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折磨

  俺答为杨昭合上了那双渴望活着的眼睛。
  鲁耶吉望着天空,雪开始拌着西风飞舞。
  巫医亚丹赶了过来,没赶上救人,只能安排将尸体抬走,他把自己项圈上的狼牙摘下来一颗送给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土默特士兵不再憎恨杨昭,这个斥责他们的明朝勇士已经归天,不该让他将这一世的恩怨带到下一个轮回。
  不知是谁在吹笳,哀怨曲折,也许为了送一送杨昭,又或者为了他们自己未知的死亡演奏一曲。
  李德良和杨毅站在城楼上望着火光熊熊的俺答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叔父,没有调粮大印,调不开粮食,怎么救我大哥。”
  “毅儿啊,你大哥这是不让我们救他,他没打算活着回来。”
  “不会的!大哥从足智多谋,从不轻言放弃,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吗?援兵,援兵会来吗?”
  李德良沉默着,没有回答杨毅,只是两眼深邃地望着俺答的军营。他想起了杨昭从就是个智谋双全的好孩子,从鬼点子最多的他,偷过他的佩剑,急得他到处寻找,杨昭从带着弟弟妹妹们干了不知道多少调皮捣蛋的事情,长大了成了一名敢于担当的年轻先锋,不再调皮,却背负了无限责任与压力,此时,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是在设计逃跑,还是,李德良不愿意往下想。
  “回吧!下雪了,回去添件衣裳,也快四更天了,月娘那丫头说不定还等你们的消息呢。”
  “我不想回去。没法给月娘说。难道要我说,大哥用自己换了父亲的遗体,此时生死未卜吗?或者说,明日以粮换人,但是我们没有粮食,还是说,大哥就没有准备活着回来?算了吧,没法说,只会加重月娘的伤势,干脆等救了大哥,我们兄妹在团聚吧。”
  “也好,那回你的衙所休息吧。天也快亮了。”
  “好,叔父也休息吧。待会雪下大了,你的老寒腿又该疼了。”
  说起这老寒腿,李德良又想到了杨昭,他之所以在大冬天还能上前线指挥战斗,都要归功于杨昭那孩子。去年杨昭寻遍偏方,大夏天顶着厚厚的纱巾,为他抓了成百上千的蜜蜂给他治病,他的腿被蛰得好了学多,杨昭却因为被蜜蜂蛰得太多中毒昏迷,醒来后还不忘记让他放心,肿着一张脸自嘲道:“叔父!我怕是永远也得不了风湿了。”想到这,李德良鼻头一酸。
  杨毅下了城楼也没回衙所,只是就近在营房里和士兵们一起挤了挤。
  “昭儿,你要千万保重,叔父定能救你回来。”
  李德良自言自语着,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它们瞬间化成了水渗入他的手心,凉透了李德良的心。
  雪花覆盖了这几日花马池内外的血腥味,也平静了人们愤怒、焦躁的心。
  月娘忍着疼,扶着桌子、椅子,一瘸一拐的来到窗边,她推开窗户,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雪的纯粹。雪花纷纷扬扬,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很亮很亮,也把月娘惨白的脸照得很亮很亮。漫天的雪花像是月娘对父亲还没有说尽的话语,那么多,却又那么安静,无法表达。窗前的老槐树上挂满了这些通人性的白色精灵,它们不停眨着闪着银光的眼睛,与月娘的泪光相互照映,把这个身心俱碎的姑娘温暖着,这或许就是自然的力量,总能让人在穷途末路时找到归宿,找到慰藉的气息。
  “姐,当心着凉。”
  “静儿,你说这雪花是为爹爹而下吗?它们是不是想要覆盖住这西北边塞的腥风与血雨,覆盖住戍边将士的孤寂与思念,覆盖着我们的哀伤?”
