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为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占尽了?

  当时,姚月静挨了父亲的打,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这满园的生机盎然的春色,姚月静的心没有半分的欢喜,反而有些觉得凄凉。
  小时候,,母亲容貌端丽很得父亲的欢心,随着母亲年纪的增加,父亲开始对母亲冷淡起来,甚至于厌烦。平日里不是在秦楼楚馆,就是在哪个姨娘的院子里,连话都不愿意多和母亲说上一句。要不是祖母还在,不知道母亲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姚月静默默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三张清丽的脸来。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们的父亲从未嫌弃过她们的母亲,对她们,永远都是慈爱的样子?就因为她们的母亲是当朝受宠的公,而自己的母亲只是当地士绅的女儿?
  仅仅只会因为自己的母亲身份低微,所以,她才要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吗?
  她不服气!凭什么?她比她们更加的温柔、端庄、识大体,她满腹诗书,才情横溢,她容貌迤逦少有人能及明明她什么都比她们好,为什么,她过着的却是这样的日子?
  姚月静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三个表姐和表妹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去濮阳,多么的风光!当时小小的自己,对那些诗词歌赋就很是感兴趣,是以,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却才情横溢的表叔很是好奇。
  当时,她满心欢喜,又心情紧张难安的去了自己表叔居住的院子,想向自己的表叔请教一二。
  当时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她走进那院子,就看到自家官居高位,才华横溢的表叔,此时正满脸笑容的举着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去摘那树上的果子,旁边的两个小女孩满脸笑容的依偎在他的身边。
  她记得,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满是惊讶。原来,父亲,并不都是像她的父亲一般的,那么的凶狠、不假辞色。还可以是这样温暖的存在。
  她还记得,表叔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微微闪过惊讶,随即很是温和的对着自己笑了。
  这个笑容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拎着裙子上前,很是规矩的请安、问好、道明来由。
  表叔笑的更是开心了,牵着她的手就走进了屋内。
  进去就看到一个容貌很是漂亮的女子,眉眼中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表叔眼神满是宠溺的和自己的表婶说着话,又觉着,这才是夫妻。
  小小年纪的她,看着自己的表叔宠爱自己的妻子,疼爱自己的孩子,心中满是羡慕。要是自己也是他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看着围绕在他身边嬉闹的女孩们,年纪小小的她,就觉着心中不舒服,不想和她们那么的亲近。
  于是她走了。后来,她才明白,那种情绪,叫着妒。
  她嫉妒表叔的孩子们,嫉妒她们拥有表叔这样的父亲。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知道的越来越多,她的嫉妒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她嫉妒她们的财富、嫉妒她们的地位,嫉妒她们的身份、嫉妒她们的一切。
  慢慢的,她只要见到她们永远都不会有笑脸,总是要给她们使点跘子,看着她们出丑,她的心情才会舒畅。
  等到了京城,她发现,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们陆续的嫁人了,嫁的都是高官权贵,而自己呢?以后能嫁给个小官估摸着都算是自己高攀了。
  她不服气,于是,她越加的看她们不顺眼,直到她遇见了那个少年。
  那少年长相极其俊美,浑身气质不凡。就像是夜晚中的月光一般,那么的迷人,又温柔。
  她沉醉在这月光中了。
  后来,她想着法的又见了他几次,每次,他都是这般的彬彬有礼,让她心生欢喜。
  或许是老天垂怜,才让她遇到了他。
  姚月静脸红了红,看着一旁的画像。那画像她画了不知道多少遍,上面的蓝衣男子,她只一眼就能认出他。
  姚月静的眼中满是柔情,身上被父亲打的伤,好像都不这么疼了。
  她满怀希冀,希望能成为他的妻,他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陪伴着他。
  他一走多年,但是自己的心却越加的炙热,热烈到要烧伤自己。
  姚家分了家,姚月静一家自是不好再住在这姚宅中,姚月静便随着自己的父母搬到了隔壁自家大伯早早为自己家准备的园子中。
  园子自是没法和姚宅相比,更是没法和平阳侯府相比。可是她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住进这小小的园子里。
  姚月静一直觉得自己家的园子小,觉着自己受了委屈。只是,姚家大爷虽然害怕自己的两个弟弟日后将自己坑惨,很是坚决的分了家,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弟弟没有住的地方。
  于是,姚家大爷便自己出钱,早早的为自己的两个弟弟各自买下了一座三进三出还带着小花园的园子。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寸土寸金,这样的宅子,就是一些官员也未必能住上,可见姚家大爷的一片拳拳爱弟之心。
  姚月静一个女孩子,自是对这些不知道,只觉着自己家变小了,变得寒酸了。
  姚家大爷是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弟是有多么的不靠谱,想了想,分给自家二弟的家产并没有全部都交到他的手里,反而是交到了姚月静的哥哥姚宇的手中。
  也不知是不是歹竹出好笋,姚宇这孩子,正直、有担当,是个可以养活一家人的。
  为了保障自己家弟弟日后不饿死,姚家大爷顶着姚二爷的胡闹,还是将分给他的铺子庄子全数交到了姚宇的手中,并好生的叮嘱姚宇千万看好这些东西,万不可让姚二爷败了。
  姚宇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不靠谱,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自是将这些个东西看的比命还重。
  在姚宅的时候,姚二爷就因着这件事很是闹了一番。只是无论他怎么闹都没有结果,这才消停了。
  “你个小瘪三,瘪犊子,你老子我还活着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当家做主了?快点把那些个东西交出来!”
  “哎!你要动手,我是你爹!你个不孝的东西!!!哪有老子被儿子管着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父亲!这东西是大伯亲手交给孩儿的。再说了,您要这些东西作甚?大伯还不是怕败了,到时候苦了母亲还有妹妹!父亲,等到哪天,您能做到爱惜母亲,洁身自好的时候,儿子自会将这些东西给您,在这之前,您就别想了!”
