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 3
一大早，李娇娇就跑来他们家，兴奋得手舞足蹈。
“萧大哥，萧大哥，好消息！”李娇娇推开厨房的门，就跑进来。
“多好的消息，把你累成这样？”萧子长示意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碗茶，“先喝口水。”
李娇娇端起碗就“咕噜咕噜”狠灌了一通，放下碗，用袖子一抹嘴，笑道：“村里吴大爷说，想给村里的孩子们办个学堂！”
“真的？！”萧子长很高兴，这里的人都不识字，也没有任何文化，只有一个吴大爷少年时期在京城奔走过，识得几个字。但是这远远是不够的，没想到吴大爷竟然有这么先进的想法，教孩子们念书。
“真的！吴大爷一早来找我爷爷说这事，我听见了，说你也认识字，他说他想找你谈一下，你愿意去吗？”
“当然，我非常乐意！”萧子长笑着点头。
“那咱们走吧！”李娇娇说着就要起身。
“咳咳……”一旁被忽略的陆柏木发出声音，以示自己的存在。
“陆大哥，你也一块儿去吧，你也识字呢！”李娇娇转头就朝他笑。
“走吧，让孩子们读书是好事，一起走吧？”萧子长站起来。
“我也没说这不是好事……”陆柏木低低地说了一句，“走吧。”
一行人来到吴大爷家里，收到了他热情的款待。
吴大爷本名吴冠毛，年少跟随父亲在京城居住，读过几天书，后来父亲去世，无依无靠的他便回到村庄。后来娶了一房老婆，不过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现在京城务工。
“哎，前阵子，我儿子回来，跟我说城里的孩子好多都识字。他一看到人家卖报纸，上面写的字一个都不认识，就觉得心里难受。我就想，咱村子里不是有好多小孩子吗？就想教他们认识几个字，将来长大了，出去也不吃亏。”吴大爷叹口气，道。
“难得您有这份儿心呢。”萧子长道。
“所以呀，我今天去跟娇娇他爷爷说这事儿，这丫头说你们二位也识字，想着找你们来做教书先生可好？”
“自然是好呀，虽不才，不过略知一二，也能尽一份心力。”萧子长修长洁白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吴大爷，萧大哥可有文化了，那么大一本书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字！”李娇娇在一边帮腔。
“哦？那想必小公子学识渊博呀！”吴大爷捋捋胡须，笑道。
“不敢当，也就读过那几本书而已。”萧子长微微欠身。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吴大爷一拍桌子。
几个人商量着去找有小孩子的农户，游说他们送孩子来吴大爷的棚里念书。
本以为很好搞定，没想到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农户们不愿孩子读书。
“读什么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读书？还我家娃娃帮着做点农活儿吧！”、“孩子他爸不在家，我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他还有空读书？不去！”、“女娃娃家读什么书？早点嫁人就行了！”……诸如此类的言论比比皆是。
“我就不懂了，多认识几个字，不必你做那点儿苦活儿有用多了！什么心态嘛这些人！”李娇娇被气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愤愤的样子。
“不要着急，本来这些大人们，自己也没读过书，也照样活的好好的，所以不觉得读书的重要性，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来日方长。”萧子长平静地劝她。
“读书重要的很！我以前去过城里，有人买了报纸不认字，让人给他读，读一篇一毛钱，可不比抗大包、犁地挣得快挣得轻松啊！”李娇娇道。
他们是普通人，即便是李娇娇这么好学的，认为读书也只是挣钱多，真正读书人的追求，他们如何能懂。不过萧子长能够理解，在这个动荡的时局，人人自危，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大多数人毕生的愿望了。
萧子长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陆柏木也自然是睡不着的。
“还在为白天的事心烦？”陆柏木靠近他。
“嗯，孩子们自己都没有求学的意识，就算我们全部都按在桌子上，他们也不会学的，这可如何是好啊？”萧子长叹道。
“咱们不是还有一个李娇娇吗？”
“怎么说？”萧子长坐起来。
“让娇娇先学着，把势造大一点儿，让她去村头说书。现在人不是还听人说书么？到时候把大家兴趣都引起来就容易得多了。”陆柏木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可是那也不能促使孩子们都来念书啊。”
“是不能，让娇娇去城里给人念啊，拿着钱回来不就好？一步步来嘛，总不能一开始就让她拿着钱回来啊，那也没人信嘛。到时候我跟着去，安排几个人还不容易了？”陆柏木露出自信的笑容。
