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雷诺
唐瑭目之所及，到处弥漫着血红色的雾气还有散落的尸体。
暴雨说下就下，地面上血水混杂着雨水很快汇聚成一条红色的小河沾湿了依旧在廊下不能进入院中分毫的唐瑭的鞋底衣裙。
啊啊啊——
看着满地熟悉之人的尸体跌坐于地唐瑭紧紧抱住头，发出一阵悲嚎，显然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突然如时间定格般瓢泼大雨瞬间收住，紧接着时光回溯雨水纷纷快去倒退着回到空中，黑沉的乌云快速消退，灿烂的阳光又重新照在唐瑭的脸上。
眼前的众多尸体也在阳光照耀下消散无形。
染血的宅院成为一片无际的绿地，绿地上点缀着无数各种颜色的小花，
感受到变化的唐瑭带着满脸泪痕望向四周，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昏沉的脑袋得到一些缓解，抬头想看看久违的太阳，却因太过刺目只得眯起双眼。
现在自己是在哪里？
梦境还是现实？
突然一道阴影犹如天神降临般落到她的面前。
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见那人向自己伸出手，声音听起来莫名的有些妖异。
“小丫头，本座找到你了。”
随着那些驻扎在她心中的血腥场面消失不见，又看到如同天神一般的救星，唐瑭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唐瑭便听到那个天神抱怨的话，
“啧——怎么说晕就晕？到时候可别说是本座占你这个黄毛丫头的便宜，虽然你现在也就是个精神体。”
这个人真的是天神吗？
…………
厉玉菡小狐焦急的围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唐瑭打转，看着亦趴在罐底不动的赤练。
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小心！”
厉玉菡眼疾手快的接住摇摇欲坠就要摔在地上的唐瑭，暗道一声糟糕。
看来赤练的梦魇行动失败了！
唐瑭……妖女……
她的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涩与伤感。
不等厉玉菡将两人的过往回忆一遍将悲伤推到极致，小狐激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醒了！醒了！唐姐姐醒了！”
“小菡儿，你哭的样子好丑。”
费力的睁开眼，入目便是厉玉菡满是泪痕的一张大脸还有挂在睫毛上欲掉不掉的泪珠。
小菡儿这是在为自己哭泣吗？
唐瑭心中一暖，可是煽情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出声调笑道。
厉玉菡见到唐瑭人醒了，不由喜极而涕，可是听到她的话就不是很乐意了。
“唐瑭，你大爷的！你才丑呢！你吓死人的样子最丑！”
唐瑭虚弱一笑，还是恢复元气的小菡儿最能让她安心，哭泣可不适合她。
“小丫头，你居然诓骗本座！”
正当两人相视而笑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罐底传来。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赤练那边看看。”
安抚好唐瑭，厉玉菡转身走向赤练，拿起玻璃罐，她装作一脸迷惑的样子，
“赤练小蛇，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居然还不承认？！
无耻！太无耻了！居然还有比本座还无耻的人！”
嘶嘶嘶——
赤练气急败坏的吐着蛇信子在罐底游来游去。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把那个叫唐瑭的小丫头救出梦魇之后，自己回到现实的第一瞬间就感受到对厉玉菡那个女娃的掌控已经全然不见。
相反自己甚至还对那个臭丫头有了一种敬畏服帖之心。
仆从契约居然反转了！
甚至比自己之前建立的契约更加纯粹更加高级。
就算自己现在心里怒火中烧，恨不得想杀了这个连蛇都骗的小鬼头，可是这个想法刚刚生出，就有一道禁制被瞬间引动，让他对厉玉菡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心！
厉玉菡看看手腕，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亚子，
“嗷～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契约啊？！那就奇了怪了，明明是你亲自咬了我的手腕定下的契约，怎么现在反倒说我骗了你？”
“本座怎么知道？！明明我当时亲眼看到契约生效，在你的手腕上留下了本座的印记，怎么就进了趟梦魇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
不可能是本座念错了咒语，一定是你这个小骗子用了什么诡计，先让本座放松警惕，然后再引本座上当！
一定是你！居然还想让本座当你一辈子的仆从？！你简直就是……太好了！”
赤练：…………这个该死的契约！居然强行改变自己的想法，连一句无耻都不让说吗？！
简直欺蛇太甚！
厉玉菡：…………
蓝槿这个重新订立的仆从契约还真挺厉害的=￣ω￣=
不愧是十万年的大妖兽！
办事就是给力！
厉玉菡当下冷哼一声，
“小蛇，要说我是骗子我可不承认，要不是你先诓我说是只签订三年仆从契约，若是我没有一些非常规手段恐怕现在气愤的就是我了吧！”
她一番疾言厉色的话让赤练蛇哑了火，它心中懊恼不已，真是小看了这丫头的手段，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仿佛累了，也仿佛认命了，赤练不再在罐底转圈圈，无精打采的将身子盘成一团，三角眼里的光芒变得有些暗淡，语气也变得无比沧桑。
“小丫头，你好歹也得让本座死的明白一点。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已经签订成型的契约在本座不知情的情况下生生逆转？”
挑挑眉，这赤练态度竟改变的这般快？不会是有诈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蓝槿知道的都是一些神秘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她的身世背景就是一个谜团。
如果以它十万年的修为都挡不住一条赤练蛇的话，那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自认倒霉好了。
“告诉你也无妨。在你之前已经有妖兽与我签订了契约。”
“那又如何？”
赤练冷哼一声，你编你接着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不管什么妖兽都不可能将签订完成的仆从契约全权逆转！
可是接下来厉玉菡的话让它大惊失色。
“她与我签订的是平等契约。”
平等契约？！
赤练蛇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激起千层巨浪。
