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人

  离开里正家,江岁安回到泥屋。
  屋门口,平安伏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恶狠狠盯着毛驴和羊,吓得它们一动不敢动。
  这是怎么了?
  江岁安这才注意到,毛驴和两只羊大概是饿狠了,已经挣脱了绳子。要不是平安,可能已经跑了。
  她赶紧拾了根木棍,牵起草绳,赶着三个家伙上山吃草,岁岁和平安跟在身后。
  上了山,她找到一处平坦的山坡,放开驴和羊,让它们去吃草,岁岁和平安两人钻进林子里,去找吃的了。
  江岁安一边放着羊,一边继续琢磨自己的事。
  青砖房可不比泥屋和木屋,得手艺好的匠人来盖。
  这十里八村,要论盖房的本事,还是方匠村的人好。
  方匠村离着冬瓜屯不远,村里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是匠人,泥瓦匠、木匠、工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造不出来的。
  手艺好,价钱就大,江岁安算了算,围墙加房子,料子加工钱,没个五六百两下不来。
  她手里的银子只剩不到七百两,造了房就没钱买别的了。
  昨天还想着怎么花钱,今天一算就成了穷光蛋,江岁安叹气:缺钱啊!她还有好多东西没置办呢,上哪去弄钱呢?愁人。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岁岁和平安狂吠着奔回来。
  江岁安抬眼望去,神情大惊。
  岁岁和平安的爪子上血水淋淋,跑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血爪印。
  之前里正说山里有狼,这两小家伙是不是遇上狼了?
  江岁安紧张地检查两只狗,并没有发现伤,爪上的血不是它们的。
  “汪汪汪,汪汪汪!”岁岁使劲朝她叫,边叫边朝林子走,走了两步,见江岁安没有跟上,焦急地朝她喊。
  主人主人,快跟我走。
  林子里?江岁安留下平安看着驴和羊,跟着岁岁朝树林走去。
  林间郁郁葱葱,杂草丛生,藤蔓缠绕。要不是喝过仙泉,体力好了许多,江岁安还不一定敢冒然进入。
  岁岁停下带路,江岁安上前一看,忍不住惊叫出声。
  地上横七竖八地散着七八只狼尸,一个手持柴刀、浑身是血的少年郎靠着树,脸色青白,宛如死尸。
  若不是江岁安眼尖,见少年郎胸口有微微起伏,可能真就把他当死人了。
  这人莫不是那替父报仇的于成?
  江岁安壮着胆子走上前,摸了下少年的脉。
  极微弱,但还活着。
  她看看四下无人,拔下头上的玉簪,放了仙泉水,喂给少年。
  她只喂了一点就停了,怕少年伤好的太快,引起怀疑。
  少年脸上的青白之色渐渐淡了一些,伤口不再流血,人却还是昏着。
  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儿,江岁安想下山叫人来帮忙,又怕血腥味把别的野兽招来,衡量之下,她上前架起少年。
  因为喝了仙泉,她的力气大了许多,轻松就把少年扶了起来。
  江岁安这才发现他很高,比她高两个头不止,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底下肌肉鼓鼓,脸上布满血污,看不清长相。
  她打发岁岁去看羊,然后自己架着少年下了山,避着旁人,敲开里正家的门。
  “哎呀。”
  里正夫人唬了一跳,里正定睛看去,惊讶道:“这不是于成吗?”
  江岁安作出一副极吃力的样子,里正赶紧叫来自己的儿子卫兴和卫习,把人接下。让儿媳妇去叫卫老六,他是村里的土郎中。
  “我在山里放羊,我家狗子在一群狼尸中发现了于成。我见人还活着,怕别的野兽害他,只好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把人给弄下来。”
  江岁安说一些,歇一下,语气无力,神色疲惫。
  里正夫人关切地道:“累坏了吧?进来喝些水,歇一歇。”
  “谢谢大娘,只是我家羊还在山上呢,我得先去放羊。”
  里正夫人叮嘱她小心,江岁安应下,拖着步子慢腾腾地走了。
  待出了众人视线,她立刻健步如飞,哪有半分脱力的样子,一溜烟就上了山。
  羊和驴被两只狗看着,老实地吃草。奇的是岁岁和平安也肚皮滚圆,吃得很饱。
  她再一想,两狗估计是去吃了狼肉,亏得它两咬的动。
  江岁安见岁岁和平安完全能胜任放羊的事儿,心里惦记着盖屋的事儿,便又下了山,往方匠村去。
  走了半个多时辰,她来到方匠村。
  一进方匠村的地界,她的眼睛就不够使了。
  家家屋子都不同,悬山飞檐,尖顶圆顶的都有,连谷仓都那么别致,还有个高大的牌楼,上书“方匠村”三个大字。
  “大妹子,找人哪?”一个干干瘦瘦、眼小嘴大的大婶朝江岁安招呼。
  江岁安点头,客气地问:“大婶,请问泥瓦匠是哪一家?”
  “巧了,我家就是。”大婶上下打量江岁安,目光在她白嫩的皮子和普通的打扮间逡巡,看不出个所以然,试探道:“你主家要盖房啊?”
  江岁安没有因她的误会而不快,依旧温和地道:“我没有主家,我是隔壁冬瓜屯的,自家要盖房。”
  见不是大主顾,大婶的态度冷淡了下去,不高兴地说:“我家不接村里的散活,你去问问村尾张老头家吧,他家也是泥瓦匠。”
  狗眼看人低,江岁安懒得同她计较,径直往村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