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身世之谜 上

  轩辕渡过劫数,泽云波长老捐躯赴难,壮烈身死,自是无愧轩辕,他的灵位已被置入族祠,身首还要入土为安,这日便到了安葬泽长老之日。
  斯人已逝,风骨永存,轩辕南山墓地上,武阳盟主和诸位护法、长老念诵悼词,将泽云波长老和同在凶劫中遇难之人就此下葬,轩辕弟子、族众无不落泪缅怀。
  风一羽和慕青南也随轩辕族众参加了泽云波长老的葬礼,目睹这一番生死别离,两人也是深有感慨,自当更加珍惜这有幸生年。
  日暮之后,便是星月满天。
  几缕晚风吹来,落在一翼凉亭。
  慕青南望着南方夜空,对风一羽道:“风大哥,明天我们回慕辛去吧。你看,瑶光之星已经不暗了,它正亮得璀璨呢。”
  风一羽随她所指望去,瑶光乍隐乍现,在夜空中闪烁着。
  慕青南见他并未言语,又道:“相信泽长老的在天之灵,也会护佑轩辕平安的。”
  风一羽道:“好在轩辕之地自那些凶兽退去后,多日已无异象,这却是件好事。”
  慕青南听他如此说,脸儿早已是笑吟吟的,嘴角扬起,极是可人。
  翌日一早,风一羽和慕青南就向轩辕山中新认识的一众好友告别,这些人中自是少不了子宇、炎平和陌采夕他们,还有炳乙琅、炳乙烁兄弟等等……
  最后就是正式向武阳盟主辞行了,武阳盟主一听说两位这么急着就要走,顿时慌了神,要送金银玉帛作礼,可两人全都不要,最后无奈,选了两匹好马,马背上又各自用大木箱装了两大坛龙须酿,赠与二人,慕青南这才代风一羽作了主意,言谢收下了。
  武阳盟主见二人终于受礼,也是非常高兴,当下就亲自将风一羽和慕青南两人一直送至轩辕门外,轩辕中几门护法、长老也来了大半,殷殷道别,自不必说。
  而子宇、炎平和陌采夕几人慢慢骑着马儿,陪着风一羽和慕青南,一直到了轩辕门十里之外。
  风一羽终于勒马对子宇几人道:“子宇、炎平兄弟,还有采夕妹子,就算相送千里,也终须一别,已经离了轩辕山那么远了,你们还是快请回吧。”
  陌采夕叹道:“你们就这么走了,真是让人不舍得呢。”
  子宇道:“风大哥,慕姑娘,你们此番解救我们轩辕于危难之中,这般恩情我们会永记心中,只是慕姑娘说过你们不得透露师门,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今日一别,天各一方,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你们?”
  慕青南道:“我们是居住在慕辛国,随时欢迎你们来我们慕辛作客。”
  炎平惊讶道:“啊,你们竟然是慕辛之人。”
  慕青南只是轻轻笑着,和风一羽一起道:“各位,多加保重。”两人便要翻身上马。
  子宇道:“风大哥,慕姑娘,但愿后会有期,多加保重。”炎平、陌采夕也道:“风大哥,慕姑娘,你们也要保重。”
  山高路远,长风不折,两人就此离去。
  直到多日之后,武阳盟主手下专门从事情报与对外事宜的项均外出回到轩辕,大家才知道当今慕辛国的王姬正叫慕青南,而且根据项师傅的描述,慕辛王姬无论年龄还是外貌,抑或行事作风,都与前番解救轩辕急难的那位慕青南相吻合。
  自从送别风一羽和慕青南,子宇便每日在轩辕龙脊山之上勤苦练剑。
  陌采夕好多次来找他,或邀他去看山上芍药,或请他共赏峰间夏兰,或就是山涧涨水,要他一睹游鱼飞瀑的盛景,但子宇只把练剑放在心上,他总是以剑术尚且未成,怎能有心思赏花玩水这样的理由推辞了。
  也怪他不懂女儿心肠,只以为陌采夕还像小时那般贪玩,因此十次几乎有九次都没有依她,惹得陌采夕次次伤心落泪,然后便又是炎平在一旁苦苦安慰,方才事了。
  □□月时,正是天高气爽,越深入慕辛境内,风色便越是怡人。
  由东南方向而来的轻风,温存而湿润,拂在旅人的胸襟上,撩起旅人的发鬓,最后触落面颊,有如慈母的双手,温柔抚慰。
  此时举眼而望,漫山的高树细枝,长着绿叶黄叶红叶,低首俯视,遍野的丝蔓藤条,绽起白花蓝花紫花,色彩缤纷,盈盈满目。风一羽和慕青南两人,一路走来,只见那些山间梧桐,挺拔耸立,河边青柳,亭亭垂手,端的美不胜收。
  正当两人沉醉其中之时,忽然山路收窄,冲出一二十位黑衣大汉,将两人拦在路中。
  风一羽一眼看到这些人面目凶恶,手持长刀,寒光闪闪,倒似吃了一惊,向慕青南道:“青南姑娘,看来我们遇到山匪了呢。”
  慕青南环望四周,知此地已接近慕辛王城前的一处重要隘口“武岭关”,心中不禁奇怪:“这武岭关地势险要,常年有慕辛军士驻守,怎会生起山匪呢?”
