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花名

  “玛希女士,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我从挎包里摸出一些花瓣放在掌心,再向玛希摊开手掌,好让她看个仔细。
  呃……原先洁白的花瓣已经萎缩变灰,不如昨天上午在山壁下池塘边看到时那样鲜嫩,但其中那几缕淡黄色还算清晰。
  “嗯?”玛希稍低下头看了看,似乎思考了一下,却未给出答案,好像并不着急。
  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这时,身边的韦娜倒是喊出了声:“咦!伊珂,你什么时候捡了这些花朵?”
  这位未来记者学姐可能以为我是昨天下午在那栋空屋子内捡的。
  而另一边的蕾雅,则是看了一眼韦娜,张了下嘴,却没说什么。
  “哦……是在哪儿捡的呀?很好看的花儿呢!”韦娜大概察觉到蕾雅的眼神,马上改口。
  实际上,我们都没对谁明确说去过白峦公园西门对面那栋空屋。特别是韦娜,她可是做过扯掉庭院外大门锁链以及翻窗入屋开门的事,这种行为无论怎么想都不算是“登门拜访”……其实就是“擅闯民宅”了!
  要知道,那大门边上的围墙还挂着“威廉”的门牌,应该是有主之地!
  所以说,我们三人简直……呃,都是闯入过别人家的“共犯”。
  “什么时候……捡到的花?”玛希终于开口。但她只是重复着韦娜的同一句话,语气中带着些许困惑,似乎并未在意韦娜后句话的“补丁”。
  她先是看向韦娜,又接着瞧向我和蕾雅,像是一眼识破了我们之间笨拙的“共谋”。
  “这是我昨天上午在山里摘的。”我回答玛希的疑问,同时似乎听到韦娜轻轻呼了一声,接着说:“觉得这些野花挺好看的,就带回来了。是卡诺州的特产花儿么?常见吗?”
  “嗯……不算常见。”玛希转而看向我,说:“没想到你还会留意这些花,怎么会有兴致呢?昨天上午?是还在山里迷路的时候?”
  “是哦……听伊珂说过!”蕾雅也看向了我,接着就转向玛希:“这些野花盛开时的模样可能更好看!如果是我的话,也会摘下一些当纪念。当然,如果不在那种危急环境下更好,可以多些时间欣赏她们的美。”
  确实,昨天在空屋子的某张桌子上再次见到被包扎好的同款花束时,我就感到很惊讶,也当场向蕾雅她们说过自己在山里已看过那些花的事。
  那时我还以为,也许这是本地的常见花,所以才会做成花束。
  可现在,玛希怎么说来着?“不算常见”的花……?
  “嗯,就是如此。当时……就像是逃难途中发现一簇自由自在的亮色,忍不住停下脚步,摘下一些当纪念了,如同蕾雅说的那样。”我说到这里后,与蕾雅相视而笑,再对玛希说:“还好,不是真的在逃难!最后我们都能安全回来。所以,这可以算是我在这儿遇到的幸运花了,如果能知道名字就更好。”
  “乐观的浪漫主义心态,真好。”玛希微笑着看向我,又问:“除此之外,伊珂,你会关注这些花儿……还有其他原因吗?”
  真奇怪!本来是我在询问花名才对,怎么感觉她应该知道答案却又不公布,而是在诱导着问出什么事一样……?
  而且,我也确实是因为有其他的“近似物”,才想要知道这些花的名字……以及来历!
  “是的,这很像我家乡……的一种花,就是月铃花。不过,都是白色花瓣做底,嵌在内里的颜色不一样,月铃花是鲜红色的,而这些花是淡黄色。”我说到成长的地方时,稍微卡了壳,但想想对于我和“我”来说,尽管并未出生于月铃镇,但那是“分别”待了两年和十二年的地方,有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人们,也确实是熟悉的“家乡”了……
  “哦……月铃花,我知道。”玛希笑着抬起手,食指与拇指相碰弯出圆形手势:“没开花前就像白色的圆铃铛,通常在每年6月的满月之夜开花,可惜稍开即逝,风过后只留下一地嵌着红絮的白色花瓣。盛开即死亡的美丽花儿,‘落寞的哀伤’,对吧?”
