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

  有救生圈的一行人陆陆续续到达了,可是他们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陆柏木和萧子长了。
  萧夫人一直都在哭,她身旁穿着萧子盛救生衣的女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点也不希望她的大少爷有事,他是个救了她命的好人。她一边哭一边垫着脚尖,拼命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宽阔的河面上看到有人在游动。
  可是没有!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人呢?不是说好的一定会回来么?人呢?!
  萧子长拼命深呼吸,他的手几乎被冻得发紫,可是他似乎没有知觉,一直在张望,一直一直。他相信陆柏木会回来的,他相信他,他从来没有骗过他,他一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一定会回来的!抱有这样的想法萧子长总算平息了一些,可是他没有放松,而是仍旧望着那片宽阔的水面。
  “有人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是的,水面有动静了,萧子长也看到了,有一个小点儿在朝着这个方向动着,越来越接近。
  “是陆柏木吗?”萧子长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岸上的人一直在叫,萧夫人和李慧诗破涕为笑,她们看到了,那个人就是萧子盛!俩人立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朝那个人挥手,全然不顾己自己被水浸湿,在这个天气这会有多冷。
  不大会儿,萧子盛带着那个女佣人游到了岸边,几个人合力把他们拉了上来。李慧诗和萧夫人扑倒他怀里,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这时候,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就是萧子长。
  他没有看到陆柏木。
  “十儿呢?大哥!”萧子长立马跑过去扯开萧子盛,一脸的着急。
  “我们刚刚被水草缠住了,他下去帮我们解开,然后让我们先走,他一会儿就跟上来了。”萧子盛还算平静,然后他也往水里看,没有人!“十儿呢?”
  “我还问你呐!”萧子长眼睛都红了!
  “可是明明解开水草以后他在我们后面啊!”萧子盛也意识到了,可能陆柏木出事了。
  “对,我也看到陆柏木在我们后面游着。”那个被萧子长扛回来的女佣人忙帮忙解释。
  “那他人呢!”萧子长攥紧萧子盛的领口,声声逼问。
  “你这是干什么?你哥又没做错什么!”萧夫人使劲儿拍萧子长的手,皱着眉毛阻止他。
  “你冷静些,玉儿。”萧子盛使劲掰开萧子长的手。
  “我怎么冷静!他跟你一起的!你回来了他没有你让我怎么冷静!”萧子长急得胡言乱语,“谁知道你为了回来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萧子长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看!”萧子盛也怒了,他理解萧子长的心情,可是这不代表他自己可以被拿来发泄,尤其是还发泄地莫名其妙。
  “那你把十儿还我啊!”萧子长已经神智不清了,大脑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思考。
  “玉儿,咱们再等一会儿,好不好?你大哥连她都没有扔下,怎么可能扔下十儿呢?”李慧诗这时候站出来温柔地劝着他。
  萧子长顿时有点松动,对啊,萧子盛连个丫鬟都是扛回来的,他怎么可能对陆柏木耍手段呢?萧子长觉得有点愧对他大哥。
  不过萧子盛也不跟他计较,他知道他弟弟现在什么心情。他上前去拍了下萧子长的肩膀:“咱们先回,家里已经来人了,让他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他。”萧子长摆摆手,重新望向水面,风给水带起了一层层涟漪。
  “也成,拿床大被子过来!”萧子盛招呼家里来的人给萧子长盖上。
  然后一行人先行离开,留了一个身强力壮男仆人和萧子长在这里守着。
  萧子长此时心乱如麻,他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找他。他不知道陆柏木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难道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他吗?他会不会也被水草缠住了?
  平日里不大的湖此刻却像无边无际的大海,萧子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那股焦急早就冲破他的承受范围,肆意蔓延。
  “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去找你。”萧子长喃喃自语,净白的指节抓着披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太过用力泛起了青色。随着天黑,天气越来越凉,他的身体的冷意和精神的冷意一同通过颤抖传达出来。
  萧子长的眼球已经定在了湖面,丝毫没有转动,湖面上的一切动静他都没有放过。
  正当他心灰意冷到双眼干涩模糊的时候,他听到了不远处的有轻微的水声和窸窸窣窣的动静。但是那时候他已经冻得麻木了,整颗心都是冷到僵木的。
  “玉儿?”一丝喑哑的声音传入耳朵。
  萧子长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瞬间被这个声音回暖了身躯。他缓缓转过头,面色苍白无光,眼神却是大不同于刚刚的涣散无神。
  陆柏木整个人相当狼狈,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脸泛起了紫色,冻得瑟瑟发抖,却一边用力喘息一边吃力地朝萧子长走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等我吗?我说了我会回来就肯定会回来,你怕什么?”陆柏木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萧子长没有回答他,他扔掉被子,似乎感知不到双腿的麻木,迅速站起来跑向陆柏木。
  陆柏木有点想说:“你别扔被子啊,拿来给我披一下啊,冷死我了……”
  但是等他逐渐看清楚萧子长的表情的时候,他选择闭嘴了。
  萧子长扑在他身上的身体瑟瑟发抖,肯定有天气喊冷的原因,但是陆柏木很肯定这不是主因。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主因是自己。
  陆柏木有生以来,从来没见过萧子长这样。慌张,不安,手足无措。萧子长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哪怕是最开始陆柏木打破他们微妙的关系时,面对陆柏木的步步紧逼,和声声控诉他也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庆幸陆柏木活了下来,但其实也不算庆幸,因为他知道如果陆柏木回不来了,他一定会去地府找他,狠狠给他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不等他。
  而其实他的慌,他的担心,他的失控下面其实都埋着一层平静。陆柏木,既然我非你不可,那其实我的选择也就只是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如此而已。
  所以他此刻只想轻轻亲吻他,也感谢他能够回来,可以让他们一起在人世间多停留一会儿,多看看这美好的山河,不至于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觉得遗憾。
  萧子长捧着陆柏木冰凉的脸,缓缓靠近他的嘴唇,等贴上去以后,发现陆柏木的嘴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凉意,而且带着温度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而且大有收不住的趋势。
  陆柏木没有说话,他只是更加用力抱着萧子长,配合他轻柔的吻。似安抚,又似拼命传达他浓烈的爱意。
  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天边的霞光温柔非常,暖暖地洒在二人身上,似乎每一缕光芒都浸满了温柔的暖意。
  而此时,一声刺耳的尖叫窜入两人耳朵,激得拥吻的两人一个激灵。
  “你们在干什么?!”萧夫人和阿秋站在不远处,惊恐地盯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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