平等契约，一个消失近万年的东西。
这个词汇在自己还是一条幼蛇从母亲——一条五万年修为的赤练蛇那里听说过一次。
据他所知，知道平等契约存在的不在少数，可是真的会施展的，不论是人还是妖兽这世间加起来也就是一掌之数。
如果那个女娃娃说的是真话，那她可真是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啊！
那只与她签订契约的妖兽最起码也得在七万年以上！
按捺下心中的波澜，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赤练蛇的语气没了之前的嚣张，变得小心翼翼几分。
“与你签订平等契约的妖兽是什么修为？”
“马马虎虎也就十万年吧，具体什么修为不清楚，但是肯定比你这个刚刚几百年小妖兽厉害的多。”
厉玉菡以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道出。
我滴个乖乖！
赤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十万年的大妖兽！
在你口中却成了个马马虎虎的水准？
你就吹吧！
再仔细回味了一遍厉玉菡的话，赤练眼睛都气红了。
“我呸！你才是刚修炼几百年的小东西呢！
老子可是已经修炼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了，再过一年就能跻身万年大妖兽的行列！”
他是真气的狠了，就连仆从契约都没能拦住他的话。
甚至把一直用来装格调的本座都换成了老子……
厉玉菡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模样，
“那不还差着一年嘛！先不说你能不能挺过踏入万年门槛的天雷。就算你侥幸闯进万年大关，在人家十万年眼中仍然是个宝宝。”
赤练蛇：…………
怎么办？好想咬死她！
可是想到仆从契约，一旦厉玉菡死了他也会跟着玩完。
也就是说自己不仅不能伤害那个小鬼，相反还得尽可能的保护人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赤练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表现出低头的姿态。
“你说的是。”
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完这四个字，赤练的心在滴血。
“诶～小蛇，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答应你等蓝槿回来把这个仆从契约消除掉。”
“问吧问吧，反正现在我的命握在你手里，你问多少问题我都会告诉你。”
“好呀好呀！那我就不客气多问几个问题好了！”
赤练郁卒，这女娃娃根本就和自己是同类吧，怎么打蛇上棍的技能比他这个赤练界老油条还熟练？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雷诺。”
“第二个问题，你真的是赤练蛇吗？”
“如假包换。”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你明明是十几寸身长，可是却有着九千九百多年的修为？按照赤练蛇每十年缩一米的规则来看，你出生的时候得是个巨婴吧？！”
这次赤练没有和上两个问题一样回答的很是迅速，仿佛陷入了回忆，顿了半晌才慢吞吞开口。
“可能我就是个异类吧。从我出生起就和其他的赤练蛇不一样，别的幼蛇身上只有一道黑色横纹，而我身上却足足有七道。
大家都说我是个异端，就连父亲也嫌弃我的存在。”
“那时只有母亲护着我，为了我她受尽了族里的非议，若不是修为在那里，估计赤练蛇族中早就没有了我们母子的立身之地。
而我的身长也是在我能修炼的第三年就不再变化。”
雷诺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三角眼中满是追忆之色。
厉玉菡没有催促，她知道雷诺的背后也定是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她同时也想到了自己，长不大的自己不也是全凤越人眼中的异类吗？
不由心生感慨，想安慰一下雷诺，
“别太伤心了，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人还是蛇，总要向前看。”
可谁知，
“嗯？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心？”
雷诺脸上写满大大的问号。
厉玉菡也懵了。
“难道按照你之前的剧情，接下来你要说的不该是你童年被全族蛇欺负看不起的悲惨生活吗？”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人类脑子是不是都有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童年很凄惨了？！”
“是你说若不是修为在那里你们母子早就没有立身之地……”
“对呀！我是那么说的，可是我也没说我童年很凄惨啊。”
不等厉玉菡继续发问，雷诺使劲伸展了一下自己盘累的身体，又接着说道，
“哎～这么跟你说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上那七道黑横纹的缘故，后来它们发现每次我修炼一天的成果就相当于其他蛇修炼一整天的七倍效果。
是以我这般惊人的修炼天赋很快就被赤练王蛇得知，很快我就被当做新的赤练王进行培养，能找到的天灵地宝也大都进了我的肚子。而我母亲的地位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没有一条蛇敢在她面前放肆。
你就说，只要度过万年大劫就是新一任赤练王蛇的我怎么可能童年会过得很凄惨？”
厉玉菡感受到了这世界深深的恶意，同样是其他人眼中异类，咋滴发生的故事截然不同？
一个是被当做未来的接班蛇培养。
另一个虽然日子混得不错，可却是一颗当政者手中的棋子。
咋滴？
就因为它是蛇我是人？
不行不行！我不能被一条蛇比过去，我一定要逆袭！
我要当异类中的王者，棋子中的战斗棋！
在心中不断呐喊的厉玉菡很快就被自己智障般的口号逗乐了。
有时候给自己开个玩笑逗逗乐也蛮不错的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逗比青年欢乐多？
逗乐自己的厉玉菡决定也让雷诺乐一乐，
“你堂堂一条已经修炼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未来的赤练王蛇，赤练族的首领，却被一个区区橙级灵士射的箭伤的遍体鳞伤，甚至还为了保命主动钻进我的罐子里。
你可真为老赤练王蛇长脸呦！”
雷诺赤红的蛇脸一黑，
“你若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朋友。”
“算了算了，我可没有那么大脸面与未来的赤练王蛇做朋友。
我觉得，咱们的主仆关系就不错。”
雷诺：…………
小娃娃，你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