  “啊……对呀。”我没想到玛希竟会如此了解月铃花,稍愣过后接着说:“她们也是成长并盛放于湖边的花。有幸今年看过一次,皎洁的月光之下,那种花瓣随风漫天飞舞的惊艳景象,至今难忘。”
  当我话音刚落,蕾雅马上接话。
  她两手十指相握做起祈祷的姿势,面带微笑,一脸陶醉般的神情,像是陷入某个浪漫的月夜场景:“哇……就像沐浴在花雨之中吗?现场一定很震撼!”
  “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下伊珂的家乡吧,欣赏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韦娜真会凑热闹。
  “抱歉咯,就如玛希女士所说的,本年6月花期已过……得静待来年。”我出言打消那两人的幻想,顿时就收获了两声失望的“咦啊”。
  如果只是纯粹的花雨那还好。
  可是,那天晚上,踏着嵌着红痕的花瓣冒出的,还有两只恐怖的怪物……死灵!
  那个日子真不是什么好时光!
  对了,是哪一天来着?6月的满月之夜……
  就在此时,玛希的声音再次飘来,像是恰好提醒了我“那一天”的日期。
  “6月17日,对吗?”
  “啊?”我再次惊讶地看向玛希,接着就点了下头:“对,就是那一天。”
  “嗯。月铃花也是长在湖边?”玛希似乎重复了下我的话,又问:“就是那个圆月型的湖吗?大概从月铃镇到月铃矿区的中途会经过的地方,是么?”
  “是……”我愣了愣,忍不住问:“玛希女士,您去过月铃镇吗?甚至是月铃湖……还有矿区?”
  毕竟,那可是发现超高密黑能晶矿石的区域,也许玛希随科联会走访过?
  “嗯,不算完全陌生。”玛希说:“两三年前在宁溪谷学院交流时,偶然一次机会了解到那个小镇,当时就感觉挺神奇的……呵。”
  呃……?是这样吗?我听玛希的上句话,还以为她去过月铃镇呢,可现在的意思……是说她只是“了解”而已?
  不过玛希是“了解”到什么程度……或是听说到什么?但她现在似乎不想继续展开这个话题。
  两三年前……就是1498年到1499年间的事么?
  又是“那段时间”!
  “奇怪”的年份。这样的念头闪过之后,似乎暗涌而起的某种思绪很快沉寂下去。
  唉……习惯就好。我向玛希问起另一个问题:“玛希女士,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月铃花,连今年的开花期6月17日都知道。”
  不过刚说完这话,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精确的日期?就连我这样的“准本地人”也只知道大概花期在6月,恰巧在今年那夜经过月铃湖才见到月铃湖盛开的景象。
  “不,我又不是花卉专家,实际上,就算专家也很难推测具体花期吧?除了某些特殊类别。”玛希回答:“我只是知道,1501年的6月,满月的日期是在17号。而月铃花通常就是在每年的6月满月之夜盛开的,是吗?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也许那一晚的圆月拥有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引得花开呢?”
  什么……?我感到更惊讶了,竟然还有这种“联系”?这也太玄幻了!但那晚的所见确实就是那样匪夷所思的巧合!
  “6月17日?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很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我回忆着那晚天上的皎月,似乎真有某种“魔力”。
  至于“巧合”?
  嗯……?
  “日期”……?
  “对哦,6月17日确实是满月之时。玛希女士挺了解月相变化的日期呢!”蕾雅掰起手指数了数,接着说:“然后,还有7月17日、8月15日和9月13日……就是今年几个月份的满月日期!”
  啊……?我马上看向蕾雅,想起这位大小姐还是个会计算月相周期的星象兼神秘主义爱好者,而她所说的那几次满月日期,更让我感到惊诧……以及突然产生的暗恐!
  6月17日,7月17日,8月15日……以及刚过去的9月13日?!
  巧合?可是……
  “呵,其实我没有特别了解月相之类。”玛希笑了下,说:“只是对常在满月之夜盛放于湖畔的花儿很感兴趣,就稍微研究了下相关知识……挺有意思的。”
  嗯……没想到玛希对月铃花的特征这么了解!
  不过,等等……她最后好像也没特指“月铃花”吧……?
  说起来,刚刚不是我在问玛希另一类花的名字么,怎么反而转换话题到月铃花了?
  “玛希女士,这种花与月铃花有其他相像之处吗?”我再次向玛希展示手中半枯的花瓣,将话题拉回最初的问题:“不只是外观……比如花期,或其他特征?”
  刚刚玛希反问我为何会“关注”这种花时,我的答案只是因为两种花都是洁白花瓣内嵌不同颜色,而玛希还似乎认可“也”盛开于湖边及满月夜……?