“行，到时候，让娇娇带一个村里的人一起去作证。”萧子长笑着点头。
“那……你舒坦了没？”陆柏木低头问。
“舒坦了。”萧子长点头。
“我还没。”陆柏木说要就反压在萧子长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一只手伸进他的亵衣里。
长夜漫漫，慢慢来吧。
第二天，俩人把这计划说给其他人听，都觉得甚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李娇娇每天坐在吴大爷院子里跟着萧子长识字，读的很大声，这事儿传遍了村子。
“哎，李大爷，你家孙女在干啥呢？”一天，一个大婶儿跑来问李娇娇的爷爷。
“识字呢！”李大爷乐呵呵的。
“女孩子识字做什么？”大婶儿可不能理解了。
“肯定有用，还有大用处！”李大爷还是乐呵呵儿的。
“切！”大婶儿不爽了，掉头就走。
李娇娇最近很烦恼，一出门儿，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刚刚还有几个小猴孩子，在他背后嘻嘻笑着。这下我们李大小姐不爽了，有啥事儿不能当面说啊！
“说！你们笑什么？！”李娇娇扔下手里的篮子，抓住一个孩子的胳膊怒吼。
“我妈说你有病！”小猴孩子一点儿不怕，仰着脸，理直气壮的。
“你妈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李娇娇怒了，伸手就要打孩子。
“不然你去识什么字？又不能当饭吃！傻兮兮的！”小孩子鼻孔要朝天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回去跟你妈说，她迟早有一天求着去让你识字的！”李娇娇松开他，捡起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说气不气吧！”李娇娇跟萧子长和陆柏木抱怨着。
“娇娇，你把《婴宁》快读完了吧？”萧子长问道。
“啊，快了。”李娇娇答。
“嗯，等你读完了，就跟孩子们说，给他们讲故事。”
“好嘞！”
等到李娇娇说书那天，孩子们都跑到吴大爷院子里，站在院儿里听她讲故事。
李娇娇讲到：“女于荒烟错楚中，指示墓处，果得媪尸，肤革犹存”时，孩子们吓得尖叫，却没人离开，听得津津有味。
“看来说书是引诱孩子们的一部分啊。”萧子长站在一旁，低声对陆柏木说。
陆柏木笑笑，没说话。
吴大爷也很满意现在的状况，屡屡点头，直夸陆柏木脑子活。
翌日，就有大人们来李娇娇家里找麻烦，说孩子吵着闹着要看故事书，问她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萧子长和陆柏木得知此事之后，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儿，赶紧计划着下一步。
陆柏木和萧子长打算去京城找朋友，假装扮成不识字却要读报的人，找李娇娇给念。所以萧子长自己撰写了一篇短讯，教李娇娇念熟了，找到村里最八卦的王婶儿，把她糊弄一番，一行人去了京城。
萧子长是不太想来的，他在村里待了快一年了，觉得自己已经快忘记这里了，没想到一接近它，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冲击着他的大脑。
陆柏木感受到他的不安，悄悄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萧子长抬头看见他的脸，微微一笑，心下安宁不少。
到了京城，萧子长的朋友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也装作不认识，假装很苦恼地拿着报纸，左翻右翻。
萧子长和陆柏木假装在一个捏糖人儿的小摊儿上讨论，王婶儿没来过京城，特别好奇的到处张望。
李娇娇就假装在一个书摊儿上翻书，萧子长的朋友假装不经意看到她，就“焦急”地朝她走过去。
“姑娘？”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俩。
“有什么事，先生？”李娇娇努力回忆着萧子长教她的话。
“请问你能帮我读一下这张报纸吗？我不认识字，可是又很想知道今天有什么新消息。”他很苦恼的抓抓头发。然后又接了一句：“你帮我念一下，我给你一毛钱作为报酬，你看行吗？”
“没问题！”李娇娇笑着点点头，拿过报纸，其实她也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很多字她也不认识，但是萧子长昨晚写的东西，她都毫无破绽的背了下来。
男人听完非常高兴，连声道谢，还给了她一毛钱。
王婶儿看见这一幕都吓呆了，这就赚了一毛钱？她丈夫不知道要扛多少大包才有呢，这就让这胖丫头赚走了？王婶儿不淡定了，识字这么有用呢！一天读一个都够吃吃喝喝了！她心下已然有了主意。
萧子长和陆柏木看到王婶儿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这事儿成了，相视一笑，给李娇娇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后者回以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