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世人大多眼孔污浊,唯小将军非也
“至少，你身边也要有我。”
陆寒昭紧锁着双眉，周身有昭然若揭的怒气。
十一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身边要有他才会安全。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像是灵光乍现似的一闪而过，出现的太快，十一的眼前满满都是这个人的身影，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只是当时陷在深爱之中，那背后的诸多阴谋阳谋未曾去深思。
“你说呢？”
“比你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就凭这一点，我便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陆寒昭只觉得一股火直往心头上涌。
一起来到帝都的这一路，遇到诸多趣事也好，拌嘴也罢，她惯于依赖着他。
这一点，从尤兰山上已经初现端倪。
他便理所当然的接过这份信赖。
本就无心伤害尤兰山上的每一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初衷。
至于，他和十一之间的关系，陆寒昭认为这在他的掌控之内，他有义务对十一负担着某种责任。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的光总是让他过目不忘，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贺兰十一，我最近很忙。”
“书院里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我做，我不会像在尤兰山上那样清闲。”
“我很想抽出时间陪你，我……”
说到这里，陆寒昭微微顿住。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语气会这么差。
不过让他感到最困惑的，还是最后一句话。
他想给予十一的这种陪伴，是和其他学生一样的吗？
“我当然知道你在忙什么。”
十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想问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迟迟没有说出口。
“未曾想要给你添什么麻烦，只是……帮红川办些私事，你信我。”
十一软了眼神，不知陆寒昭为什么这么大火。
她伸出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寒昭低下头，耳边是人声鼎沸的穿行，眼前是低垂眉目的十一，她微微叹息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女孩。
偏偏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人，躁动不安的心情和这兵荒马乱的万物，好像因为那一个小小的安静动作都可以变得慢吞吞。
那个瞬间被无限的放缓，绵软又悠长。
心头跟着一软。
不由得，就放轻了语气。
“流觞诗集，想不想去。”
和给出糖人的时候一样，此时此刻，陆寒昭的每个字，对于十一来说，都是足够致命的甜蜜圈套。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是这样失控，平时引以为傲的公允和冷静全都抛之脑后。
这个人，简直拿捏住她所有的喜欢。
十一尽量说服自己，陆寒昭下一句话不见得就会破格让她去参加。
神机妙算的小将军还是失策了，她听到陆寒昭淡淡的声音道：“名额是一早便选定的，我做不得主。”
“不过，我会带仆从。”
“仆从名额二人，书院内，沈清不在，这个名额是空缺的。”
十一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仿佛问的不是一个流觞诗集，即便是刀山火海，这一刻的答案，怕是她也愿意跟着去的。
爹爹教会她兵法和做人，她却在面对心爱的男子束手无措，笨拙如孩童。
“我愿意！”
实在是开心，开心到语无伦次，十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十一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脚踩在云雾，她轻飘飘的，看向陆寒昭。
感谢的话就徘徊在嘴边，十一终究还是羞于开口。
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他也的确做到了他所承诺的，带她从那片安静的世外桃源，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和爹爹一起下山时不一样的感觉。
内心压抑着却蠢蠢欲动的向往，在他的循循善诱下，逐渐敞开了。
“陆寒昭，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爱上你？”
站在帝都的街头，盯着陆寒昭看，十一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哪里会什么遮遮掩掩的套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罢了。
“爱上我？”
这句话好像让他很困惑。
十一从他的脸上，并没有读到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提到那个人，会心动，会脸红，会忍不住傻笑。
“对，”十一认真的看着陆寒昭，“不要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姑娘家这么好，很容易让人心动的。”
仔细斟酌一番，陆寒昭慢慢说：“你的话我不是很懂。”
“因为那个人的一言一行会牵动你的情绪，见到好吃的想第一时间和那个人分享，再美好的景色，那个人不在身边，皆是形同虚设。”
“对每一个人都可以很好，但是对那个人的好，一定要和别人不一样才行。”
她没读过什么书，懂的也没有他多，更不会作那些缠绵悱恻的诗词来让他感动。
不过，目前看起来，他对于爱这个字要学的比她还要多很多。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绞尽脑汁的形容之后，十一看到的还是陆寒昭紧皱着的双眉。
“我对我的每一个学生都如此，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还是很僵硬的回答道。
这么一板一眼的回答，当然不是十一想要听到的。
“每一个学生都如此吗？”
没什么比这再直接的答案了罢。
今天晚上是帝都的灯会，好巧不巧的，十一恰逢每年帝都最热闹的时候。
“那你早晚都会遇到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就算不是现在。”
“她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爱，你或许对万物有爱，但是对那个人的爱肯定带着痛苦。”
想到红川和卫沉簪，十一只觉得怆然。
“也可能……带着遗憾。那份爱没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陆寒昭沉吟许久。
这倒是个很新鲜的事物。
“那么，小将军遇到那个人了吗？”
十一没说话，抬起眼，乌沉沉的眸子看着他，似质地珍贵的玉石。
她的眼睛干净，亦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
世人大多眼孔污浊，心思各异，唯有尤兰山小将军，身负血海深仇，眼神却能如初。
她忽然笑了。
“嗯，你猜对了，我遇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