  “对,你发现了?”玛希接过我手中的花瓣,举高手势看了看,像是欣赏一件宝物般露出微笑,缓缓地说:“这是月兰。同样盛放于满月之夜。她们不似月铃花那样花开即逝,而是绽放后会坚持数天或一周,直至下一个满月之夜的到来。”
  “某种意义上,她们可比月铃花顽强些,不似凝聚一生的力量只为了某一刻的绽放,却留下‘落寞的哀伤’,她们大概更懂得‘孤独的存在’吧。”玛希放下手,将那片花瓣握在手里,说:“相比卡诺州和红叶城的标志,另一种有名的花儿红兰,也就是那信奉顽强‘不屈’的红叶,月兰可能更喜欢‘隐忍’。这就是她们的性格……和故事。”
  “哦……真动人。”蕾雅感叹后,似乎也想起了玛希说过的某个关键词,接着问:“对哦,伊珂说过月铃花是开在月铃湖畔,玛希女士也说过月兰开在湖边,是在哪里呢?城北的白鸟湖吗?听说那里相当漂亮!真可惜没时间游览!”
  “真遗憾,并不在那么著名的地方。毕竟是‘孤独的隐忍者’嘛。”玛希笑了笑,转而看向我;“伊珂,你是在哪个地方找到月兰的,还记得吗?”
  “这……我只记得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像在山里兜兜转转恰好闯入了某个仙境……嗯,也不至于那么夸张,但那时候的景象很美。”我想起昨天上午,和凯尔一起,从某处山腰“石板广场”的对开石门“出口”,沿着小瀑布倾泻下的“天然”石梯一路而下,来到背靠山壁的无名湖畔,发现了那簇簇盛开的白色花儿,见着花瓣里的缕缕淡黄,就像走出黑暗发现了美丽的希望!
  而现在,总算知道了花名……月兰。
  既有月铃花的柔软,又有红叶的坚强吗?有趣的花儿!可是,玛希给她的评价却是“孤独的隐忍者”,这是她的花语吗?
  “总之,很神奇,现在回想起来。”我对玛希说:“但再让我走一趟,肯定找不到了。”
  “哎,伊珂……那么危险的山区……就算有什么仙境,也不要再去啦!”蕾雅马上接过话,还凑近上前伸出两手握紧我的手。
  “知道,知道……”我看着那面色似乎紧张起来的蕾雅,感觉既好笑,又感谢她的关心,便笑着“安慰”她:“鄙人劫后余生,肯定会很爱惜性命,放心。”
  实际上,这次之后,别说山区,大概连红叶城乃至卡诺州,都不太可能回来了。
  虽然,想到这一点后,竟还会有一丝淡淡的“牵挂”或是“不舍”之类的奇怪思绪,但至少……大概是没有“遗憾”了。
  也许……是的。
  比如,对那个所谓的“仙境”……山下长着似乎很有故事的月兰花的地方……不,或许说是“异境”才对?
  总之,已经去过,还带回了奇异的“光”,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松开蕾雅的手,转而屈成拳,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门。
  只是,这次敲门,照样得不到似乎完全沉眠在“里面”的“她”的回应。
  嗯,神奇……神奇!
  “确实是神奇的缘分,竟然会找到那样的地方……嗯,月兰盛放之地。”玛希微笑着说完后,便走过来拥抱了我一下,说:“很抱歉让你在这边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感谢唯一真神,至少我们都还幸存着!就像你所说那样,但愿这些‘美丽的希望’花儿能送给你一份好心情。下次再见,伊珂……呵,幸运且坚韧的少女,愿我们都能分享一点唯一真神的眷顾!”
  啊……?
  这份祝福……或者含有某种评价以及期盼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幸运的意思……是指受到“唯一真神的眷顾”吗?
  在所谓的“神眷未至之地”?
  呃……
  “好的……谢谢您,玛希女士。”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木讷地回应。待得她微笑着松开双手时,我还能见到她依然握成拳的右手。
  呃,玛希是准备把那片小花瓣带回去吗?
  如果说是对她给予我们珍贵特种矿石的回赠,那可也太寒酸了点。
  临别的时刻到了。
  玛希依次拥抱了在场的蕾雅和韦娜,和大家微笑着互道祝福,期待在碎石城的再见。
  那一刻,也许不会相隔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