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愁绪

  随着声音一个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似是很是着急的快步朝着众人走了过来,一旁的小丫鬟尽力阻拦,却拦不住。
  到了厅上,那人站在晋阳候世子旁边,似是转头看了一脸颓丧的晋阳候世子。这才抬手,露出一双带着上好的玉镯的手,并一截蓝色的绣着宝相花的衣衫,将自己的帽子慢慢的掀开,露出真容来。
  一旁的小丫鬟则是跪在地上,语气着急的道:“公主,婢子们拦了,但是晋阳候夫人这般径直闯进来,婢子们实在是拦不住。”
  霞云公主面上淡淡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晋阳候夫人,挥了挥手,对那小丫鬟说道:“晋阳候夫人要来,哪是你们能拦得住的?下去吧。”
  那小丫鬟便如临大赦一般的,赶忙谢恩走了出去。
  一时间,厅上有些安静,无论是霞云公主夫妇还是,站在下面的晋阳候夫人,都只是互相看着对方,面上具是淡淡的。
  叹了口气,晋阳候夫人朝着上首的霞云公主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便蹲下,对坐在地上的晋阳候世子说道:“浩儿,你怎么那么傻?你父亲的心中现在除了那老太太,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地方?你这般为了这些人拼命,你是不是傻?”
  晋阳候世子闻言,便抬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面前的生养了自己的母亲。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亲一直都是大度、端庄,做事很是果决的。虽然心中对父亲的懦弱不满,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将自己的心事表露出来,是个极合格的主母。若是这晋阳候府没有母亲的打理,怕是早就散了。
  在他看来,他的父亲荒唐了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便是娶了自己的母亲。
  晋阳候夫人出身自清流之家的林太傅的家中,是个极有能力的女子,为人端正持重,这些年,若不是这建阳侯府人在晋阳候的身后指点着,只怕晋阳候早就将自己断送了,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但是,自从老太太来了,不知道这晋阳候是吃了什么迷魂汤,对这老太太的话是言听计从,竟不顾晋阳候夫人的反对,不仅将她的管家权给豁免了,还将她也幽禁起来。
  晋阳候夫人是个极聪明的人,联想这这段时间的事,她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些年她把持着这晋阳候府,那老太太在她这讨不了好,便撺掇这晋阳候在府外样了个温柔如水的外室。
  他们还当她不知道。只是晋阳候夫人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对于晋阳候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对他心灰意冷了,由着他们去了。
  后来那外室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几天,侯爷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想当初,自己生浩儿的时候,也没见侯爷这般的开心。原来自己以为,自己和侯爷也是情投意合的,他们一辈子都会恩爱有加。
  人啊,总是会长大的。看着侯爷为了那没名分的小崽子那般的高兴,那一瞬间,她突然知道,原来,所有的柔情似水,不过是为了自己身后的林家。
  晋阳候娶自己从来都不是出于爱慕。
  看明白了,也就死心了。现在,老太太这般折腾,她没有死命拦着,也是因着她累了,不想管了。可怜,自己的浩儿还有安平郡主,这些日子是真的苦了他们了。
  晋阳候夫人帮晋阳候世子理了理落在他面前的那几缕头发说道:“孩子,最近,你辛苦了,既然回来了,那便好好的休息吧。”
  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这才站起来,对着上首的霞云公主道:“公主,你刚刚说的话可算数?”
  霞云公主眯了眯眼睛道:“自然。”
  “那好。”晋阳候夫人从胸口掏了掏,将一张纸小心的拿了出来,将它递给一旁的丫鬟,拿给霞云公主过目。
  新云公主有些疑惑的看着晋阳候夫人,将那纸拿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你这是将世子从夫晋阳候府除籍了!”
  闻言,下首的晋阳候世子便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自家的母亲。不是分家而是除籍!母亲,这是不要自己了?
