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萦空如雾转
“哥哥。”小人儿轻声道：“日落了呢。”
一阵冷风吹过，沈阔将小人儿拥得更紧了，“无妨的，明日还会重来，一切又是新的开始。”沈阔的话充满了怜悯，不知是对谁。
“可是……”小人儿喃喃道：“人生能重来几次？”
“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沈阔又道。
小人儿轻轻推开沈阔，笑着退后了几步，眼底的灿烂胜过斜阳，胜过屋檐下的大红灯笼。
“哥哥，我想搬出去住。”小人儿做了个很大的决定，而她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内心有片刻的后悔。
但当陌念脸上幸福的笑容浮上心间，小人儿只觉得万分罪恶，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救赎，不管是对于谁来说。
“小七……”沈阔有一刹那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样。
“好，我会命人替你寻新的住处。”沈阔柔声说。
“不用了，那处收拾收拾就可以住。”小人儿笑着说。
然沈阔却坚定摇摇头，道：“那里离小苑远，我怕照顾不好你。”沈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深邃不见底，似有极大的隐忍，但细细望去，却又是清明平淡。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如今已是个大人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小人儿说着伸出三个手指，保证道。
沈阔笑了笑，一副不信的样子。
最后的阳光洒落在沈阔身上，他周身笼罩着十分温暖的光，小人儿眼尖，竟看见了沈阔眼角有些明显的纹路。
不知不觉中，我长大了，你却老了。
小人儿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不想沈阔老去，不想他眼角长出纹路，不想他渐渐白了鬓发……
“哥哥，我先走了。”在眼泪滑落的最后一刻，小人儿狼狈跑开去，留给沈阔一个孤寂倔强的背影。
辰星很快布满天际，月光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于暗夜，但仍有些许月光落到小苑内一道蜷缩着的身影上，此时小人儿正坐在自己房间门前的台阶上，头埋到膝盖处，没有哭，倔强地望着投落在地上的月光。
“小姐。”小人儿看见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她认出是阿雍，便起身接过阿雍手中的灯笼。
“这灯笼好生漂亮，阿雍送给我可好？”小人儿看着灯笼出声道。
“小姐喜欢拿去便是。”阿雍捡起地上的蒲扇道：“少爷让我过来请小姐过去用晚饭。”
“不必了，你告诉哥哥，就说我没胃口。”小人儿把玩着手中的灯笼，又补充道：“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是。”阿雍恭敬退下。
小人儿这才拿着灯笼进了房间，小人儿见过许多种类的灯笼，但阿雍的灯笼她还是第一次见，上面竟然刻着浮雕，一幅幅画面生动极了，尤其燃着灯时更为生动。
小人儿将灯吹熄了，抱着灯笼上了床，这一夜，小人儿小心翼翼抱着那个灯笼入睡。
次日一早，小人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小七。”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小人儿听出是段长安的声音，披了件衣服便下了床。
开了门果然见到段长安搓着手站在门外，“长安。”小人儿笑着唤道：“快进来。”
段长安进了屋，小人儿又替他泡了杯茶，这才回了里间去穿衣服，待小人儿穿好衣服，段长安已经喝完了一杯，又道：“真好喝，小七再替我泡一杯可好？”
“好。”小人儿拿了茶杯便又泡了一杯，段长安这次只是小口呷着，不时闭上眼感受茶的滋味。
“小七的手艺真好，想当年我也是响当当的段家小公子，也没喝过这般沁人心脾的茶。”段长安道。
小人儿听了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过是往里面加了些蜂蜜，你就这般夸我。”
“蜂蜜？”段长安抬起头正好对上小人儿一双含笑的眼。
“嗯，蜂蜜对你的嗓子好。”小人儿笑着道。
其实段长安如今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已不似当初的粗糙难听，仿佛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钟鼓声，给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小七，这些日子我去了外面，在帮先生打理生意的闲暇之余，我还派人查了陌念。”段长安突然压低声音说。
“嗯？”
“她的孩子不是先生的。”段长安直接说出，却叫小人儿吓了一跳。
“别胡说。”小人儿扯着段长安的耳朵道，段长安被她的小性子逗笑，但只笑了片刻，又道：“我还查出，她的孩子是她哥哥的。”
这个消息彻底让小人儿惊呆，半响，小人儿回过神来，同样放低了声音问：“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段长安将头凑到小人儿跟前，笃定地说。
“怎么回事？”小人儿本来不想了解那么多，但心底的好奇仍驱使着她问了出来。
段长安道：“陌念在被先生赶出小苑后，自己住在旅舍，并没有回陌家，但是她哥哥一直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段长安还没说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接着说：“后来有一次她喝醉了，她哥哥知晓了此事就来找她，只是……”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陌念清醒后接受不了事实，精神恍惚了好久，直到肚子里被诊出怀了孩子，但她只认沈阔，陌长风无法，只好配合着她演了一出戏。”
段长安说完后小人儿还在思考着什么，一直保持着咬手指的动作。
“可是他们是兄妹啊……”许久，小人儿才喃喃道。
“不是亲生的。”段长安道：“陌长风是陌念父母的养子。”
“所以你查这些是要做什么？”小人儿突然想起什么，提高了声音问。
“我要揭穿这一切。”段长安一改从前的温润，周身多了几分狠戾。
“不。”小人儿突然起身，激动之余将桌上的杯子带落在地上。
“你不能这样做，你别打扰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小人儿说这话时几乎是用吼出的。
此时外面突然升起雾气，雾气萦空，随之黑云升起，眼看便要有一场暴风雨。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