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兴尽晚回舟
茵陈听顾北庭这般说，忽然便笑了，笑得十分天真，眼中不复有往日的百转柔情。
“顾郎中。”茵陈笑完了才道：“你信不信——”故意拖长了尾音，“顾慕这辈子也就栽在我手中了。”
茵陈说这话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哦？”顾北庭很是好奇，便问道：“你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茵陈又笑了笑，伸手折了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也不回顾北庭的话，顾北庭自是知晓茵陈的脾气，她今日能这般与他说话便已在他意料之外了。
“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是重要的呢？”茵陈忽然问道，顾北庭思索了片刻，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便只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重要的，或许我们视若珍宝的别人不屑一顾……”
也不知顾北庭这话是不是触动了茵陈内心深处的哪一个角落，她听了，蹲在地上便哭了起来。
“我说错什么了么？”顾北庭不会讨女人的欢心，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茵陈哭了半天，才起身红着眼对顾北庭道：“抱歉。”说完便迅速跑回房间。
顾北庭不知茵陈的心事，更不知她与自家大哥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茵陈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从里面别上，这才大声地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是哭那腹中死去的孩子？还是哭顾慕临走前眼中的淡漠？
福来顺铺子。
小人儿吃完午饭后闲来无事，便央着老头子要去游湖，老头子正因昨日打了她之事愧疚得紧，便允了她。
三人便雇了车子去了湖边。
阳光不燥，微风正暖，小人儿此刻正趴在船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划着湖面。
袭人照旧晕船，老头子则颇有兴致，在船上借了一个小火炉煮茶。
不时便茶香四溢，小人儿要了一盏，入口果然觉得清爽，回味无穷，正适合这样的天气。
“想不到陈爷爷还有这样的手艺。”小人儿喝完便夸老头子道；老头子听了便笑道：“等你几时学会了茶艺，也给爷爷煮这样好喝的茶可好？”小人儿小鸡啄米似地忙点了点头。
许是有岸边吹来的风，暖暖的拂过小人儿脸上，小人儿越发觉得心里喜悦得紧，便唱起了昔日吴妈教她的小曲儿，老头子听着小人儿的歌声合目歇息，脸上的慈祥更甚。
直至傍晚，云霞将天际晕染成温暖的颜色，小人儿这才想要回去。
小人儿眼尖，才回到福来顺便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身影正立在门口，对老头子和袭人比了个手势，便捡起一根棍子，蹑着脚便到那人后面，小人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看棍子便要往那人身上落去。
不曾想那人突然转身，吓了小人儿一跳，手中的棍子一下子落在地上。
“长，长安……”半响，小人儿才反应过来，惊喜地扑在段长安怀里，“小七，我回来了。”依旧是无比沙哑难听的嗓音，在小人儿听来却是那般地亲切。
简短的寒暄过后，老头子便邀段长安一同进屋，昏黄的烛火下，段长安看着小人儿笑得一脸灿烂，小人儿亦枕着手臂看着段长安笑得明媚。
老头子见段长安和小人儿的互动，给袭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小七，我听先生说你恢复记忆了。”段长安问。
“嗯。”小人儿点头，道：“或许是有一些不能忘记的事，所以就恢复了。”段长安坐到小人儿身边，小人儿愣了愣，便由着他。
“小七可有想我？”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小人儿竟有些看不清段长安脸上的神色，许久，才道：“想。”
“那我去给沈先生提亲，你嫁给我可好？”段长安突然握住小人儿的手道。
“长安，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小人儿有些愠怒地道，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段长安的力气太大，她半天也抽不出。
“沈先生马上就要娶陌小姐了，我也从别处知晓你对沈先生的心思，你应当明白，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内回响着，半天，小人儿才回过神来，道：“长安，对不起。”
说完便跑出了房间，留段长安一个人在房内，许久，段长安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次日，小人儿起得很早，正在梳洗时袭人推门进来了。
“小七，这是今早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衣裳。”袭人将手中几件新做的衣裳放下道。
小人儿抬头望了一下，发现这次沈阔派人送来的衣裳都是颜色比较艳丽的，便微微皱着眉头道：“怎生这几件衣服都这般艳丽？”
袭人颇有些不满地道：“这些都是念小姐给置办的，以为小七不回小苑，便借少爷的手送到了这里。”
“袭人。”小人儿道：“一会把这些衣服卖了换些钱财，全数散给街上的穷人吧。”
“小七……”袭人支吾着，半天才道：“这是念小姐的一番心意，许是她不知你的喜好，这般做有些于理不合。”
小人儿也觉袭人说得有理，便从中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便摆手道：“其余的不喜欢，袭人便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袭人见小人儿挑了一件，便不再多说什么，拿着其他的衣裙便出门了。
不多会，便又回来了，朝小人儿道：“一共一百五十两银票，我悉数给了正在施粥的那家人，他们承诺明日便换成大米，让前来领粥的人们都吃得饱些。”
小人儿听见袭人这般说，笑了笑，道：“我还不知原来身上穿的竟值这么多钱。”袭人见小人儿正在插花，便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活道：“谁让少爷疼小七呢，恨不得把全天下好的都给了你。”
小人儿却仿若没有听到，问：“长安昨夜可是歇在此处？”袭人偏着头想了一会，故意不回小人儿的话。
小人儿见袭人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段公子一早便匆匆回了小苑，一看便是昨夜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