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阵 四

  穿过一片白色的迷雾,何诗蓉看见一位男子正盘腿坐在地上,男子托着头,看见自己,笑道:“你不该来这里。”
  白雾迷蒙,男子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说不上来为何,何诗蓉觉得这名男子却有一股熟悉之感。
  “你是谁?”
  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男子没有回答,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可是……”
  还未说出口的话语随着一道耀眼白光的袭来戛然而止,何诗蓉的身体被一股强大力量拉扯着,男子的身影也随着失去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何诗蓉感觉身体的四肢百骸传来强烈的痛感,还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和这种痛感碰撞,让她痛苦又急躁。
  胸口的狂躁烦闷之气难以抑制,何诗蓉怒吼一声。
  “啊!”
  话一出口,何诗蓉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若无力。
  “诗蓉!”见何诗蓉醒来,苏庭月脸上一喜。
  “苏姐姐?”
  空白的脑袋渐渐涌入无数的画面和记忆,定格在最后的是自己晕在苏庭月怀里的场景。
  “把自己刺成刺猬,不痛才怪。”
  何诗蓉默默想着,忍住伤口传来的疼痛,道:“苏姐姐,温哥哥呢?”
  苏庭月摇了摇头。
  何诗蓉心头一沉,“怎么……”
  萧君辰和苏庭月既然能破阵而入,两人身边的青衫男子也不像是简单之人,解救温仁也不会是难事,难道是有什么原因吗?
  似乎知道何诗蓉在想什么,苏庭月道:“诗蓉,先把这碗药喝了,你想知道的,等会告诉你。”
  “好。”何诗蓉点了点头。
  苏庭月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慢慢扶起何诗蓉。
  坐起来的何诗蓉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包扎着白色细带,手脚皆没能幸免。
  何诗蓉轻叹,“苏姐姐,你看,我这下装扮成女鬼都不用化妆了。”
  苏庭月只摇头,她端起药碗,用调羹把药慢慢喂进何诗蓉嘴里。
  “这药能加快伤口复原,也有驱散疼痛之效。”
  “嗯。”
  许是药起了作用,何诗蓉感觉精神好了些,遂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了,苏姐姐,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破了阵进来?”
  “那阵是假的。”
  “假的?”何诗蓉一愣,“苏姐姐,怎么说?”
  “所谓绝境之门,是由执念幻化,逃不开执念,魂魄便被禁锢。控制‘执念’本身就是一种‘求’,既然有念,便是陷入绝境之门,既然如此,又怎么能逃离和控制它?这是一种悖论。”苏庭月道,“所以,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毒不救的布局里。”
  “既然绝境之门不能被“掌握”,又如何被流传?”何诗蓉不解。
  “年代久远,古书的记载也未必全然可信,据说除非有绝对的凌驾于欲念之上的‘执念’,否则绝境之门谁也无法开启。”
  “凌驾于欲念之上的执念,唔……”何诗蓉想了会,发现自己没想懂。
  “有些事不用太明白,诗蓉。”见何诗蓉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苏庭月道:“糊涂点,会轻松些。”
  何诗蓉歪了歪头,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苏庭月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抛开自己脑海的奇怪想法,何诗蓉问道:“苏姐姐,你说我们陷入了毒不救的布局,是怎么回事?”