  “你个小王八蛋,丧了良心的”
  姚月静静静的站在一旁的垂花门外,看着院子里面红耳赤的父亲和自己哥哥争执,听着自己父亲越加不堪入耳的话语,心凉的不能再凉。
  自从他们搬出来后,自己的父亲每天都会这样的闹上一闹,试图将这个家的所有的经济大权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看着父亲的这幅嘴脸,姚月静不想再呆了,转身就走了。
  在在家中觉得有些憋闷的慌,姚月静便决定出门走走。
  禀明了自己家的母亲,便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门,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姚月静这才觉得好受些了。
  姚月静想着自己的那些簪子也有些旧了,看到前面的宝华楼就想着去挑选几支称心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街上的人这般多,姚月静被人几番推搡就和自己的丫鬟婆子走散了。
  “哎呦。”
  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姚月静就这样倒在了地上。一回头只见四周无人,只有高高扬起的马蹄。
  姚月静吓傻了,本能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腿软了。别说跑了,就是站起来都成问题。
  姚月静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没事吧?”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
  姚月静赶忙睁开了眼睛,这个声音,自己想了五年,整整五年!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姚月静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很快身上的疼痛传来,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是他回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他终于回来了。完好无损的从战场上回来了,没有受一点伤。
  杜仲今日回京,并没有想到会被百姓这般的夹道欢迎,还差点出了事。
  杜仲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算了,他还有事,耽搁不得,遂对后面跟着的广白说道:“广白,这姑娘受了惊吓,交给你了。”
  “诺。”
  遂又转头对地上的姚月静道:“姑娘受惊了,待会便让我身边的小厮送姑娘回家罢,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杜仲翻身上马就准备走,姚月静刚忙出声问道:“将军,此次回来,可会迎娶佳人?”
  杜仲有些惊讶,这个只是有些面熟的女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自然是会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月静被人扶了起来,看着杜仲远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一丝微笑。
  太好了,他还未娶妻,想来,自己是有机会的。
  在广白的护送下,往自己家走去。不多时,就遇到了前来寻自己的丫鬟婆子。
  见姚月静的家人赶到,广白便道:“既然姑娘的家人已到,我也就回去和我家公子禀告,就先走了。”
  说着,又从腰间摸下一个荷包,递给姚月静旁边的丫鬟:“这些银子就当是给姑娘压惊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姚月静看着丫鬟手中的荷包,心中满是欢喜,朝着一旁的丫鬟伸手道:“给我吧。”
  荷包是寻常男子用的款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连绣花都没有。入手微沉,想来一二十两是有的。
  姚月看了荷包一会,便交给一旁的丫鬟,转身道:“走吧,回去晚了,母亲该担心了。”
  姚月静回了家,脑海中满是杜仲身着银色盔甲的样子,心中一动,便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笔就在纸上勾勒起来。
  她画他画了不下百遍。这些年,她只要有作画的念头,脑海中就是他的眉眼、他的模样。
  她放画的地方,很多都是他。
  她知道这样于礼不合,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有些画,她烧了,可是这烧的还没有画的多,渐渐地,她也就不烧了。
  姚二娘子不放心自己的女儿,用了晚膳就过来寻自己的女儿。进门就看到自己女儿全神贯注的在作画,便抬手示意一旁的丫鬟不要出声,悄声挪了过去。
  看着女儿手中的笔不断游走,一个男子的轮廓出现在纸上。姚二娘子知道自己的女儿又在画那镇国公府的公子,叹了口气,终是伸手将姚月静正在作画的纸张拿了起来。
  “月静,娘和你说过,你这般,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定是会说闲话的。去,把它烧了。”
  姚二娘子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一旁自己的贴身丫鬟,又转头拉着姚月静的手温和的说道:“娘亲知道,你心悦他。只是,咱们家,家世总是差了些。但是,月静,你的人品,才貌都是上乘,也是能配的上的。”
  说完,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月静,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娘亲不希望你想我一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你值得更好的。明天,明天娘就去趟这镇国公府,探探他们的口风。”
  “娘。”听到自家娘亲这般说,姚月静不由湿了眼眶,“谢谢娘,还是娘对月静最好。”
  姚二娘子抱着姚月静,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月静嫁入镇国公府!
  第二日,姚二娘子准备好礼物,穿戴整齐的出发了。
  姚月静是看着自家的娘亲出门的,娘亲喜气洋洋的笑脸深深的印在她的心中。
  想了想,便去了自家兄长的院子里,和自己的兄长下棋。
  姚宇看着自家小妹脸上的笑容,哪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是有些好奇:“妹妹,今儿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的高兴?”
  姚月静手中捏着棋子,很是难得的,有些娇俏的答道:“不告诉你,秘密。哥哥,你还是专心下棋吧,你快输了!”
  “哦,不见得哦。”姚宇没在追问。罢了,只要自己的妹妹开心就好。
  姚月静觉得时间过得是这样的慢。
  大约两个时辰后,姚二娘子回来了,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姚月静有些担心,上前询问:“娘亲,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姚二娘子看着眼前自己如花似玉的孩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握着姚月静的手说道:“娘亲一定会让你嫁入镇国公府的。”
  姚月静羞红了脸,便没有再问。
  过了两天,当陆遥和杜仲被赐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姚月静正在绣花。
  听到这个消息,姚月静立时分了心,针扎进手指里。鲜红的血滴在素白的锦缎上,红的那么的妖冶。
  一旁的丫鬟顿时惊呼出声:“小姐你没事吧?”
  姚月静这才感受到手指上的疼痛,心中满是气愤:“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要和我抢?是不是这世间的好事只能你一人受用?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