  “姐,别想了,睡吧。时候,我娘总在我受委屈的时候说,睡吧,一觉醒来,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一切不好的心情都会随梦而去。”
  “我多想娘亲摸一摸我的脸,也让我睡在她的怀里,听我的诉说,擦我的眼泪。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总淘气。我好怕爹爹和哥哥们忙碌起来,就忘记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没有娘亲的将军府里。”
  “姐。”静儿为月娘披上了披风,默默地擦去了眼泪。
  “我还怕我身体不好,哪一天突然离去了,却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与我多说说话,就忘记了我的样子。所以,我得想尽办法在他们眼前晃悠,一遍遍刺激爹爹,一遍遍加深他们对我的记忆,如今,爹爹先离去了,而我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样子,清晰的像刚才还在和我说话。”
  寂静的雪夜里,月娘的哭声随着雪花飘向了远方,:“爹爹!我长大啦!月娘,月娘长大啦!你放心去吧!去跟娘亲团聚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真的!再也不了”
  “姐!”静儿从背后抱住了月娘,两个姑娘相互温暖着,慰藉着,等待着下一个天亮。可,天会亮,月娘的心却会再一次支离破碎,碎得几乎无法拾起。
  “俺答,天亮了!今天怎么战?杨昭死了,花马池那边必定要战,粮食是没戏了。”
  鲁耶吉急得直转圈子,俺答也闷闷得靠在椅子上。
  “怎么战,硬战呗,出其不意,直接攻城!没有援兵,放开攻。现在杨家的老子儿子都死咱们这了,协议的粮草肯定泡汤,再说杨昭那子临死不是说了吗,他管调粮,可见明军根本准备不了五千石,所以也不算我们言而无信。直接攻就完了。”
  “也只能这样了,直接攻,我们有三万兵,他花马池只是个宁夏后卫,千户所罢了,最多最多只有一万人吧,他们已损失两员大将,李晓也不在城里,我们就乘其不备,直接猛攻,应该有一半胜算。”
  “嗯。”
  “俺答!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精神点!想什么呢!”
  “啊?我在想这么一个石头怎么能一下子就把杨昭砸死了?”
  “那可能刚好砸在太阳穴,要命的地方了。”
  “说你聪明吧,你又笨得不行!这么个石头,还是从远处飞来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要了杨昭的性命,此人武功绝不在你我之下!还刚好?哪那么多巧合!”
  “这样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我看看这个石头。”
  鲁耶吉从俺答手里接过杀死杨昭的石头,调过来翻过去看了几遍,也觉得不可思议。
  “兄弟,走吧,此事先放一放,静观其变,我们先巡查一遍,然后准备最后一战,势必傍晚吃上花马池的炖羊肉!”
  “好好好!炖羊肉,花马池的羊肉鲜美滴很,一点膻味儿都没有,上次还是跟着吉囊吃的呢。”
  “一听吃,就来劲儿,走吧!今天可是一场硬仗!”
  鲁耶吉把石头扔在了床上,陪俺答做战前最后的准备。
  花马池这边,天刚亮,杨毅就到了北城楼与李德良汇合。
  “叔父!”
  “杨毅,命你守南城楼。”
  “什么?守城楼?那我大哥”
  “我自有应对,你去吧。”
  “叔父!”
  “这是命令!”
  “我”杨毅想不通叔父到底在想什么,无奈军令如山,只得得令去守李晓的阵地。等杨毅离开后,李德良吩咐了各城楼坚守阵地,不得令不许开城门,然后自带一千精兵出城接杨昭。
  其实杨毅不知道,探子在他来之前已经报告了杨昭的死讯,此时俺答带着杨昭的尸体,准备直接攻城。李德良支开杨毅,是因为杨家不能再失去杨毅,不能让杨老将军断后,月娘也不能成为孤儿,所以他决定自己带兵去抢杨昭的尸体。
  “吱,吱”
  花马池北门打开了,李德良带着常年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推着装满稻草的粮车走过吊桥,越过护城河,与俺答的军队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俺答!粮草已经备齐!杨昭何在?”
  “李将军!你先把粮草运过来,之后放杨昭过去。”
  李德良准备好了粮草?这完全不在俺答的预料之内,能调粮的杨昭已经死了,除非杨昭那子临死还摆了他一道,可是看杨昭当时的表情,应该没有骗他,那就是李德良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弄了些假粮草骗他交出杨昭。反正都是骗,那就相互骗呗,谁也不吃亏。
  “李将军,你乃事战场老将,兵不厌诈早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你说是粮草,我不信。除非你先把粮运过来,我检查了,确是五千石,我就放杨昭将军。若不是,那杨昭今日怕是要给这边塞雪景添一些血色了。”
  “俺答,论兵法,你也不一般,讲信用,我大明将士又怎会不如你们土默特人,今日我只带了运粮的士兵,并无骑兵,步兵,若你还是放心,那就老办法,粮草和杨昭都送到中间,各自确认带回便可。”
  “好!不过还请老将军稍等。杨将军行军慢,还在后面,等他到了,我就让他跟你回去。”
  俺答故作镇定,接着回头对身边的士兵挤眉弄眼的说:“快去告诉鲁耶吉,不要跟杨将军胡侃了,马上请杨将军过来。”
  “是!”
  俺答带在身边的士兵都是十分机灵的,尤其是亲信尕海,一看俺答的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尕海装作去传令的样子,其实是到军队后面把杨昭的穿戴收拾了一下,又用弓从杨昭背后支住,把杨昭僵硬的尸体用绳子与弓绑在一起固定在马背上,使得杨昭除了头不能抬起,其他地方看起来还跟活着一样,而他自己则假装是检查粮草真伪的士兵,顺道为杨昭牵马拉蹬,送杨昭到两军对峙的中间地段。
  “昭儿!”