  既已将风一羽和慕青南围住,那山匪中立即走出一人,风一羽和慕青南向他瞧去,只见他阔背熊腰,却持了一把大剑,心下想道:“看他形貌,便是这群山匪之首了。”那持剑大汉欺进两步,从容地看了看两人马背上的木箱子,大喝道:“识相的留下马匹和金银财宝,给大爷痛快点,大爷也给你们个痛快。”
  慕青南又向这些山匪扫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些山匪不像慕辛之人,似乎像是黎宗匪众。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武岭关地势扼要,自古便是从北面进入慕辛王城的重要通道,商贾行人也必不为少,由此在这武岭关外滋生出匪贼便不奇怪了。
  想到此处,她怒不可遏,摸向衣袖中飞刺,正要发作时,又想到:“这些匪贼人多势众,万一打杀起来,必然一片混乱,到时我控制不住局面,与风大哥失散了,却是不好了。”于是她暗暗咬牙,先将一腔怒火压了下来。
  这时风一羽道:“实不相瞒,我们所带并无金银财宝,只是几坛清酒而已。想来这些东西,也看不在诸位豪杰眼里。我们只是过路行人,与你们又无冤仇,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风一羽话音甫落,那大汉身后一位身形瘦削,黄脸枯发的汉子当即笑道:“哈哈哈哈,没钱也不打紧,这一个眉清目秀,一个娇媚可人,我们今日将他们扣了下来,卖作奴婢,定然也值不少钱!”他此话一出,众匪立即一阵哄笑。
  慕青南终于忍无可忍,大怒道:“哪里来的匪贼,真是不知死活,还敢在我慕辛之境撒野?”
  众匪哄笑之时,风一羽已一拍马背,凌空而起,他身影之快,在场之人无一看清,那持剑汉子和黄脸汉子大惊之下,只觉周身笛影重重,如闪如电,不过一瞬之间,黄脸汉子已被点倒在地,昏死过去,再未站起,那持剑大汉惊得魂飞魄散,死命挥剑挡出几着之后,忽然手臂一麻,只觉身上力气尽数被笛上内力化去,随即大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连退几步,顿时面如土色,一脸大汗竟然淋漓而下。
  而风一羽却已重落马上,他衣衫如雪,不紊不乱,仿佛就如从来没有动过一般,更惊人的是,从他拍马而起,到他得胜而回,坐下马儿竟然不惊不响,可见他功力高绝,殊非常人所能想象。
  慕青南虽知风一羽武功高于自己,但也没想到竟是高到如此境地,此时她亲眼目睹风一羽竟似闲庭闲步一般,瞬间击败匪贼中武功最高的两人,心中钦佩爱慕之情自不必言。
  一众匪贼见到这番情景也是目瞪口呆,各自怔住。那匪首浑身瘫软,只道是遇到了不世高人,但他剑法艺成以来,向来都是为匪为盗,欺压别人,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更没想到今日连一身武功也尽被废去了。于是他强撑提了一口气道:“快一起上,给我砍碎了他!”
  匪贼们虽然俱是心中惊骇,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想着一二十人围攻一人,岂有不胜之理?当即挥起长刀,就要一涌而上,这次没等风一羽出手,慕青南衣袖一扬,竟是数十枚飞刺先后疾射而出。
  这数十枚飞刺扑面而来,又怎能轻易格挡得住?最前面的数位匪贼当即遭殃,惨叫倒地,后面十多位匪贼吓得原地站住,只顾挥刀乱舞,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队慕辛兵士正巧巡逻至此,他们听到匪贼的惨号之声,便即赶到,喝道:“什么人,竟敢在此喧闹?”
  众位匪贼一看慕辛兵士来到,知道眼前形势不利,凡是尚能走动的,无不瞬间钻入了山林之中,逃得没了踪影。但那名匪首却已气力泄尽,没走出几步便被慕辛兵士擒获。
  这时巡关兵士认出马上女子竟是慕辛王姬,立即拜倒在地。慕青南见到慕辛巡关兵士,亦是满怀欣喜,笑道:“今日幸亏你们及时赶到,逐退了匪贼,大家都辛苦了,快起来吧。”
  慕青南为求行踪隐蔽,本想绕道小路,不从武岭关隘经过,但未料会遇到匪贼,此时又见到了慕辛守关兵士,便改了主意。
  于是慕青南和风一羽在巡关兵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武岭关,守关兵士见是慕辛王姬,自是齐来迎接。
  慕青南便将两匹好马留下,将几坛龙须美酒也一并赏赐于守关兵士,美得他们不知如何谢恩是好。
  慕青南见已到了王城附近,自然喜不能胜,但也有一些忧虑萦绕心头,一来担忧进了王城之后,风一羽未必习惯,二来则是出于安全稳妥考虑,因为慕辛此时国力衰弱,王城中鱼龙混杂,早已不比当年,毕竟好不容易才把这风一羽带了回来,还遇到乐拦路匪贼,此时更不能大意,若再让他走丢了,真是想也不敢想。
  这样她便换了一辆马车,对风一羽说为了安全让他隐于车帐之中,风一羽自是不愿,他道:“我有什么不安全的,就如那些匪贼,莫说他们十数之人,就算百千之众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又何需以这车帐庇护?我就驾马或步行进城,有何不妥?”
  慕青南道:“不行不行,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是不行,因为…因为不能让人看到你的面容。”
  风一羽不解道:“啊?我一没杀人,二没偷盗,更不是被满城通缉的犯人,为何不能以面目示人?”
  慕青南急了,脱口而道:“不行就是不行。你长得这样好看,万一被人抢了去怎么办?”
  “长得好看被人抢去?”风一羽一时没能听懂这是什么解释,不过,纵他再作争辩,却仍是争不过慕青南的许多道理,最后只得依她,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