  晋阳候夫人微微一笑,淡然的道:“这些个权力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晋阳候一心作死,我不能看着浩儿还有蓉丫头因着他们受到牵连。晋阳候府现在做的事,远不止救你那没用的小叔这么简单。”
  说完,便在这厅上将身上的披风解了,结婚证而又吧自己的蓝色外套脱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里面的内衬撕破,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契书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晋阳候夫人便将那些个东西一一的整理好,厚的一份让小丫鬟递给了霞云公主,薄的一份则是拿在手中,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小欧让道:“公主,蓉丫头敬重我,早早将这些个嫁妆里的庄子、铺子都交给了我,现在我将它们如数归还。”
  霞云公主这才点了点,发现这全部都是自己给蓉丫头的陪嫁。大手一挥,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
  下面的晋阳候夫人又道:“这些个是我小心的收着的,明面上的那些个首饰,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帮蓉丫头也带出来了。”
  霞云公主这是面上的神色才松了些,说道:“无妨,比起这些来,那些个不重要。你也不容易!”
  晋阳候夫人笑了笑:“以后,还望公主多多照拂了。”
  说完便蹲下来拉着晋阳候世子的手,说道:“浩儿,晋阳候府立不久了,你脱了哪里,你才能活的好好的,知道了吗?你不用担心娘,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记着,以后你和晋阳候府半分关系也无了。”
  晋阳候世子有些激动的拉住自己的母亲,着急的询问道:“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晋阳候夫人只是笑笑,避开了这个问题,说道:“浩儿,以后和蓉丫头好好的过日子。没了这晋阳候世子的身份,你便只是一介布衣,就不要再入朝为官了,做个闲散的郡马爷也是极好的。”
  说着,又将手中的契纸递到了他的手中,说道:“这是娘仅有的嫁妆了,好好打理,以后你也算是有个收入,能养活蓉丫头他们。”
  “母亲”晋阳候世子手中拿着那些个契纸,有些微微的颤抖。
  晋阳候夫人起身便道:“李明浩,你已于晋阳候府再无半点干系,日后见了,还是称我一声夫人罢。”
  说完,朝着上首的霞云公主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公主,孩子们我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披上来时的披风,不顾晋阳候世子的阻拦,走了。那晋阳候世子便想追上去,霞云公主便派人将他拦了下来,吩咐将他带到一旁的厢房去,等他冷静。
  后面的陆蓉听着,便觉得这晋阳候府的事情不简单,若不然,以晋阳候夫人的性子,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陆蓉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头上便开始冒汗。一旁的陆遥见了,便连忙让一旁的丫鬟扶着她下去休息。
  霞云公主叹了口气,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说道:“出来吧。”
  陆遥便起身,走过去扶着陆雪慢慢的起身,两人一起走了出来,朝着上首的霞云公主和陆良行了礼,便纷纷坐下了。
  见状,霞云公主便忧心忡忡的道:“你们回去,急着最近都将门户看严实了,只怕晋阳候府牵扯进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了。”
  陆遥就想说话,一旁的杜仲便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陆遥便将自己的话语统统收了回去。
  众人又坐在厅上说了会话,见会见不早了,便穿了膳。因着陆遥大姐的事情,众人也没了兴致,草草的用过膳就散了。陆雪是被下朝的周侍郎接回去的,陆遥则是和杜仲一同坐上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坐在马车上,陆遥便问道:“仲哥哥,刚刚在府中,你为何不让我问话?”
  杜仲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从一旁的炉子上将给陆遥准备的消食解腻的山楂茶端了过来,递到陆遥的手中。
  陆遥他们这次回门坐的马车极是宽敞,上面铺了厚厚的毯子,一旁还有暗格,仿写小食,里面还拢着一个小炉子,一是取暖,二来可以热些吃的。
  陆遥接过来,小口的喝着这酸酸甜甜的山楂汤,等着杜仲的回答。
  杜仲这才说道:“这江南一带富庶,是大盛朝的粮仓,这底下的人贪墨财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生撒好难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可知这次,为何圣上会这般大力的整顿?”
  陆遥歪着脑袋,有些天真的道:“皇帝舅舅想通了?”
