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辛公子

  一阵云烟遮目,待眼前白雾散尽段断已置身一处亭台水榭。
  夜风拂过,廊边池上花灯轻晃,晕开阵阵涟漪。
  红云小姐挥手赶走一众丫鬟,她拉着段断在回廊间走动。
  红纱飞舞又落下,河灯映照下,红云双目间隐有微光浮动,她定定看着段断眼中微光好似又亮了几分。
  红云伸手缓缓理了理段断额间乱发。
  “郎君好狠的心……”她双目间的微光暗了下去。
  红云松开段断手腕,独自向前走去。
  眼见伊人黯然离去,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段断心头。
  细碎的声音一阵阵传来,红云不知何时脱了鞋袜,一双玉足踩在石板上,脚踝上系着一串银色小铃,随着她莲步轻摇,那声音说脆不脆说闷不闷,窸窸窣窣听的人耳中发痒……
  “郎君还要奴家赤脚站多久?”
  红云回首凄然,段断心中一痛。他再也耐不住几步追上红云,一下将她横抱起来。
  美人在怀段断心如擂鼓……
  段断不知他是怎么了,好像魂魄与肉体分离,他的肉身热情似火,他的魂魄冷眼旁观。
  红云轻抚段断面颊,段断抱着红云慢慢转起来。
  “快些,郎君再快些……”
  红云大为高兴,她像一只红色的彩蝶在廊间飞舞。
  随着二人转起圈来,四周景致在段断眼前飞速掠过,只有红云依旧在侧。
  千帆过尽皆是客,唯有佳人终不悔。
  段断脑子晕晕,一颗心酥酥软软绵绵。
  “郎君,奴家的头好晕……”
  段断蓦地停住,他脚步踉跄带着红云一同跌在回廊边。
  “郎君,奴家起不来,奴家头上的珠钗好沉……”
  红云半是起身半是压在段断身上。段断抬手拔了红云发间珠钗,青丝倾泻而下,他随手将珠钗一扔。
  “咚~”
  红云微微躺下身子,面貌贴近段断,二人离的极近,鼻尖贴上鼻尖,青丝垂下遮挡了外界的一切,段断忽然有种冲动……
  他起身抓住红云手腕,二人身形调转。
  红云躺在地上伸手推了段断一把。
  “郎君,你把奴家的发钗扔到水里了……”她声音委委屈屈。
  段断茫然看向水面,他起身向水池边走去……
  段断跳入水池,脑间瞬间一清。水池没有多深,他站在水中找起来……
  细碎的声音再次传来,红云坐在回廊边,双足浸在水中,她抬腿清扬,水珠向段断身上洒去……
  “郎君,要不要奴家下去一起找……”
  一道闪电倏然划破夜幕,轰隆声中段断听不见红云又说了什么……宫装半遮半掩,红纱湿淋淋衬得她冰肌玉骨,段断一把将红云拽入水中……
  地上明暗变幻,天上雷声阵阵,似是莫名来了一场春雨。
  雨滴急急打在水面上,池上花灯尽数熄了。水下,红云媚眼如丝一掌劈在段断脑门。
  这一晚,婉转莺啼一浪高过一浪,多少狂热与缠绵?这一晚云雨巫山,风流艳事都与段断无关。
  贪欢洞内,文风院。
  鹅黄色宫装少女抬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辛”字。
  “黄鹂小姐,细雨院那边打雷又下雨的在干嘛?”
  “春雨霏霏,自然是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十三公子回来了?这么大阵仗……”
  “友十三要过气了。”
  丫鬟疑惑的挠挠头,黄衫少女继续写字。
  她原本找好了人选,想要让那人夺了友十三的“宠爱”,不想半路居然杀出了程咬金,不过此人更好,比她预先选出的那人更好。
  红云,你任性妄为,总会付出代价。
  ——
  这一夜贪欢洞内,细雨院,天雷勾地火。
  这一夜三十二洞,又炸开了锅……勾起了无数八卦之心……
  众弟子对话大致如下:
  “贪欢洞那位。”
  “哪位?”
  “就是最无法无天那位。”
  “欢洞主?”
  “害,我说的是真传大弟子红云,欢洞主毕竟年事已高,碍于颜面许久不……”
  “红云这次在哪让你撞见了?师兄过分了,此等妙事也不叫上师弟一观!快说说这次是和谁?哪位师兄有此福缘?”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得那事儿……”
  “那还能是哪事儿?”
  “最近从浮尸林走出的那个无门贱奴,你知不知道?”
  对面的人点头如捣蒜,一脸催促他快说的表情。
  “红云可能看上那个无门贱奴了!不过也不清楚是不是她喝得太醉把那贱奴当成她的十三郎了,先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看上那个贱奴,师弟,你猜今晚红云和那贱奴……”
  “定是要发生点什么呀!这戏有得看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红云竟和他春风一度……不知她醒酒后会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你怎知她是因为醉酒,不是真看上了?红云可是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牡丹?呸!若不是喝得烂醉她怎能看上那小子?唉……可惜可惜,此等好事没有轮到我,早知我也去紫萝道好了,说不准,今夜躺在美人身侧的就是我了。”
  ——
  明晃晃的光照进纱帐,段断头痛欲裂睁眼醒来。他被子掀到一半发现自己全身赤裸……
  昨晚的记忆飞速涌出,他抱着红云小姐转圈,他将红云小姐珠钗扔到水中,他把红云小姐拽入水中……
  红云小姐媚眼如丝,之后……
  段断脑中想出好多旖旎之事,瞬间热红了脸。
  他想告诉自己昨晚种种都是那妖女的摄魂之术,但他劝服不了自己,若不是他将那女子拽入水中……
  段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乱如麻。他猛然拽开纱帐,一阵刺眼的光照了进来。他眯起眼睛。
  “辛公子既然醒了就快些梳洗打扮吧,小姐可能一会儿要回来。”
  一排丫鬟跪坐在床边,她们开口吓了段断一跳。
  段断赶忙拉起被子,只听丫鬟们继续道。
  “辛公子不必拘谨,昨晚公子晕了过去……是奴婢们帮你擦洗的身子。”
  段断听到这话简直想现在就晕过去……
  “姐姐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听此言语,丫鬟们也不多话,她们将脸盆毛巾、漱口浓茶,叠好的衣袜……一一放好,关好门出去了。
  段断嗓子发干,他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口……
  “噗……”
  他喷了一地,这茶也太甜了!
  本想喝一口,结果真的漱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