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设局

  这段时间陈诗诗过得惴惴不安,妈妈告诉她,爸爸被人检举揭发受贿,在接受双规。昨天最坏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陈诗诗一颗心坠入黑暗之中。父母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即使他们揣有一大笔钱,从来不敢明目张胆消费出来,都是分别以其他家人的名义秘密储存起来。
  她留在上海工作,妈妈原本打算给她交首付买一套房子,爸爸却不肯,说太招摇,等以后再说。
  她有时候替他们感到憋屈,有钱不敢用。
  结果呢?不还是阴沟里翻船,遭人举报。
  一起贪污案引发的连带责任人,好几个大官小官均受牵连。
  房子票子统统没收。爸爸被关押,妈妈被迫住回结婚时一套七十多平米的旧房子里去。
  陈诗诗黯然神伤回去了一趟,安慰好妈妈,见了被拘留的爸爸。在家里除了悲伤,她也帮不到什么,反倒是害怕出门,害怕遇见熟人,遭人指指点点。
  妈妈劝她尽快返回上海,不要对任何人提及这些污秽不堪的事,这段时间尽量和他们少点联系。他们不想因为自身的错误,影响女儿的发展。
  陈诗诗昏昏噩噩回到上海的租屋。她没有对郑凯文说及这些事。
  这几天郑凯文对她也是不闻不问,她回家一趟,于他似乎不搭界,丝毫不过问。
  心灰意冷的感觉也非一朝一夕产生的。
  陈诗诗把自己关在出租屋一天一夜后,起来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打扮得无比精致。
  她约了上次那个陈导。尽管内心有些惊惧,有些恶心。想起上一次她周末约他吃饭谈合作的事,他的手竟然在桌子底下摸上她的大腿。
  她落荒而逃。
  想起这些,她冷不丁打个冷颤。
  顾心白天忙于杂志封面的拍摄,一等工作结束,顾心赶往医院陪陪秦商霖的妈妈。
  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彭琳蓝了,每日里顾心会和妈妈视频,询问情况。
  再过几天,彭琳蓝就要出院了。
  美国的老公有意向接她去美国休养一段时间,但彭琳蓝放心不下公司业务。她有意无意问顾心,愿不愿意接替她的工作,这样她不必辛苦拍戏。
  顾心却无心接管她的事业,她劝妈妈,累了就歇歇,钱是赚不完的。以后她可以拍戏赚钱养她。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领导决策的能力,不想让以后的日子陷入妈妈年轻时连轴转的忙碌当中,冷落家人。
  趁年轻多拍几部戏,等以后有了憨稚娇儿,她更愿意把时间放在陪伴家人身上。
  商月薇一见顾心来了,心情特别好。准婆媳俩嘀嘀咕咕说了很多私房话。
  她把秦商霖小时候的样子描述给顾心听。
  七岁以前的秦商霖一直长得比别的孩子要高。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三岁开始教他弹钢琴,练毛笔字。
  没事喜欢蹲在胡同里看老人下棋。隔壁邻居的爷爷找不到人下棋就过来抓他去陪他玩。
  她和秦孟盛离婚后,不肯接受他的援助。因为经济拮据,没钱给他买很多玩具。
  他从不吵闹,自己捡易拉罐做各种玩具,汽车,火车,火箭,大炮,美丽的城堡等等。
  六岁开始帮她做家务,下米,择菜,扫地,倒垃圾,收衣服。
  胡同里的小混混偶尔会欺负他,骂他野种。只要他听见别人这样称呼他,拳头就挥出去。
  他打架时从不服输,一般不会吃亏。但也有几次被一群人打得头破血流,让她心疼不已,暗自饮泣。他也多次把挑衅他的人打到爬不起来,对方家长闹上门来。
  她深知其中缘由,不卑不亢应对怒气冲冲来讨伐的家长。该赔钱就赔钱。待对方离去时,她也会昂起清傲的头:“管住好你家孩子的嘴。我儿子从不乱打人。下次若再打了,我也是没法子的。”
  顾心听得惊心动魄。难怪他日后坚持习武,才知道孤儿寡母生活的艰辛。
  待妈妈睡着,顾心去院长办公室见爸爸。他在那儿等她。
  父女俩现在话题颇多,每次都会坦诚以待。
  得知秦商霖家里给了他一套别墅栋房,顾远鹏暗自惊讶,深知对方家境实则殷实得很。
  这样看来秦商霖也算富家子弟,家世不凡。却一直努力上进,自力更生,这样的男人确实有责任感,值得女儿托付终身。
  秦商霖晚上在和深圳鑫达公司的老总邓总共进晚餐。
  经由上次发生的物流失误事件,鑫达公司特别看重信达公司的诚信度,订单量也加大了。
  这一次二人一起在广州参加展会,而且很巧合地入住同一家酒店。
  晚上秦商霖从外面进入房间后,邓总拿着两瓶茅台酒来找他。
  “这么晚了,还喝酒?”秦商霖让他进来。
  “我特意交代了酒店餐厅送夜宵过来,哥俩今晚好好喝一下。听闻秦董好酒量,今日我们来个不醉不归,如何?”邓总笑道。
  “醉就没必要,明日还有要事。喝个痛快就好。”秦商霖不好拒绝。
  绾发束髻着制服的女侍轻扣房门,送来一餐车酒店招牌菜。她轻轻掩门。
  “合作愉快。”
  二人饮酒聊天,相谈甚好。
  酒饮下三分之一时,秦商霖感觉头晕眼花,五脏六肺燥热不安。
  这酒有问题。他立刻警觉起来。
  眩晕感逐渐加深,对方在冲他说话,冲他笑。但视线开始模糊。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迅速起身走进洗手间。
  将门倒上。借着冲马桶的水流声,他将指头长长伸进喉咙,艰难地,却也是利落地抠吐。反复几次,直至酸水吐尽。
  稍作停留,他退回到水池边,擦拭嘴角残余,眼皮一抹冷光直视墙上挂镜。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算计本公子。
  收敛情绪,他打开手机录音,摇摇晃晃出去。
  “这几日奔波劳碌,这身子骨吃不消了,一瓶没喝完就头昏脑胀,不行了,我得歇会。邓总自便。”说着,他坐在沙发上,以手撑头,显露痛苦和神思恍惚状。
  “秦总。”对方走过来试着推醒他,反复喊他的名字。
  秦商霖纹丝不动。
  对方起身。轻轻拉门出去。
  一会儿有人进来。来者脚步稀碎轻缓,在他身边站立。
  “秦商霖。”她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