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第七百四十二章 人去府空

  马车里的阿依莎没与马车外面的司徒轩说话,司徒轩自然也不主动与阿依莎说话,尽管,到达顺州城后,他们二人就要各奔东西了。
  马车的车帘时而会被风掀起一些,但阿依莎并没有往窗外看去。
  再来说司徒轩与阿依莎的这一路上,又是出奇的顺利,一个拦路抢劫的都没有。
  就这样,司徒轩和阿依莎就快要到顺州城了。
  司徒轩驶着马车进入了一片树林里,前后都无往来的马车和行人。
  “停车。”马车里,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阿依莎突然说道。
  “吁。”司徒轩拉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司徒轩转过头去,想要问阿依莎怎么了,而同时,阿依莎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司徒轩眼前出现的确实是阿依莎,但是,不是平日里的那个阿依莎,之前的阿依莎总是蒙着面纱,司徒轩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看不到脸庞。而这次,司徒轩看到的是一张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那双眼睛,陌生的是眼睛以下的面容。
  那是一张……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阿依莎的脸庞呢?阿依莎与一般女子的相貌确实有些不同,倒不是因为好看与否,阿依莎的眼睛本来就有些深,鼻梁尖,下巴尖,深目高鼻,整张脸看上去并不婉约,反而显得有些立体,但并没有因此就不好看,很好看,很与众不同的一张脸。
  一张看到过,就让人无法再忘记的脸。
  “司徒轩,记住我的样子,这辈子都不要忘记了。我的名字叫阿依莎,也不要忘记了。”阿依莎说道。
  终于,阿依莎还是给司徒轩看了自己的面容。对于一个连样貌都没见过的人,又谈何记住。可阿依莎却又想司徒轩记住她,更是记得她一生一世。
  对于阿依莎主动摘下脸上的面巾,司徒轩也是着实没想到,有些猝不及防。看已经看了,已经成了现实。这种状况下,司徒轩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司徒轩原以为阿依莎还会再说些什么,比如之前说过的让司徒轩带她远走高飞,或是,司徒轩看了她的样貌他必须对她负责,又或是有些其他的。
  然而。阿依莎并没有等待司徒轩的反应,也没有等待司徒轩说话,没有回答,对阿依莎来说,兴许就是最好的回答了。有些话不说出口,就还能去猜想,去幻想。
  阿依莎只是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抓着车帘子的手一松,帘子就落下了。
  一道帘子,将阿依莎和司徒轩分开来,一个在车厢里,一个在车厢外。
  咫尺的距离,却又远似天涯。
  司徒轩最后也没说什么,他背过身去,一鞭子抽打在马背上,并且嘴里喊出“驾”,停下的马车就又向着前方驶去,向着顺州城驶去。
  申时三刻左右,司徒轩已经到达顺州城外,远远地能看到顺州城的城门。
  司徒轩进了顺州城,进城以后,他向路人问了宁府要怎么去,而且确定了,顺州城里只有一个宁府,以免送错了地方。很容易就问到了路,司徒轩赶着马车,没有花多少时间便到了宁府。宁府厚实的高墙,是座宽阔的大宅。
  宁府大门关着,司徒轩下马车,去敲门。
  门里没有人回应,司徒轩又敲了下门,并冲着门内喊道,“有人吗。”门里照样没人回应,司徒轩准备再敲门的时候,门开了。门里出现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岁这样,身上穿着锦缎,不是下人。
  “一个月前,有人……”司徒轩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年轻男子打断了。
  “人可平安无事。”年轻男子看向司徒轩身后的马车。
  “毫发无损,你可以自己去看。”司徒轩说道。
  “不必。”年轻男子没有亲自去马车里确定送来的人就是阿依莎,还有阿依莎是否真如司徒轩说的毫发无损。年轻男子从衣袖里取出银票,刚好是五张,一百两一张,给了司徒轩,“这是剩下的银两,人送到了,你没什么事了。”
  年轻男子没有多问司徒轩什么,给完银票以后,年轻男子从门里走出来,并从外面掩上大门。司徒轩有往宁府里看过一眼,但因为有萧墙挡着,看不到宁府里面的情况。
  年轻男子去拾起地上马车的缰绳,他没有请车里的阿依莎出来,阿依莎也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大门因为有台阶还有门槛,马车进不去,年轻男子拉着马车,沿着宁府的外墙,应该是打算从后门进,马车在墙角处拐了个弯,然后就看不加见了。
  完事了,司徒轩总算是完事了,但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太清,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堵。
  司徒轩离开了宁府,在顺州城里走着,他来到一家客栈前,脚踏进客栈里的时候又停住了,城门还没关,他还可以出城。
  司徒轩问人,哪里可以买到马,然后他用银两买了匹算不上好的马。天完全黑之前,司徒轩出了城。
  很奇怪,从那天起,司徒轩只要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会做梦,而且都会梦到阿依莎,梦里出现的场景,有些是他们一起经历的场景,还有一些是另外的场景。他梦到他与阿依莎真的一起浪迹天涯了,他们一起去了草原,去了海边,去了雪山,去了沙漠。他们朝夕相处,相依为伴。
  那天夜里,司徒轩梦到阿依莎从山崖上摔下去,他冲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没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依莎掉下去,然后,他就梦醒了。
  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司徒轩就回到了镖局。但司徒轩每日做梦,每做梦都梦到阿依莎的状况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司徒轩偶尔还是会做个梦,但也没再梦到阿依莎了。这是为什么,还是在预示着什么?
