凌无辜的弱小者,却不敢直面真正的恶人,这已经让你丧失了作为人的资格。”
  “啊啊啊,不要啊!”
  张大雍的手指抠进他的眼窝里,揭下了他的天灵盖,只见白花花的脑子正有一只蛊虫在钻来钻去。
  “王义,我为你解脱吧!”
  张大雍一爪抓爆他的脑子,将那蛊虫轰杀至渣,最后取下了他空空的头颅。
  一切都结束了。
  张大雍提着王义的首级站在那里,浑身浴血,宛若魔神。但那番振聋发聩的话语,至今还在王镇恶的耳畔回响。
  情之一字,并不能成为作恶的借口。
  张大雍推开大门,将王义身为妖邪的证据,包括他已经非人般扭曲的四肢、躯干扔到地上:“妖邪已灭。”
  众人死寂了许久,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西平公神威!”
  “兄长,这就是象征鹰洲帮帮主的令牌,还有几箱金银铜钱等财货,如今都是您的了。”打扫完成战场以后,王镇恶将鹰洲帮帮主令牌献给张大雍,“堂口内的鹰洲帮帮众全灭,无一活口。”
  “帮众的身上除了王义留下的抓痕,是不是还有刀剑伤?”
  “兄长怎知?”
  “驱虎吞狼之计。”张大雍道,“此处的堂口是三当家的地盘,大当家和二当家为何深夜在此?恐怕三当家结交王义,给他提供便利,就是想请他为外援,火并了其他两位当家。他跟王义的闹出的动静不小,王义断了一臂被人从城外接进来,必然惊动了两位当家,他俩上门来问责,不想被三当家埋伏。只可惜三当家机关算尽,却连这快帮主令牌都还没捂热乎,便遇上了妖鬼化的王义,给活祭了。”
  王镇恶抱拳道:“兄长洞察人心,镇恶深感佩服。”
  “金银细软且留着,铜钱就赏给今夜一起行动的弟兄们吧,好歹让人家做了些脏活累活,回去指不定要怎么犯恶心、做噩梦呢!”张大雍指示道。
  “是!”
  士校和檀道济脸色苍白地走过来,士校问:“公爷,郗女君约莫已经醒了,您是打算回去,还是就宿在城中?”
  檀道济道:“无论回不回去,都请西平公光临寒舍,洗去身上的血污。若公爷想回去,道济的叔父会为您打开城门。”
  “今晚不回去了,让镇恶带上人,和我去一趟鹰洲帮总坛,今晚务必要吃下鹰洲帮!”张大雍望着夜空,“今晚鹰洲帮连死了三大当家,骨干也死了大半,近乎灭帮。如今京口城中各势力的现有平衡已被打破,如果今晚不以雷霆之势掌控鹰洲帮的话,恢复各势力之间的平衡,那么从天亮开始,会有许多无辜的人死于各帮派争夺鹰洲帮留下资源的火拼之中。”
  王镇恶、士校、檀道济三个年轻人听完鞭辟入里的分析后,只觉得一阵心潮澎湃,齐齐单膝下跪道:“我等领命!”
  郗府内,陆敬修设下法坛,将邪术人偶至于其上,用上等的朱砂在杏黄纸上画上符箓,点着后放入无根水中,再用此符水洗去人偶上附着的邪恶污秽,将郗道茂的气、力、精三魄从中解救出来。
  陆敬修默念法咒,引导着郗道茂的三魄回归本体,再取一枚醒神丹,在温水中化开,让阿忆撬开郗道茂的牙关,将这碗汤药给她灌下去,过了不多时,郗道茂吐出了许多秽物,直到吐出胆汁方才止住。
  “司空大人,郗女君三魄业已归位,体内的秽物也尽数祓除,往后只需细心调理身体即可。”陆敬修打了个稽首,“那人偶本是桃木所制,又曾与郗女君性命相连,我已经施法洗去了上面施加的邪术,回头制成护身符供女君佩戴,定可以保护她不再受妖邪戕害!”
  郗愔大喜:“当真是有劳陆道长!”
  他当下令人取来一匣子金银珠玉,赠给陆敬修,又抽出一张地契:“我袭父爵为南昌县公,故在江州境内也小有田产,此地位于寻阳郡柴桑县匡庐山中,风景秀丽,环境清幽,适合陆道长静修,还请陆道长不要拒绝。”
  修行离不开法财侣地,如今财地双至,陆敬修又怎么会拒绝?而且有了江州的这处道场,就不必被父亲时时催婚了,自然是谢过郗愔的好意,收下了东西。
  未几,郗道茂悠悠转醒,一醒来就喊饿,郗愔忙让厨房煮了一锅小米粥。
  郗道茂搭配着小菜连吃了两碗,问郗愔道:“伯父,西平公呢?”
