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谁与共孤光
“哥哥。”小人儿远远地喊道。
沈阔回过头，眼底是隐忍着的不知名的哀伤。
“哥哥怎么了？”小人儿走近沈阔。
沈阔却不发一言，待小人儿走近，才展露了些许笑意。
“小七。”沈阔神情疲惫，眉眼间是挥散不去的倦意。
“哥哥怎么了？”小人儿再次问道。
“一点小事而已。”沈阔道。
“哥哥可是今日在顾公馆受了委屈？”小人儿环住了沈阔问道。
“不是，别多想。”沈阔看向小人儿的眼又多了几分笑意，那笑意似天上星辰发出的光，虽然微茫，却给人心静的力量。
“哥哥……”小人儿还想说什么，沈阔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张东西来，小人儿一看，却是他写给陌念的退婚书。
“哥哥。”小人儿陡然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直直朝后退了几步。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小七……”沈阔欲要去拉小人儿，半响，手还是顿在了半空中，直到小人儿提着裙角跑进房间，房中的灯火也在一刹那间熄灭，沈阔才后知后觉回了小苑。
小人儿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睡去的，睡颜还带着泪水，是吴妈轻声走进房中，又替她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第二日，小人儿醒得稍有些晚，醒时小苑已有人过来，替小人儿拿来一些衣物，顺便请她过去用早饭。
“小七，我随你一同去吧。”此刻袭人正给小人儿找今日穿的衣裙，边找边抬头望着坐在梳妆镜前发呆的小人儿。
“嗯？”小人儿没听清，从方才的神游中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袭人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小人儿看着袭人脸上闪躲的神情，心底也明白了几分，便故作难为道：“这不好吧，今日本来还想让你陪着吴妈回家去看看她家小孙子呢。”
“小七。”袭人急切地唤了一声，小人儿将她眼底的急切看在眼中，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我允了你，只是今日齐先生不在苑中，只怕某人会扑一场空。”
“不是，我不是去看齐先生。”袭人小声解释，脸上的红晕延伸到耳后。
吴妈回了老家，袭人和小人儿则去了小苑，而房上的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看见人全部走了，从房顶一跃而下，又从衣袋里摸出一包什么东西，倒在小人儿房间的茶壶里。
小人儿到了小苑，在去厅堂的路上恰好与小翠碰面，小翠今日仍穿了昨日的大红旗袍，浅笑盈盈，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二姨太早。”小人儿忍住心中的不快跟小翠打招呼道。
“小七妹妹早。”小翠说完直接掠过小人儿，快步走到小人儿的后面，小人儿回过头才看见沈阔正站在她身后。
“哥哥。”小人儿柔声唤道，却不敢正眼看沈阔。
“爷今日起得有些晚，不过我吩咐下人将粥暖着呢，这时候喝正好。”小翠走过去挽住沈阔道。
“不必了，今日不饿。”沈阔说完便走到小人儿身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柔声道：“这是前些日子我去栖霞寺求来的灵符，你且带在身上。”
“不必了，我不习惯带东西在身上。”小人儿推却道。
“小七，听话。”沈阔突然加强了语气，小人儿无奈，只好将盒子收下，道：“哥哥不是不信这些的么？”
“现下信了。”沈阔道，望向小人儿的目光如火，细一看却又似清明的曙光。
你便是我的神灵，一切与你有关的，我都会虔心祈求。
沈阔心底有道声音轻轻地说。
“多谢哥哥。”小人儿将盒子随手递给身旁的袭人，道：“哥哥若无事，我便先去用饭了。”
“好。”沈阔看向小人儿的目光有些不舍，而这种不舍，恰好又落在小翠的眼中，小翠心中莫名便升起一股怒火。
“那小翠送爷出去。”小翠见小人儿走远，又重新挽上沈阔，声音娇柔。
“你最好安分些，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沈阔突然将头低到小翠耳边，冷着声音说。
“是。”小翠有些惶恐地从退了几步，见沈阔理了理衣领，大步走开去。
直至看不见沈阔的身影，小翠才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而这时，小人儿这边也吃好了饭，今日她吃得很少，喝了几口粥便放下碗筷。
“小七再多吃些。”陌念细心地替小人儿剥了半个橘子道。
“吃不下了，念姐姐。”小人儿忙摆手道。
陌念也就作罢，吃过饭后又与小人儿闲谈一番，至午时，小人儿又与段长安切磋棋艺，几盘下来已是午后，小人儿有些怕遇见沈阔，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是夜，小人儿一如从前搬了张椅子在院中乘凉，忽然觉得口中干渴，便唤袭人替她倒一杯茶来。
袭人很快便倒来茶，小人儿接过，急不可耐全数喝下去，谁知刚喝完腹中便升起一股钝痛，嘴角竟生生流出血，袭人发现了不妙，立刻便跑去找郎中。
郎中来时小人儿已经晕了过去，小脸苍白着，全身已被汗液湿透。
“应该是中毒，快，帮我将人扶到床上。”郎中看了一眼小人儿的情况，便匆忙对袭人道。
几个时辰后，郎中才出了房间，彼时沈阔一行人已等在门口。
“郎中，我妹妹她怎么样了？”不待沈阔出声，陌念便急急问道。
“小姐是中了急性毒药，不过好在毒药没有渗入心肺，现下老朽已施针逼出毒药，小姐再服几剂药便完全能清除体内毒性了。”老郎中抚着花白的胡须道。
“多谢。”沈阔说完便命人将郎中送走，自己则走进小人儿的房间。
此时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自帘帐透进，映得小人儿一张脸温暖无比。
“小七。”沈阔心疼地唤小人儿，小人儿许是听见了，长卷的睫毛重重颤了一下。
“是哥哥不好。”沈阔执起小人儿的手，语气懊悔极了。
小人儿分明听进了沈阔的话，她想应沈阔一声，喉咙却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