  苏庭月道:“在临近青空镇的绿林小道,毒不救先是用术法让我们以为到了青空镇的入口,从而误导我们进入‘绝境之门’,实际我们还在绿林小道里,这点在君辰带你出了绝境之门后可以判定和证实。”
  “术法?”何诗蓉疑惑,“按苏姐姐你之前的说法,毒不救擅长的是毒,如果她会术法,在古漠里就不会让苏姐姐你破骷髅阵。”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苏庭月道:“术法是第一层阵法,蛊是第二层阵法,这蛊名为‘匿’,可以窥视和激发、幻化人的心魔,但必须有‘曼陀罗’为媒介,而‘绝境之门’便是毒不救借由曼陀罗幻化而成。”
  “所以我才会看见被我刻意遗忘的那段记忆。”
  苏庭月嗯了声,“记忆重现,如果你不能破除心魔,‘匿’会馋食你的大脑,再寄生人的脑髓中让那人成为被控制的傀儡。”
  想着大脑被蛊虫吸食的场景,何诗蓉忍不住头皮一麻。
  “以毒不救后面控制温哥哥的手段来看,她也会用蛊。”何诗蓉甩了甩头,转移自己可怕的想象力,“如此说来,术法应是别人所为?也就是说毒不救的背后还潜藏着一股我们看不见的势力,而且来者不善。”
  苏庭月点了点头。
  何诗蓉急急道,“如果是这样,温哥哥他……”
  “放心,啊仁暂时不会有事。这次计划未能如愿,毒不救肯定会有下一步的行动,而啊仁,就是她的筹码。”
  “苏姐姐,如果是这样,当时是否是考虑到温哥哥中了‘匿’之蛊,才不敢轻易救人?”
  “啊仁中了‘匿’之蛊,又被毒不救以另一种蛊毒控制,贸然去救,若毒不救来个鱼死网破,先于我们让蛊发作,啊仁便岌岌可危。”
  何诗蓉轻叹一声,“原以为被刺成刺猬能把温哥哥救出来,谁知毒不救诡计多端,看来救温哥哥只能另外设法了。”
  话语出口,何诗蓉感觉到苏庭月周身的的温度降低了好几度,何诗蓉一愣,“苏姐姐?”
  “诗蓉,毒不救的匕首有毒,你失血过多,虽有灵力护身,可你却能支撑一个时辰之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庭月声音冷冷的,何诗蓉脑袋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苏姐姐,你是说毒不救压根儿就没想过放回温哥哥?”
  苏庭月冷哼,“给你的匕首虽是有毒,但也放了解药在里面,毒药和解药在身体流转碰撞,不致于你于死地,毒不救此举纯粹是为了折磨。”
  “靠,毒不救这老妖婆!”
  何诗蓉忍不住骂了一声,一激动,不小心又扯了伤口,何诗蓉倒吸了口凉气。
  “伤口才刚包扎好,别乱动。”
  “我就是忍不住嘛,这老妖婆忒坏了!”何诗蓉愤愤道。
  “伤口为要。”
  “知道了,苏姐姐。”何诗蓉应着,又道:“是了,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少主?”
  “他和福桓尚有事情处理,待会应该就能回来。”
  “福桓?是那位青衫男子吗?”
  苏庭月嗯了一声,“能顺利破阵,也是因为福桓的原因。”
  从苏庭月口中,何诗蓉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在萧君辰一行人进去绝境之门不久,适逢福桓从外地回来,快到青空镇时,发现青空镇前隐约传来一股妖气。察觉不寻常的福桓循着妖气发现了毒不救设下的结界,而萧君辰四人则分别困在结界内四个不同的空间。
  此时,萧君辰和苏庭月尚在空间内循环走动寻找出路,而何诗蓉神色有异。困住温仁的空间过于模糊,福桓无法判断温仁情况。
  经过一番观察,福桓发现结界的光线每隔一刻钟会变得暗淡,随后又恢复正常。
  虽不知道结界内是何种阵法,但掌握了结界运行规律的福桓趁光线变淡之际先破了结界,结界一破,福桓闯入阵内,尚未被‘匿’激发而陷入心魔幻境的苏庭月和萧君辰立即发现了福桓。一番交流,得知萧君辰便是周步能所托的故友,当下是惊喜万分。
  恰在此时,何诗蓉又破了心魔而出,毒不救带着温仁出现,福桓本身对蛊毒之事颇为擅长,听萧君辰讲了事情经过,一番观察和沉思,便猜测了蛊毒和术法之事,心下有了计较,破阵并非难事。
  事实也证明福桓的猜测正确。
  苏庭月道:“破了阵法,接着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三重阵法,一则术,一则蛊,一则独立空间防止彼此照应,老妖婆这手玩得真狠,不过,这位福桓也好生厉害。”
  何诗蓉感叹。
  “所以后续对上毒不救要很小心。”
  苏庭月话语刚落,但见何诗蓉脸色瞬间苍白,接着,一口黑血自何诗蓉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