  司徒轩知道阿依莎在顺州城,但是,他没有再去找过阿依莎。
  那是一年后,司徒轩因为有别的事途径临安城,走着走着,他去到了阿依莎之前买下来的那座只短短住了十几天的宅子。宅子的大门还锁着,还是原来的那把锁没有换过,站在大门外听门里面,静静地,不像有人的样子。巷子里没有人经过,司徒轩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理智下的他不会做的事。司徒轩来到围墙前,他翻过围墙进到了院子里,然而,一年后的院子与一年前的院子已经是两个模样。院子里的花全都枯萎了,石桌上的棋盘盖了一层的灰尘,棚架上的紫藤花也全都干透了,只剩下枯黄的藤蔓。整个宅子显得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一年,过去的一年时间,都没有人来过这里,阿依莎没有回来过,宅子原来的主人沈先生也没有回来过。
  临安城距离顺州城不远,当天,司徒轩鬼使神差的又去了顺州城,去到了宁府,宁府的大门跟司徒轩一年前来的时候一样,大门紧闭。司徒轩站在大门外,一门之隔,也不知道大门里面的情况。
  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经过,看到司徒轩站在宁府的大门口,老妇人走上前去,和司徒轩说话,“这位公子,你是来宁府找人?”
  司徒轩刚想说不是,老妇人又接着说道,“宁府没人了,早在一年前就没人了。”
  “没人?”司徒轩向老妇人确认道。
  “没人。”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穿着普通村妇的衣服,看那样子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不像故意去欺骗司徒轩的样子,再说了,老妇人又何必要去骗司徒轩呢。司徒轩要是不信老妇人,再找几个百姓问问宁府的情况就清楚了。
  只是,老妇人的话在司徒轩的意料之外。他也就是,也就是来到了顺州城,并没有想要去打探阿依莎如今的状况,但老妇人说宁府没人了,而且还是在一年前,一年前,司徒轩将阿依莎送到宁府来,是在那不久后,宁府就没人了?老妇人的话,确实让司徒轩很在意,司徒轩不得不承认,虽然过去了一年,他对阿依莎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在意。反正过去的这一年,司徒轩如阿依莎要求的那样,真没有忘记她的样子。
  并不是司徒轩遵守了跟阿依莎的约定,当时,只是阿依莎自己那样说,司徒轩并没有答应下来。但是,司徒轩还真的记住了阿依莎,他不刻意的记,也不刻意的去忘,就是偶尔会想起,而阿依莎的样貌就像刻印在了司徒轩的脑子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淡化。
  老妇人说的没人,是举家迁走了,还是……
  “说起宁府的人,不是本地人,也是两年前才来到顺州城,宅子很大,也是有钱人家,但宁府来到顺州城后,基本上是深居简出,宁府里的人很少出来,日常的消耗品,比如吃的菜和肉,全都是找农家和屠夫订好,每隔一天送一次去。从后门进,宁府的大门几乎不开,反正我每次经过宁府的大门都是关着的。宁府的人与城里的百姓相安无事,所以,城里的其他人也不去干涉宁府。那是一年前吧,宁府的大门外突然停了很多辆马车,有人从府里出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上马车,就是那天,宁府的人出了城,从那以后,宁府就一直没人了。”老妇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