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考生被驱赶

  但柏司衍这方有些不赞同,从娄千乙决定把土地买回时,就掀起惊天骇浪了。
  官员们明面不敢反驳,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如今还要替换掉大部分衙门官员,这得少捞多少油水?
  “相爷,东部西部已经乱了套,离王早早发了话,
  若来日有官员调配下去,各地方官员不得横加阻拦,
  听凭朝廷安排,且朝廷收回土地二部也有全力配合,
  您说他这是想干嘛?真决定归顺那女人了?”
  “那两部已经有许多土地回归太后之手。”
  “她不会要学先帝,先底价把土地收回,再高价外售吧?”
  “南部北部我等已经极力把控,但还是被太后收走不少,
  若乡绅不愿卖,白中天那老东西就百般恐吓,也快乱套了。”
  首位男人不知在想什么,似没将大伙的话听进去,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相爷?”一人大起胆子上前呼唤。
  柏司衍脸色很是奇怪,充满了疑惑。
  旁边朱峰示意大伙莫要打搅,也看了看柏司衍。
  从早晨开始,相爷就一直是这样,魂不守舍,一会阴笑,一会沉默。
  难道……昨晚忘归楼之事,他后悔了?
  “啊?”终于,男人回神了,瞅向大伙,烦闷道:“朝廷想回收土地就让她收,
  呵,姬洪山没少从边关带回银子来,又从原河家抄出那些多,
  人家如今最不在乎的就是银子,便抬高价格,都卖回给她吧。”
  “这怎么行?会减少咱们的收成。”
  “那些地本来就归属朝廷,本相猜她是想重新归还给百姓,
  那就让百姓去种,回头提高税收,
  岂有减少收成一说?”
  但这次他是真搞不懂商晏煜的策略了。
  归顺朝廷,呵,可笑。
  原河刚被那女人抄家,即便商晏煜想归顺,怕手底下人也不会同意吧?
  大伙闻言,眸子一亮,是啊,这样更省事。
  “但真正从百姓手中征税的都是那些底层官员,
  若真被全部替换,您觉得他们会听话吗?”
  “没想到前来应考的考生居然如此之多,皆出自寒门刁民,
  被咱们长年打压,如今受太后之恩,
  回乡代替掉咱们的人后,怎会甘心为我所用?”
  “若想保证税收维持现状,就不能由着太后胡来。”
  柏司衍挑眉,不掩轻蔑:“自平民中选拔人员任职,呵,
  她也是黔驴技穷,不可任由其胡来,你们既已明白,还不去办?”
  似就等他这句话了,官员们一同跪地谢恩,可谓兴奋不已。
  毕竟一旦底下官员被替换了,不管是谁,只要非本党人,都将麻烦不断。
  何况还是大家不屑一顾的寒门子弟。
  如此这般,原本一直相安无事的科场范围陷入了暴乱。
  一些富家子弟不顾法纪,将周遭商户全部收入旗下。
  考生们则被生生赶出客栈,流落街头无处容身。
  “凭你们也配出现在此地?不想惹事的,从哪儿来就给老子滚回哪儿去。”
  “滚滚滚,别让我们再看见你们,瞧瞧这穷酸样,有碍观瞻!”
  “哎哟,别扔别扔,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干什么,科举乃皇上太后亲办,你们有何权利驱赶小生?王法何在?”
  一身着富贵的莽汉扛起刀笑看着那群儒生:“王法?在大梁城,
  老子就是王法,警告你们,立马滚回自己家去,
  别逗留在大梁,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刁民可流连的地方。”
  短短三个时辰,三百多考生就被强制聚集到了一块儿。
  即便已经有人赶往几位负责官员家中,还是没能及时加以阻止。
  考生们都为平头百姓,大多还没出过远门。
  第一次碰到这种帝都恶霸,又听说他们有丞相撑腰,自然不敢闹事。
  纷纷拿起行礼退出大梁。
  “这怎么回事?”
  城门外,商晏煜率领一众官员自农田归来,见识了那复合肥功效,大伙皆赞不绝口。
  毕竟还是大曜人,若能改善百姓生计,哪怕是个贪官,也与有荣焉。
  所以都对当今太后生了点赞许之意。
  几乎一眼就都认出了被轰赶出城的是什么人。
  穿得连大梁乞丐都不如,还手持包袱,更出口成章、之乎者也。
  不就是那群试图靠科举光耀门楣的落魄书生吗?
