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十九章 北固楼瓜分盛宴 定契约地下称王

  王镇恶最近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王义的事一摆平,城中的局势一稳,县令大人便将他县左尉前头的假字给去了。
  十八岁的县尉,还是京口城这样的重镇,搁到哪里都不算丢人了。想他王镇恶蹉跎数年,却在短短几天内青云直上,这种除了自己胆子大,能担得住事,更离不开兄长的推波助澜。
  “左尉大人,时辰到了,郡守大人和县令大人都已经出发了。”
  “好,我这就出发。”
  今日,张大雍邀请晋陵郡守、丹徒县令同登北固楼望江,实则是想就京口城暗面上的事定个章程下来。王镇恶名义上作陪,实际上是做个中人。
  另一厢,郗府里可是又来了贵客。
  朱梓芳的小妹朱泠秋,打着去相亲的名义离家,一路上游山玩水,可算是找着了二姐的家门。
  “二姐!”她一下马车,便看见门口的朱梓芳,立马飞扑了过去,姐妹俩抱了个满怀,手拉手唠起了家常。
  “哎呀,泠秋,这几年没见又长高了了呀!”朱梓芳拉着小妹看了又看。
  朱泠秋一吐舌头:“早就不长了!”
  “爹娘都好吗?”
  “都好都好,娘还能为我将相亲搞砸了的事,追着我打了三条街呢!”
  郗道茂忍不住噗嗤一笑,朱泠秋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面生的漂亮姐姐。
  这个姐姐当真好有气质,一双杏眼含笑,或许是太白净的缘故,双颊上稍微搽了点粉,增加些气色,最后就是用了点口脂,再也没有别的修饰。
  “二姐,这位姐姐是谁,当真是面生的很。”顾淑瑜和她俩是一个地方上的,朱泠秋自然认得她。
  朱梓芳笑道:“这是咱家的小姑子,郗道茂!虽是名义是小姑子,但却比我还年长一些呢,泠秋赶紧见过你郗姐姐。”
  朱泠秋甜甜地叫了一声:“郗姐姐好!郗姐姐你真漂亮!”
  朱梓芳笑骂道:“你这丫头,还真不认生!”
  朱泠秋年纪小,又对什么八卦风月不上心,以为郗道茂只是回娘家小住的姑奶奶,刚好也在而已。
  郗道茂却是很喜欢朱泠秋,她真的是很烦别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投来同情的眼神,便从腕上取下一对金镯,硬塞给朱泠秋:“泠秋妹妹天真烂漫,我很喜欢,你就叫我葳葳姐好了。初次见面,没有专门准备什么礼物,还请妹妹收下。”
  朱泠秋连忙往后一跳:“葳葳姐,这可使不得啊,太贵重了。泠秋能认下您这么漂亮的姐姐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好意思再收什么礼物呢?”
  两人你来我往推了几个来回,郗道茂最后还是将金镯硬塞给了朱泠秋:“妹妹珠圆玉润,比姐姐适合这款镯子。”
  三个人一起往里走,朱泠秋问:“顾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人?”
  朱梓芳道:“你顾姐姐随你郗二哥一起进城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朱泠秋又问:“我的侄子还好吗?”
  “好得很,老早就吵着要小姨了。”
  朱泠秋很活泼一路上问个不听,比如问郗道茂:“葳葳姐,你这香粉在哪买的,闻着好香哦!”
  “京口城中买的,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别人送的。”郗道茂有些脸红,她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才将张大雍送的水粉拿出来搽,不想一搽就被人打听了,“你若也想要,改明儿我陪你上街逛逛?”
  “那就麻烦葳葳姐了!”
  北固楼上,说是来望江,但大冬天的,谁高兴在外面吹冷风?望江阁里,炭炉升起,将嗖嗖的江风挡在了去外面。
  张大雍坐在主位上,寒暄过后,和众人开门见山道:“本公请两位大人来的用意,想必二位已经知晓。”
  郡守连忙抱拳道:“西平公当面,我等哪里敢称大人?卑职要先恭喜西平公创建京江帮,祝您财源滚滚如长江之水!”
  “财源滚滚!”县令附和道。
  “二位大人实在是客气,本公能创建京江帮,全赖两位鼎力支持。”张大雍让士校给两位父母官送上两个匣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郡守和县令笑着收下匣子,一过手,挺沉,手指一拨锁钥,里面泛出一道金光——西平公好大的手笔!
  张大雍问:“听闻最近一年京口城中颇为混乱,郡府和县府财政吃紧,上头也不问,可有此事?”
  郡守开始大倒苦水:“可不是嘛,自从这王国舅事败以后,朝廷可一个劲地想削弱京口。实不相瞒,这郡府和县府目前最多只能将冬月的月俸如数发下,至于腊月,可真不好说了!”
  府衙里发不出月俸的事情,王镇恶先前便告知了张大雍,他此时故作沉吟,随后拍案道:“两位大人及其属员们为一方治理殚精竭虑,本帮作为京口的一份子,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这郡府县府腊月的俸禄,我京江帮包了!”