  李德良看着骑马过来的杨昭,又惊又喜,大声呼喊着他,心想也许是探子报错了消息,可是再走近一点他发现,眼前的杨昭只不过是被固定好的一具尸体,只是他太期望昭儿还活着,没有看清楚罢了,俺答这是孤注一掷,自欺欺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马背上的就是不能言语不能抬头回应李德良的死尸杨昭。可李德良有自己的打算,他内心翻滚着痛苦与愤怒,为了配合俺答演这出戏,他还得面带惊喜高高兴兴地呼喊着“昭儿”,笑呵呵的好像杨昭真的要过来了一般,这种折磨是李德良从未感受过的,那种内心撕裂般的疼痛,是他受过无数次伤累积起来都不能达到的疼痛。
  “昭儿!你怎么不说话!别生气了,粮草罢了,只要你能安然无恙,值了!”
  李德良自言自语着,却得不到一句答复。
  “来人!把粮草运过去!”李德良使了眼色,与运粮的士兵们心照不宣。
  很快,杨昭和粮草相遇。
  “咻咻”
  李德良打起了口哨,明军士兵们从粮草包下面“唰”得一下子,抽出来武器,与来拉粮的土默特士兵打在了一起,尕海一看上当了,立刻拍了马屁股,马儿得了命令,也奔跑起来,托着杨昭往俺答的方向跑去,李德良一看,又发出“哔哔咻咻咻”一连串口哨声,只见那马儿向着魔似得掉头就跑,一路狂奔撞飞了尕海,向李德良的方向奔去,但是由于奔跑太快,绳子逐渐松动,杨昭被甩到了地上,一只脚还挂在马登上,连翻了几滚,磕掉了头盔,磕得面目全非。
  “昭儿啊!”
  李德良一看杨昭被马儿拉扯着狂奔,也顾不得俺答方向疯狂的射箭,一路连挡带躲赶到了杨昭跟前,纵身跃起,飞身一跳,控制住了马以后,跳下马背,把杨昭一把抱起,挂在自己的马身上,头也不回的向北城门狂奔。掩护他的士兵一看,杨昭尸身被夺回,也开始且战且退,迅速撤离,城楼上预先安排好的弓箭手感到追兵已进入射程,则万箭齐发,阻挡住敌人来路,等李德良一众通过护城河,守城门的士兵则迅速升起吊桥接应他们进城,同时,城墙上的投手将铁蒺藜使劲儿投掷出去,落在了冻住的护城河上,使躲过箭雨的敌军马匹踩到铁蒺藜受刺激后,不受控制疯狂地撩橛子,把敌人摔倒在地,暴露在千千万万的飞箭当中,一命呜呼。
  “哈哈哈!将军!这一仗打得漂亮!速战速决,俺答儿这会子应该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吧!”
  “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现在高兴太早了。清点伤病情况。”
  李德良看着马背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杨昭,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报告将军!出城士兵一千人,回城士兵八百九十有四,伤五十人,亡一百有六,尸身带回来的过半。剩下的留在了城外。”
  “这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啊!吩咐下去,伤者找军医迅速治疗,亡者尸身送还其家人,抚恤金如数发放,不得拖延,不得克扣,不得折算。”
  “是!将军,其他人好说,有一位,怕是我等安置不了啊。”
  “谁?”
  “杨毅,杨将军。”
  “谁!”
  李德良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也不相信刚才听到的名字,他放开牵着的马缰绳,抓起报数的士兵衣领,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是,是,是杨振威老将军的二儿子,杨毅,杨将军啊!”
  “胡说!他被我派去守南门!怎么会在这一千精兵里!”
  “报告将军!人不敢胡说啊!我们都认识杨将军,他昨夜还在营房跟我等一起休息睡觉。咱们出城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救杨昭将军回来的队伍里了。”
  “是啊将军!两军一开打,我们就发现有个人身手不凡,以一当十,把拦住托着杨昭将军的马儿往回跑的虏贼一个个全部砍倒,最后身中十几箭才倒下,当时战场情势危急,我们也来不及确认这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不能将这等勇猛的战士丢在城外,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来就跑了回来,回城清点人数才看出来,他就是杨将军啊!难怪那么勇猛善战,那么不顾一切的要抢回杨昭将军的尸身。原来”
  “扑通”
  李德良瘫软着跪在了地上,众将士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将军如此模样,都吓得不敢动也不敢作声,只能静静的听着他向天咆哮。
  “苍天无眼啊!为什么忠诚良将落的如此田地!杨家父子三人为朝廷戍边殒命,而援兵迟迟不到!杨门忠烈,却个个死得如此悲惨,天呐!从此花马池再无杨家将啊!”
