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冥花婆婆

  圣教分四宫,大宫主君不见之下还有四位宫主。
  四宫分别是:风神宫,隐花宫,魅雪宫,月行宫。
  这便是江湖传闻的:风花雪月,神隐魅行。
  各宫宫主之下又分有一使。
  四宫宫主轻易不出,宫中要事,使者皆可代为行事。
  寻花使,便是隐花宫的使者。
  二十年前他孤身离开圣教后便消失无踪。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是否还活着……
  ——
  极天魔宫,隐花宫,鸾凤殿。
  两个矮胖老头面有难色,一个黑袍人立于二人身前。
  “所以这三个月你们没有查出半点消息?是真的去查了,还是出去玩乐完全把这事儿忘了?”声音暗哑。
  “老太婆你不要欺人太甚!寻花使失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十年半点音讯也无,我们两个又怎能在短短三月查得到?”复阿大微怒。
  “又怎能在短短三月查得到?”复老二重复。
  “你们两个一向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哪回做事不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你放屁!你说老子从前做事马马虎虎老子认了,但这次绝对不会!寻花使的事就是老子的事,谁的事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他的事万万不会!“复阿大情绪激动。
  复老二接着道:“谁的事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他的事万万不会!要说隐花宫上下谁最希望找到寻花使,那除了宫主就一定是我们两个!要说谁最不希望找到寻花使……哼!”
  “哼!”复阿大跟着冷哼。
  “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不必遮遮掩掩。”
  黑袍人一直背对着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复阿大心中极度不快,他们兄弟二人怎么说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谁见了他们不是毕恭毕敬,最次的也要尊称一声阎君……今日怎能让这个没入宫几年的老太婆骑在头上?
  复阿大豁了出去,张口便说。
  “最不希望找到寻花使的人当然是你!宫主现在器重你那是他瞎了眼,可是他再瞎了眼也万不会让你这个丑老太婆来当寻花使!”
  “放肆!”
  “可他再……”复老二停住不敢再说下去。
  黑袍人霍地转身,一只枯瘦的手从宽大袖袍中伸了出来,漏出一枚黑玉令牌。
  黑玉令牌上奇异纹络组成一个字——“花”。
  见令如见宫主。
  复老二与复阿大对视一眼,二人脸色更加难看。
  想不到如今宫主已经这般看重她了……
  二人闭口不言,躬身行礼。”寻花使一位二十年悬而未决,想来宫主自有定夺。
  老身还有要事要忙,不便久留。二位阎君的事老身定会如实相报。”黑袍人说完转身走远。
  ——
  极天魔宫,三十二洞天之一,无门。
  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节七吓了一大跳,也不管来人是谁,倒头便拜。
  “黑使大人,小奴不是有意偷懒,小奴今日垂篮七十六次一直不曾歇息……”他慌慌张张说了半天才敢抬头,身前哪有半个人影?
  那日任五死后他便接替了任五的位子。整日惶恐,整夜惊醒,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矿洞贱奴。
  山中一处石洞中,一张铺满宣纸的石桌前,一位白衣男子正提着笔,他似是在酝酿,握笔的手久久不肯落下。
  地上也散了数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洞中响起脚步声。
  白衣男子皱起眉,放下笔。
  “不是说过了吗?晚上不要打扰我,有事就去找黑鬼。”声音轻飘飘的,句尾几个字更像是没气了一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有事去找谁。
  白衣男子抬起头,一个黑袍人出现在石洞中。
  白衣男子白衣胜雪却脸色蜡黄,远看白衣公子,近看一个绝症病人。
  黑袍人全身被宽大斗篷遮掩,神神秘秘。
  “你是何人?”白衣男子问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
  “林予临,你不认得我可认得此物?”声音暗哑。
  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漏出一枚黑玉令牌。
  黑玉令牌上奇异纹络组成一个字——“花”。
  花字有莫大的魔力。
  它让林予临双膝一屈,垂首跪拜。
  几年光景而已,山里山外俨然变成两个世界,林予临记起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带我去见顾流风。”黑袍人没有半句废话。林予临也没有半点犹疑起身带路。
  ——
  无门掌管两个区域,一个是晶矿,一个是地宫。
  地宫共十八层,关押着无数重犯。
  顾流风便是其中之一,他所在的位置是地宫十二层。
  地宫十二层,通道内烛光昏暗,一地干尸与残骸。
  黑衣男子背倚墙壁,他拿着裂成两段的锁灵环眉头微皱。
  密室内那少年似乎还活着,黑衣男子伸手查探。
  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他将段断手腕放下。
  “哐当”声响起,通道处石壁变作石门向上抬起。
  一位白衣男子迈步而入。
  “予临兄晚上出来真是少见……”黑衣男子话说一半看见白衣男子身后的黑袍人。
  “黑鬼,这位大人要见犯人顾流风。”林予临侧身让黑袍人走在前面。
  “大人,顾流风就在里面,只是此时恐怕不便相见。”
  黑鬼沈卓伸手一指,顺着他手指往密室中看去,一个男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面上青紫色的脉络纵横交错,身上一个个肉包起伏游走,无比可怖又无比凄惨。
  “顾流风身负观摩石心法,在他没说出前你最好注意分寸。”黑袍人看了室内情形两眼,冷声道。
  她挥挥手,示意二人出去,她要单独问话。
  黑鬼白鬼躬身一礼后退出密室,走出通道。
  黑袍人急步走近顾流风,一颗黑色药丸被她喂入顾流风口中。
  顾流风似醒未醒,眉头紧锁,不住念叨。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
  黑袍人开口:“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顾流风听到这话,眉头舒展,安静下来。
  “你记不记得你是谁?”
  “我是……顾流风。”
  “对,你是顾流风,你记不记得你最好的兄弟是谁?”
  “我最好的兄弟是……无锋段氏段非南。”
  “对,你最好的兄弟是无封段氏段非南,你记不记得他身边有没有一个紫衣女人?”
  “他身边……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我杀的!……”顾流风又激动起来。
  黑袍人急切发问:“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一个紫衣女人?”
  黑色帽檐抖落下来,露出一张爬满皱纹的脸。
  任凭她怎样发问,顾流风都自说自话。
  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骗复阎罗去段家找寻花使,其实是为了找她家小姐。
  她辛苦寻药见这疯癫男子也是为了找她家小姐。
  她失落起身,竟觉脚边晕死过去的少年眉眼有些熟悉,有些像小姐?
  呵,她一定是找人找疯了……
  黑袍人面无表情走出密室,走出通道,走上石阶,走出地宫……
  黑鬼白鬼躬身站在石墓前等着黑袍人吩咐。
  “下面尸体按惯例都扔去浮尸林,别堆在密室中。下月我还会再来。”她说完便走。
  林予临想起一个人来。隐花宫美女如云,最得宫主赏识的却是一名老妪。
  这黑袍人想必就是那位冥花婆婆。
  只是她来见顾流风做什么?是宫主让她来问观摩石心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