  杜仲摇了摇头,面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江南这两年交上来的赋税不足以往的八成,你可知,这两成的粮食去了何处?”
  “何处?”陆遥便有些好奇,将手中的茶放下来,问道。
  杜仲神色有些严肃,接着道:“这些粮食,不是那些个官员贪墨了,而是去了北漠。北漠狼子野心,一直想要进犯我们大盛的国土。这两年也算是安分,但是,小胖子,你想,这粮食自己没长腿,又怎么会跑过去呢?”
  陆遥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
  杜仲点了点头,接着道:“皇上现在渐渐的年迈,太子也成长起来。可是,这个位置可不一定太子爷就能坐上。其他的几个面对这滔天的权柄,又怎么会不心动?”
  陆遥闻言,便不再说话,只低了头喝着手中的山楂茶。
  皇帝舅舅除了太子表哥,还有四个成年的皇子。这几人那都不是等闲之辈,母族势力都不算小,对这位置要说没想法,只怕是听棋那个傻丫头都不信。
  叹了口气,陆遥便有些担心的道:“这次,只怕,皇帝舅舅要伤心了。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心中有多难过。”
  杜仲知道陆遥已经明白了,便不再接着说下去。杜紫苏嫁给了太子齐睿,陆遥一家又与太子的养母令皇贵妃相交甚好,他们毫无疑问,已经是妥妥的太子的人了。
  按着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希望齐睿荣登大宝的,这些年对他的培养也是按着继位者的态度来培养。其他几个却还是不死心,这次冒出头来了一个,其他几个估摸着也快了。
  朝堂动荡,边疆又又北漠的野狼虎视眈眈,只怕,他能和陆遥这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看来这两天还是得多多努力,给陆遥留下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才是。
  回了镇国公府,时间还早,陆遥在屋中坐了一会,脑海里满是自家姐姐那惨白的脸蛋,以及心死的样子,不由觉得心中烦闷,便披了披风走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发着呆。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大姐姐出嫁时面上满满的幸福的笑脸,眼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后来回门的时候,大姐姐大面上也满满的都是被宠爱的样子。
  她一直觉的,自己的大姐姐这一生都会幸福美满的。后连打结机有了祥哥儿,她是真心的为她高兴,再后来,又有了云姐儿。大姐夫的身边一直都干干净净的,在这京中,他们夫妻二人,也算是恩爱的典范了。
  可是,就算是他们这样的,现在,不也因着家中的阻碍,成了这般吗?就算以后他们还在一起,只怕,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好端端的一对夫妻,以后怕也只能是相敬如宾了。陆遥一想到这,就觉得心中难受。自己以后和杜仲也会这般吗?是不是也会最后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陆遥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着眼前的院子发着呆,心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杜仲将陆遥送回来之后,又出去了一趟,现在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陆遥倚在秋千上发呆的样子,朝着一旁的听琴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出声,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手中用力,便将秋千推了起来。
  秋千一动,陆遥惊呼出声,赶忙紧紧的抓住秋千的绳子,一回头就看到杜仲那张妖孽的脸,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杜仲!你干嘛?快停下来!”
  杜仲看着陆遥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手中不停,越加的用力,将这秋千荡的高高的。
  院子里一时间便被陆遥的惊呼声填满了。
  秋千越荡越高,陆遥心中的那点子愁绪也被这寒风带走了。陆遥自从那次落崖,便有些惧高,随着秋千越加的高,陆遥的手便开始有些僵硬。
  一不留神,陆遥就这样从秋千上摔了出去。大红的裙摆在空中荡开,像是绚丽的牡丹绽放一般,甚是美丽。
  陆遥绝望了,她就知道会这样。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着和大地拥抱。
  杜仲见陆遥飞了出去,脚下轻点,便腾到了空中,手一伸,就将陆遥拦在了怀中,抱着她慢慢的落了下来。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陆遥便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杜仲的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锤了杜仲两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自己的小媳妇生气了,杜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赶忙跟上去,哄自己的小媳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