  如今时局尚算稳定,谷价不过一斛几十钱。以在座的丹徒县令为例,七品,秩六百石,月俸五十斛,钱米对半给之,每月实得二十七斛,不过是千把钱的事。
  如今张大雍吃下了整个鹰洲帮,所获少说也在千万以钱上。帮郡县两个府衙包一个月俸禄,毛毛雨而已。
  鹰洲帮固然是块肥肉,但就当日的情况而言,鹰洲帮的崩溃已是必然。郡府县府非但不能从中获取好处,反而得为帮派火并造成的人员伤亡背锅。反不如默许西平公接管鹰洲帮,再与之合作。毕竟只有稳定的秩序,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
  张大雍又取出一本小册子:“本公知道这些年鹰洲帮犯了许多案子,有好些许久不能结案,给郡府和县府带了压力。鹰洲帮的三大当家和精英骨干皆已伏诛,本公让人搜集相关供述和证据,再加上那些尸首,本公相信有些案子可以结了。”
  郡守和县令对视一眼,均面露狂喜之色,如果说刚刚送的是钱,现在送的就是政绩了。西平公如此慷慨,不就是几个过户手续吗?好说好说!
  县令一抱拳:“西平公只管派人前来对接,原鹰洲帮在城内城外的所有产业都划归您的名下,保证下午就给您弄好!”
  “如此就劳烦二位大人了。”张大雍忽然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本公有意拿出京江帮每年年收入的百分之五来缴纳税款,就从明年开始。”
  郡守和县令现在已经不是高兴,而是感到害怕了。君不见鹰洲帮三大当家生前穷奢极欲,死后帮内公账上却仍留有三百多万钱,这鹰洲帮岁入又何止一两百万,而年收入的百分之五少说也有十几万钱。这西平公到底想要什么呀!
  “京江帮要吃下长江京口以下段全部的航运。”张大雍平静道,“事成之后,京江帮只会越做越强,上交的税款也会越来越多,甚至将这分成往上提一提也不是没有可能。京口帮每年都会给二位大人一笔钱,待到两位离任之际,更有大礼。”
  晋陵郡守和丹徒县令对视一眼,咽下一口唾沫,幽幽地说道:“若西平公实在要弄出人命,还请提前告知一声,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送走晋陵郡守和丹徒县令,张大雍远远地看见何宽骑马回来。
  原来在张大雍约谈郡守和县令的同时,何宽借着高平郗氏的人情,请郗氏旧部、北府老将何谦牵线搭桥,与如今的北府兵主将刘牢之见面。
  “公爷,刘牢之将军已经接受了咱们百分之五的提成,要求只有一个,便是咱们不能再给其他将军类似的提成。”何宽压低了声音,“如今北府兵内部一片混乱,不光是江北不服他刘牢之,便是原来和他平起平坐的几位将军也不服他。他现在一心只想搞好自己的部队,好压过其他人,成为真正的主将。”
  张大雍哼了一声,似乎不是很瞧得起刘牢之:“何老将军是咱自己人,咱们给他钱,刘牢之不可能有意见吧。”
  刘牢之出卖王恭,傍上了司马元显,才当了北府兵主将,而张大雍和司马元显则有杀父之仇,所以这提成可以给,但人一定瞧不上。
  何宽道:“何老将军都打算退了,他刘牢之能有什么意见?何老将军起先说公爷对高平郗氏有恩,坚决不收,我和二郎君百般劝说,他才收下。”
  “二郎君人呢?”
  “后面我与刘牢之会面,二郎君便带着顾夫人逛街去了。”
  张大雍抚了抚胡须:“不光是何老将军,北府兵的其他宿将,什么诸葛侃、高衡、刘轨、田洛、孙无终,不管现在还在不在军中的,只要是说话有分量的,礼都要给到,人不在的就给儿子——再包一份大礼给你那好友谢康,请他将来在朝中务必为本公美言。”
  抛去未来的份额不说,如今光是打点就花去了大几十万钱。何宽想提醒公爷省着点花,但转念一想如今正是打基业的时候,而且这钱跟天上掉下来的没两样。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郗融和顾淑瑜过来和他们汇合。郗融抱拳道:“西平公,叫您久等了。”
  “二郎君何须如此客气?”张大雍笑道,“
  今日多亏二郎君牵线,大雍才能如此顺利,早知道你要带顾夫人逛街,大雍便替你们全包了。”
  顾淑瑜笑眯眯地拿出一盒水粉:“西平公,上次你送给葳葳的可是这种嘛?这要上千钱才能买一盒呢!我跟阿融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同意给我买的。”
  女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朱梓芳前天到郗道茂房里玩,眼尖的她一下子就看出了梳妆台上的那盒水粉不一般,三两下就拷问出来原来是张大雍送的,于是乎顾淑瑜也晓得了。
  张大雍哈哈一笑:“正是这种,我哪里懂什么胭脂水粉,挑贵的买总没错。”
  顾淑瑜和郗融耳语几句,郗融看一眼王镇恶,将张大雍拉到一遍:“西平公,方才家里来消息,说是梓芳的小妹泠秋到了。她今年十七,还未许嫁,王小郎君也是单身。梓芳想让他俩相看一下,请您务必将王小郎君带上。”
  张大雍听得是连连点头:“这是好事呀。”转头便对王镇恶说:“镇恶,和为兄回一趟郗府。”
  “是,兄长!”
  张大雍朝何宽作揖道:“何先生也请吧,前几日请您在那种地方看着真是委屈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又要麻烦您为大雍东奔西走了!”
  何宽苦笑道:“只要您不让我去看那种地方,都好说。”
  张大雍笑道:“你不用担心了,李应那厮自告奋勇地替你顶了差事呢!”
  原来李应和王靳已经带着部曲到了,只留了张达张稷叔侄在建康收尾。他们一来,其他人的压力已经大大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