  商晏煜没发话,威风凛凛地稳坐马背上,身披暗色华贵大氅,十数位精锐护驾,地位显而易见。
  问话的正是娄千乙预备让薛怀顶替职位的工部尚书苏毕龙。
  四十五六,又为离王器重之人,自然不会将个小小守城将军墨九放眼里。
  墨九却不大待见此人,所有被他定义为贪官污吏的人,他都不待见。
  要不也不会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守城将军。
  在朝中更只夏侯霜一个朋友,面对苏立龙的嚣张气焰,懒懒抱拳:“哦,也无大事,
  不就是某些人见不得朝廷有点好吗?”
  “墨九,你什么态度?”苏毕龙暴呵。
  墨九深吸口气,冲苏毕龙后面的商晏煜笑道:“难道这些不是王爷的指令吗?
  各位考生受皇命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不成想科举还未参与,就要给赶回去了。”
  苏毕龙拧眉,王爷没下这令啊,还让他们不许前去捣乱。
  如果今天这些人真走了,太后若再想举办科举,怕难如登天。
  收起凌厉,来到商晏煜身边:“看来是丞相那边按捺不住了。”
  “王爷,怎么办?”另一名官员也拿不定主意。
  若商晏煜前面没发过话,他们断然不会多管闲事,毕竟各地官员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男人拉拉缰绳,俯瞰着那群陆续出城的考生沉思。
  苏毕龙窃笑:“王爷,依下官看,咱别管了,
  就当给太后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大曜不是她个小女子就能胡来的,
  而且到时若这些人真被朝廷委任,下面恐怕不好控制。”
  “对,反正是丞相在违抗圣令,与咱们无关。”
  商晏煜其实也不赞同凤千乙此举,寒门中人,有何资格与朝廷为伍?
  可联想到那女人凭一己之力令早朝重开,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开始不经他允许就擅自去早朝。
  还有那火药,圣女被打压下来,种种不可思议的事,她都做到了。
  深思熟虑了一番,冷声命令:“苏毕龙,燕宵,你二人将他们送回城,墨九!”
  墨九一听,立马单膝下跪:“末将在!”
  “你率领部下去将扰乱科场之人统统送进大牢去,传令,即日起,
  谁再敢前去惹是生非,一律格杀勿论!”放下话,不再多看,寒着脸入城。
  考生们惊魂未定,一开始还觉得科考乃太后一时兴起,不会真的重用他们。
  如今听到离王都这么说了,还有啥不安心的?激动之余,不忘匍匐相送。
  “恭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商晏煜这层保障,墨九还用怕柏司衍他们吗?
  立即带领着大批将士护送考生们回到原处。
  难免和丞相一派的人发生争执,却没到大打出手的地步,若这时打起来,引发兵变都有可能。
  而且在考场附近闹事的也非朝中官员,都是些爪牙而已。
  就这样,考生们又回到了客栈里,为一举得魁,都不再怠慢,全心全意扑在了书本中。
  奇怪的是,娄千乙到第二天早朝时才知道这事,初闻时,吓了她一跳。
  好在商晏煜给拦住了,否则科举这事,将再也办不成。
  下意识瞅了眼左下方空了的那个位置,商晏煜到底是咋想的?
  若非认同她的做法,昨天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这样自己也不会怪到他头上去,而且最近王爷党已经有所收敛。
  好多大臣还愿跟她正儿八经探讨政事。
  他……在向她靠拢?
  呵呵,真是讽刺,以为快要拉拢的人反倒屡屡与她作对。
  这欲要打压、也已打压过的人却格外配合。
  “赵业括,对曹之霖此举怎么看?”娄千乙捏紧扶手,将问题抛给了丞相一党的赵业括。
  这事赵业括不可能不知道。
  赵业括无奈,太后有多在乎这场科考,他都看在眼里。
  昨日丞相府议事他也在,曹之霖会带头扰乱科场,是丞相允许的。
  至于怎么看,他能怎么看?
  不管是太后还是丞相,都得罪不起,而且干嘛独独点他的名字?