  郗愔说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把人家给忘了呢:“他去追捕那妖人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郗道茂担心起来,郗愔安慰道:“西平公武功高强,命格贵重,妖邪是伤不了他的,你不要过分担忧,且安心养病。”
  许是郗道茂这段时间睡的太多的缘故,这次醒来后精力旺盛,怎么都合不了眼。翻来覆去,直到晨曦微露才睡着。这下自是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了。
  寅正时分,张大雍端坐在鹰洲帮总坛的主位上,听士校汇报今晚的收获。
  鹰洲帮在京口城内的所有产业,包括城中总坛、城西堂口、城南堂口的物业在内,共计十五处。不算未出手的货物,光是金银现钱便作价三百多万。
  城西十六里、十一里、六里处的长江南岸各有一个码头,江心名为鹰洲的沙洲上亦有一个用于中转的码头。借助这四个码头,鹰洲帮控制了京口和广陵之间三分之一的航运,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
  另外,在城外西南二十里处的南山和卢嶂山之间,还有原属于鹰洲帮大当家的一座庄园和大片土地,占地约十五顷。
  如今这一切都属于张大雍了。
  鹰洲帮幸存的大小头目站在底下,各个噤若寒蝉。如今帮内精英全灭,以他们的武功,连那个正在念文书的年轻人都打不过,更罔论那个坐在主位上的、一身血衣、状若神魔的男人了,毕竟大当家的生前连后天一流的实力都没有。
  张大雍眼前摊着一卷竹简和一本纸质的手抄本,正是从王义那里得来的圣门无上宝典《天魔策》的残卷。
  他手上把玩着鹰洲帮的帮主令牌,认真对比了竹简和纸本上的内容,最初得出结论:竹简上的文字是战国齐国文字,记载的是战国以前流行于齐鲁之地的巫鬼之术;手抄本上的字体是汉隶,初步读下来是对竹简内容的转录。
  有问题!张大雍想起师傅曾经告诉过自己,收集战国诸子百家著作,编撰《天魔策》的圣门始祖天魔苍璩是汉武帝时代的人。而自己在清河崔氏学习书法时,教自己书法的老师崔瑜告诉自己,汉武帝晚期之前流行的是古隶,之后才有汉隶。
  苍璩既是汉武帝时人,所用字体的应该是古隶而非汉隶,而且师傅明确说过,《天魔策》是一套帛书。因此这个手抄本绝非原版,而是后人抄录而来。
  崔瑜教过张大雍小学,也传过他战国齐国文字,他再一核对,发现手抄本上有不少文字释读错误,甚至扭曲了原句的本意——难怪王义修炼成了那样!
  “大人,饶命啊,大人!”鹰洲帮的大小头目突然跪倒,呼天抢地地乞命。
  张大雍的思绪被打断,愤怒地将令牌拍在桌面上:“嚎什么嚎!”
  鹰洲帮的人齐齐地止住了哭声。
  张大雍一抬手,才发现自己刚刚太过入神,令牌在手中把玩来去,给团成了铜球,如今再一拍,又成铜饼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三当家勾结妖人王义,谋害了贵帮大当家和二当家,现已伏诛。如今鹰洲帮的一切归本公所有,可有不服?”
  昨夜这位大人带着本县现任的左尉大人和两个年轻的高手上门,向他们展示了本帮三大当家的尸首,直接将他们吓破了胆。这位大人紧接着出示帮主令牌,宣布接管鹰洲帮。下半夜金山帮闻讯来袭,被两个高手合力击退,带队的头目们还被左尉大人给抓进了大牢。
  如今三大当家皆死,帮内骨干全灭,若不是新任帮主神兵天降,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被金山帮和焦山帮鲸吞蚕食。
  于是鹰洲帮帮众齐刷刷地跪倒:“帮主神功盖世,他日定能一统江湖,我等鹰洲帮帮众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
  张大雍道:“鹰洲帮,鹰洲,江中一沙洲耳!这格局未免也太小了点,连金山帮、焦山帮都不如,人家好歹大小还是个岛呢!得改,得改!”
  底下的帮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新任帮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帮主博古通今,学究天人,还请帮主赐名!”
  “你们这帮人的武功不怎么样,这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相当有一套。”张大雍笑道,“本帮就叫京江帮好了,京口的京,大江的江。正之,将这块破铜拿下去加点好料,重新打个令牌,打什么花纹回头画给你。”
  帮众们一看,这名字好啊,什么金山焦山,都不如京江来得大,帮主英明!
  “正之领命!”士校笑着接过铜饼。
  张大雍站起身:“本帮在城内的产业中,可有能让本公沐浴住宿的地方?”
  一个长老闻言登时喜笑颜开,排众而出,道:“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