  李德良咆哮着痛哭着,众将士也一同跪倒在地,向杨昭和搬来的杨毅两兄弟尸身叩首。
  俺答上了当吃了亏,虽然早有预料,却也气愤难当,下令:“全力进攻北门!杀!”
  土默特士兵一拥而上,抬着攻城桩向花马池北城门杀了过来。城楼上下打成一片混乱,楼上的不停射箭,投石雷,浇滚水,楼下的不停架云梯,撞城门,喊杀声、吼叫声和击鼓声、号角声混在一起。
  “将军!虏贼攻城迅猛,你快上城楼指挥吧!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啊!”
  李德良站起身来,老泪纵横的吼叫着:“杀光虏贼!守卫花马池!”
  “杀光虏贼!守卫花马池!杀光虏贼!守卫花马池!杀光虏贼!守卫花马池!”
  “所有人跟我上城楼,留下两人将昨日杨昭杨毅两位将军的尸体连同昨日救回来的杨老将军的尸身全部送回杨将军府,切记不要声张,以免城内百姓慌乱,悄悄交给温伯即可,嘱咐温伯,今日一战结束后,再一并发丧。”
  “是!”
  “李晓何在!”李德良安顿好后,一边上城楼一边询问。
  “报告将军,李晓将军被庆王留在镇城说是了解花马池军情呢,庆王派了一位自称是钟太医的人于晌午从西城楼下暗门进城,递了李将军的消息后,就进杨将军府了。
  李德良没有作声,他根本不敢想象,三具亲人的尸体摆在月娘面前的情形,更不敢想象月娘作何反应,这种惨绝人寰的折磨,十六岁的月娘能不能承受得住。他告诉自己不敢想,就不去想了,先打退虏贼要紧,强迫自己一门心思扑在眼前的战争中,无论什么事,先解决外敌要紧。
  “战况如何!”李德良一上城楼震惊了一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将士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守卫战,丝毫没有打乱阵脚,或者不知所措。他知道这都要感谢杨振威父子多年来练兵有道,把士兵们训练得个个都是强人,都能独当一面。
  “报告将军,敌人进攻猛烈,且人数是我们的三倍,将士们已经从城墙啥上打退了三波敌人,但是还是杯水车薪,虏贼人数众多,似乎想要人海战术,一**强攻,势要夺下花马池啊。”
  “那得看俺答有没有这个好牙口!”李德良甩了一下斗篷,气势汹汹的举起宝剑高喊:“众将士听令!天助我花马池城不被虏贼攻破,昨日大雪,气温骤降,大家迅速取水浇灌登城虏贼,浇透城墙,不出一个时辰,送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城给虏贼!”
  “是!”大家一听李将军果然妙招,分批取水浇城。
  俺答本身因人数众多,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地在城楼下指挥士兵一**进攻,等到城楼上的明军应接不暇、疲惫不堪,再大举进攻拿下北城门。不料这帮明军一个个坚韧不拔,越打越有劲儿,还不停的用水浇筑冰城,倒是让俺答有些怯战了,毕竟他的这支土默特军队是哥哥麦力艮济农派给他支援大汗打击兀良哈,清理门户的精兵强将,不是他俺答为了打劫粮草,想打光就打光的自家亲兵。
  “鸣金!”
  “王子!再坚持一下,应该能攻上去!”
  “坚持个屁!再坚持,我们就像被明军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全部割光了!鸣金!”
  尕海一听,俺答说得有理,赶紧传话鸣金收兵。
  “虏贼鸣金收兵啦!虏贼退兵啦!我们赢啦!”
  “威武!威武!威武!”
  城楼上的明军将士从俺答攻破河东墙那天开始就憋着一股气,今日和俺答的攻城部队足足战斗了三个时辰,终于坚持到虏贼撤退,兴奋得齐声高呼:“威武!”
  李德良的脸上刚闪过一丝喜悦,突然又蒙上了沉痛的阴影。此刻,杨将军府情形如何,月娘会有什么反应?从城楼下去后,他该如何给月娘交代,同时失去父亲和两个哥哥的月娘还能不能撑得住?李德良觉得脊背发凉,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他想,此时李晓在就好了,年轻人之间还好交流,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又被庆王那只老狐狸绊住脚,软禁了起来,真不是时候。
  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月娘这关怎么过?李德良心里实在没底,只得硬着头皮,舔着老脸,踉踉跄跄的向杨将军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