  这里追随相爷的一品二品官员不少,他虽然为二品镇国将军,手中却无一兵一卒。
  说不定太后还会将中都城十万大军交由其他官员管理,那自己就真可以下位了。
  怎么办?是选太后还是丞相?不经意间,想到了姬洪山。
  于是乎,将心一横,上前跪地回应道:“回太后娘娘,曹之霖身为兵部侍郎,
  受朝廷俸禄,却公然违背圣意,实属大逆,应严惩不贷!”
  “赵业括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那是相爷的意思,难道你要造反?”
  “赵兄,你莫不是要投靠太后?”
  “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为镇国将军。”
  接二连三的数落小声砸在赵业括头上,背信弃义、见利忘主这恶名算是背定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对不起柏司衍。
  的确,镇国将军一职是柏司衍向先帝给他讨来的。
  就等先帝驾崩了派他到中都城接管大军。
  可是谁能想到朝局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太后手握大权,中都城十万大军。
  大梁城守城将军墨九一心归顺朝廷,皇宫有夏侯霜把守。
  姬洪山之女乃太后义妹,这么多势力,相爷再想扳倒她,恐是不能了。
  原河被满门抄斩,人家不还好好坐在珠帘后吗?
  最近父亲也总劝他,别再与丞相结党,说不定下个被抄家的就是他。
  太后选在这个时候逼他,大概是想试探吧?
  无所谓了,试探也好,忌惮也罢,他选择效忠朝廷。
  娄千乙满意点头,看来可以收网了。
  赵业括为人刚硬,不屑于假意投诚,正是这一点,她才决定重用。
  自然也不会逼他去和旧主柏司衍对抗,那只会得不偿失。
  听不到下面人都冲赵业括在说些什么,也不在意:“既然赵将军都认为该严惩,看来曹之霖难再留用。”
  “曹之霖唆使城中富户强买强卖科场周围客栈,又打伤考生,
  目无法纪,当革去兵部侍郎之职,贬为庶民,
  三代内,不得为官。”白中天弯腰给出折中建议。
  某女是想继续下杀令的,她所熟知的古代,若谁胆敢擅自驱赶考生,必死无疑。
  听了白中天的话,才想到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既然曹之霖这么看不起庶民,这番惩戒也不错:“准!”
  丞相一党不乐意了,几个一品大员纷纷上表。
  “启奏太后,曹家世代从军,如今其兄长还在边关任职,
  其子曹松现今在樟化任总兵之职,若全家被贬,恐怕不妥!”
  “曹之霖虽有过错,但也未酿成大祸,给予小惩即可。”
  另一个站在离王派系的白胡子老人露出得意,也出列绵里藏针的帮忙求情:“是啊太后,
  曹之霖贬不得,他历经两朝,功劳显著,
  如诸位大人所说,只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革职被贬,怕不能服众啊。”
  娄千乙危险眯眼。
  最初丞相一派还在纳闷那老东西为什么会帮曹之霖说话。
  细细琢磨了会,就恨不得冲上去将其生吞活剥了。
  果然,娄千乙震怒:“为国选栋梁之材,竟也被你们说成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努力深呼吸,待压下怒气后才没得商量的挥手:“谁若再敢求情,
  便与曹之霖同罪论处,但各位大人所顾虑也不无道理,
  便只革职曹之霖一人,其家中任职官员继续为朝廷效力,愿他们感念皇恩!”
  丞相党无话可说了,这样总比曹家全部被贬的好。
  “太后仁慈,曹氏一族想必不敢再行大逆之举。”
  几人为保曹氏家族,赶忙齐声谢恩。
  “微臣失言,太后恕罪!”白胡子老者不慌不忙的说。
  娄千乙摇头,哎,这些人啊,真难调和。
  不管怎么说那老头儿也算帮了她一把,不然曹之霖还真不容易处理掉:“下不为例!”
  商玉崇拜的向娄千乙挤眉弄眼,还是母后在这里坐着会比较安心些。
  白中天也没去反驳,曹氏一族为官的的确不少,但没一个忠良。
  慢慢来吧,会给他们挨个剔除的,如今该想想由谁来顶替曹之霖。
  兵部尚书是柏司衍的人,若非刚直不阿的人,派过去也会与那些乱臣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