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使鬼
正待段断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救星来了。
“任……五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名灰衣杂役灰头土脸急慌慌跑来。
他面上满是惊骇与慌张，没等气息喘匀，他继续说：“大人，不好了，刚刚地底震动，小奴负责的那片晶矿区域塌方了！”
“塌方时有发生，你鬼叫什么？”
任五目光始终停在段断身上，不看那惊慌的杂役一眼。
“大人，小奴准备的那八个送饭人全埋在下面了……求大人救我一命！”杂役硬着头皮说完，倒头便拜。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
每名灰衣杂役必须准备好八个“送饭人”带来此处，可多不可少。
这八个人要在他们自己所负责的区域中选出，越年少越好。
这杂役早就选好了八名少年，只待今日将他们一一拉上来，谁成想，他还没下去多远，忽然间天塌地陷……
听到这话，任五脸色愈发阴沉，算算时间，子时将过一刻，黑使大人就要来了。
此前他丢失木哨已让黑使大人心生不满，如今再少八人，办事不利，不知今晚黑使大人会如何处置他？
“我自身难保，如何救你？”
任五打量段断，这少年衣着破烂，也是灰头土脸。
求十三死都死了，木哨丢都丢了。
管他是谁？
多一个总是好的。
何况过了今晚，这小子是谁都不再重要。
于是他向段断开口道：“求十三已经不在了，你的负责人现在是车十五。记好了就跟我们走。”
拜倒在地的灰衣杂役起身抬头，他摸了一把脸上灰泥，一个“车”字在左颊上露了出来。
四人快步行走，七拐八拐，拐入了一个异常巨大的空间内，仍是一处石洞。像是挖空了山造出来的巨大山洞。
洞中情形惊悚又壮观，数不清有多少石墓怪异排列，石碑全部没有刻名。也不知这里是否真的有人埋骨，墓中所葬何人？
算上段断四人。一共十七名灰衣杂役，一百二十九个少年置身洞中。
子时一刻。
石壁上火把晃动，齐齐一暗，像是来了一阵风，将息未息后照明如常。
众人话语声渐小。
段断抬眼。
一位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庞瘦削，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阴狠。一把不起眼的斧头别于腰间。
“黑使大人。”十七名灰衣杂役一同躬身鞠礼。
“今日站得这般乱，是不懂规矩，还是有人想要蒙混过关？”
黑衣男子向前扫了一眼，冷哼道。
十七名灰衣杂役战战兢兢一一起身。每起身一人，便有八名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站在那名杂役身后。
一名接一名直至最后一人。
车十五哆哆嗦嗦跪俯在地，不住磕头。
只剩段断孤零零一人留在原地。
场面很清楚了。
“人呢？那七个人呢？”黑衣男子看向任五。
明明是杂役车十五的人数不够，黑衣男子却向任五喝问，乃是因为往昔任五最是受宠，算是灰衣杂役中的老大，出了差错，便是他监督失察！
他摆脱不了干系，更逃脱不了责任。
平日的器重成了此刻的催命符。
“大人，地龙翻身，实在……”任五撞着胆子答道。
“我要一百三十六个人！便是少一个也不行！居然少了七个？！”
“大人……”话音戛然而止，任五瞪大双眼，仰面栽倒，在他眉心的位置，已多了一个血洞。
车十五大受刺激，一边叩首一边哭喊着求饶。
没喊几声，他身子一歪，躺倒在地，眉心的位置当然也多出一个血洞。
没人吓得敢出声，在这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又有五名灰衣杂役纷纷倒地。
没人看清刚刚黑衣男子有何动作，他好像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离开。
黑衣男子举着一根手指，用嘴轻轻吹了口气，又嫌恶的甩了两下，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可他手指明明干干净净。仔细去看，白净修长，还有些好看。
“聒噪！
少七个人，再添七个不就行了。”
他带着三分认真七分随意说道。
余下十名灰衣杂役心有余悸的走了，留下一百二十九个少年与地下七俱尸体。
勉勉强强算得上一百三十六个“人”罢。
少年们沉默着跟着黑衣男子向前走去。
前方数不清的石墓怪异排列，石碑全部没有刻名。
段断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无处不透着古怪。“送饭人”怎么可能是好差事？饭篮也没有一个，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送的是哪门子饭？
黑衣男子走向西面一处不起眼的石墓，看不出这石墓与其他石墓有何不同。
只见他伸出手，似在无字石碑上轻轻写了几个字。
石碑叮的一声沉进墓中，那座石墓突然变化，石板从中间分开，漏出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往下黑漆漆一片，仿若通往幽冥。
“子时三刻，诸位随我来吧。”
黑衣男子撇下一句话。转身走向石阶，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中。
少年们一一跟在他身后消失在黑暗里。
段断停在石墓前，他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他转身离开，刚走几步，黑衣男子的声音从石墓中传来。
“你要死在外面？还是要进来凑个数？”
段断无法，只得向石墓走去，走下石阶……
石墓下一片漆黑，看不清四周，奇怪的敲击声不断钻入耳中，段断沿着双手可以触碰到两侧的狭窄石道不断向下，向下……
慢慢的双目已有些习惯，两侧是不同于外面的石壁，打磨的非常光滑，如此狭窄的石道却是直着向下的没有转折。
就在段断感到一切没有尽头的时候，下方传来‘哐’的一声。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前方石道左侧的石壁没有了，左边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通道。一个人影站在通道口将少年们往通道里赶。
人影身后依然是无尽的石阶，想是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所在，所以不再沿着石道向下。
“都快些！”那人影自然是黑衣男子。
他把最后一个少年往里一推。
一手贴上后背，段断身不由己迈步向前。
“当”的一声石道的左侧石壁，其实是通道口的石门落下来。黑衣男子外面的身影被石门遮住，听得他幽幽地道：“流风兄，小弟就不进去看你了，想来你也不想被人看到你是如何……”
石门完全落下了，阻隔了他后面的话。
“……如何饱腹的。”
如何像当年你口中的妖人一样灭绝人性的。
黑暗中黑衣男子摇摇头，不再开口，沉默着拾级而上，慢慢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