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知我相思苦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小人儿抬头望向来人，方才从段长安手中抢过的被子砰然落地。
“哥哥。”小人儿醉得不轻，但还是认出了来人，歪歪斜斜地走到沈阔身旁，顺势便要倒下去，沈阔手快，一把将小人儿捞进怀中。
“怎生喝得这般醉？”沈阔的声音里有些愠怒。
“先生。”段长安见到沈阔，也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是齐先生母亲捎来的酒，小七没尝过，故多喝了些，还望先生莫要责怪她。”
段长安一心想要护着小人儿，却不知他说出的话竟引得齐褚不满极了。
“呵，段公子这时才记起这是我的酒啊，都快喝完了呢。”齐褚起身，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反讥道。
沈阔朝齐褚点了点头，这才抱着小人儿出去了。
“小公子莫不是喜欢子卿？”见沈阔抱着人走远，齐褚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段长安倒也不回避，直接说了出来。
“依我看来，子卿对你并不上心。”齐褚摇晃手中的红酒道。
“那又如何，世间情爱，自古便不是两厢情愿。”段长安说完不顾齐褚的惊讶便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沈阔将小人儿抱回房中，她醉得不轻，一直扯着沈阔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小七。”沈阔无奈地看着小人儿唤道。
“哥哥。”
“哥哥。”
小人儿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沈阔的名字。
“嗯，我在。”沈阔应道，看向小人儿的眼神温柔极了，那种温柔，连他也不曾发觉。
“袭人——”沈阔见自己被小人儿拉着，无法起身，便唤来门外的袭人。
“去厨房要一碗醒酒汤来。”沈阔吩咐袭人道。
没曾想小人儿此刻竟有些清醒，慌忙道：“不用麻烦了，我睡一觉便好。”刚说完攥着沈阔的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少爷？”袭人一脸为难地看着沈阔。
“罢了，你且下去歇着吧，过两三个时辰你再过来看看小姐。”沈阔道。
小人儿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沈阔见小人儿睡下，便离开了。
小苑内今日颇有几分热闹，原是一早柔儿便嚷嚷着要替陌念将东西搬到沈阔住处，下人们也十分欢喜地帮着柔儿搬东西。
其实陌念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搬，嘱柔儿需要拿过去的东西也不过是几件裁好的小衣服而已。
不时便将陌念的东西搬到沈阔的住处，彼时沈阔正在书房看书，陌念吩咐厨房熬了清粥，又亲自做了几碟小菜，此刻正端着朝沈阔的住处去。
待到了沈阔的住处，却不见沈阔半分影子，问过才知沈阔去了书房，陌念将饭菜放心便去了书房。
“子君。”陌念一手扶在腰后，一手敲门。
“念儿。”听出是陌念的声音，沈阔很快便开了门，道：“你怎生来了？”
陌念笑了笑，道：“这几日天热，我吩咐下人熬了清粥，又做了几碟小菜，正好配着吃。”
“好。”听陌念说完沈阔笑着将书房门关上，便随她一同去用饭了。
至傍晚时分，小人儿还未醒来，袭人中途进去看了几次，发现她睡得正熟，也不忍心打扰她，便由着她睡下去。
直到亥时，小人儿才悠悠转醒，醒来发现房内一片漆黑，摸黑下床点了烛灯，又去将袭人关好的窗户打开，没曾想刚一打开窗户，便有一股风吹了进来，将刚点亮的烛灯吹灭。
灯灭的同时，小人儿也看见了月光自窗户照进屋中，月华如霜，竟叫她莫名安心起来，遂也就那般倚着窗看月。
“吱呀——”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只见那人仍是一身月白长袍，温润如玉，似踏着满地星辉而来，嘴角衔着淡淡的笑。
“小七。”他柔声唤道。
“哥哥。”小人儿应道，声音里满是欢喜。
沈阔朝小人儿走了过去，屋内虽黑，但就着月色，沈阔还是顺利地走到小人儿身边。
“小七在赏月？”沈阔问道。
“嗯。”不知怎地，小人儿便咏出了那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傻姑娘——”沈阔如从前那般，拖长了尾音。
小人儿抬头望向沈阔，发现他眼里一片澄澈，干净极了，便忍不住伸手想抚上他的眼睛。
“莫不是小七又喝醉了？怎生还对哥哥乱动起手来了？”沈阔捉住小人儿的手，笑着问道。
“没有，人早已清醒了。”小人儿收回自己的手，似乎听见有很轻的生音落在心间，小人儿仔细一听，不是自己的声音又是谁的？
那很轻的声音在说：哥哥又何尝不是那烈酒，轻易便叫人上瘾，便叫人落尽了伤心泪。
“哥哥怎生不去陪念姐姐？”小人儿问道。
“她睡下了。”沈阔几乎脱口而出。
“哥哥方才去见过念姐姐了？”小人儿又问道。
“嗯，她今日搬来和我一起住了。”沈阔如是说，夜色如墨，轻易便隐去了小人儿眼中的悲伤。
沈阔只听见一道很轻的声音说：“真好。”
可是好在哪儿呢？
小人儿在心底反复问自己，终不得答案。
两人再无言，静默地站在窗边。直到月色西沉，沈阔才道：“夜深了，小七早些睡。”说完便走了出去。
此刻窗外无风，小人儿复又将烛灯点亮，灯火摇曳，照见了满脸的泪。
因白日睡了太多，小人儿整夜便只守着灯火，一夜无话。
至天明时分，小人儿早早地就将自己打理好，去厨房要了碗清粥喝下，便又回了房间躺着。
不时袭人来叫小人儿去用早饭，却见小人儿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水。
“小七，你怎么了？”袭人推揉着小人儿问道。
“无事，我月事来了。”小人儿如实说，袭人这才放心下来，又去厨房替她熬了红糖水。
小人儿喝下方觉好些，这才命袭人去回了沈阔的话，说自己用过早饭了，不必再去。
沈阔听了袭人的回话，细细算了一下日子，便知其中缘故，便嘱咐袭人道：“夜间千万替她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