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谈话

  反客为主,这四个字可谓是被顾坤邦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人不拿邹珩当外人招呼起来不说,用起屋里的东西还一点都不客气。
  见赶不走这个人,邹珩也就没再赶顾坤邦,但也并不打算和顾坤邦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喝酒。
  也是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明明看上去很稳重的人,怎么私下突然变得这么欢脱?邹珩正奇怪着,顾坤邦已经把酒倒进他带来的一次性纸杯里。
  “如果没有你,谈槿还活在这世上。如今我叫你来喝杯酒都这么难么?”
  即使拿着廉价的纸杯,也毫不破坏顾坤邦身上独有的气场。中年男子经历过风雨后所有的沉淀,是邹珩现在无法拥有的。
  顾坤邦拿捏到邹玖的弱点,话语恰到好处,威胁的语气再多一分便会让两人只见更加陷入僵局,再少一分则对邹珩没有作用。
  邹珩知道,无论顾坤邦为人如何,对谈槿如何,他都对顾坤邦说的那句话无从辩驳。
  迟疑片刻,邹珩最后还是缓步前行,坐到距离顾坤邦最远的那个位置上。
  沙发的两端,两个男人静静地坐着,一人拿着一个纸杯,但并不显得滑稽。
  他们因同一个姑娘而坐在一起,是在过去未曾谋面的未来岳父与未来女婿的关系。
  “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她亲自找上我。”顾坤邦打破沉默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她来我找。”
  邹珩倚靠在沙发边缘,侧身看向顾坤邦那边。
  过去种种,顾坤邦就像忘记了一般。他似乎忘记了曾经对谈槿的残忍,对那几个姑娘性命的淡漠。
  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一想到这些,邹珩便无法做到平静地在顾坤邦身边坐着。
  哪怕只是一会儿。
  “杯里的酒不喝,是怕我下药?”顾坤邦笑问道。
  “她不让我多喝,还是算了。”
  邹珩的话,使得顾坤邦喝酒的动作停下。
  “你带给我的麻烦可不小,接下来的时间我怕是有的忙。今天来找我,又是来唱哪出戏?不过不管哪样,我想我都没什么和你说的。”
  面对顾坤邦,邹珩话语间都带着谈槿的几分锐气与直白。邹珩很想让这个男子看到谈槿,但如今已无法做到。
  “麻烦?你是说周家的那个麻烦?你如果连这个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做接下来的事?”
  突然紧张的气氛,配上阴暗的灯光更显严肃。
  接下来的事……
  邹珩下意识地想到了当初那个肇事者说过的局。
  那肇事者迟迟未说明他的事与营地之事究竟有何关联,却肯透露给他们这么一句话,必然是至关重要的,所以邹珩才会谨记在心,总会想起。
  今时,虽不在封示,不在营地,但顾坤邦话中之意仍让邹珩将他与那些事连在了一起。
  毕竟,顾坤邦与很多事都无法撇清干系。
  “你们要做的事还没做完,但和我有什么关系?等周家人找上来之后,我会把你给我的那些还给他们。而你,还有你们,都不要再来因为那些腌臜的事来找我。”
  是好是坏,除非有关谈槿,否则他再也不会踏进这所有的事。这是邹珩在醒来之后想了几日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他已经打算好了,待把谈槿遗留下没弄清楚的事处理完后,他会永远离开那座城市。或许会回到与谈槿初遇的地方,又或许去到没人认得他的地方。
  这些想法,邹珩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可能就算说了,也没人会支持他平庸下去。
  “你都没听我要说什么,为什么直接拒绝我?”顾坤邦对邹珩的反应并不意外,“听说,最近海垵城附近突然出现很多人。这里面,有一个叫纪湘芙的姑娘。”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就更和我没关系了。”
  顾坤邦说话极慢,再加上两人浪费的时间,现已是十点多,外面的路灯都亮了很久。
  “邹珩,我昨儿出去买的菜你给我扔哪儿了?”
  叶落安顶着个鸡窝头从屋里走出来,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说话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
  “你朋友?”顾坤邦问道。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说。”
  叶落安在顾坤邦进来的时候从门缝里看了他一眼,此时倒不意外顾坤邦还在,注意力仍在屋内搜寻他买的东西上。
  “奇了怪了,我就放我屋门口了啊?哪儿去了?”叶落安自言自语着。
  “你还记得你买了什么吗?”邹珩突然发问。
  “当然。我买了一条鱼,还买了点调料,还有……”
  “我扔了。”
  邹珩果断说出的三个字,引发这屋里第一次惊天动地的谴责。
  “邹珩!那么多东西,你扔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拎回来的,我花了大价钱的。我,你……”
  叶落安假作出抽泣的声音,还叹着气,抬起双手望着,仿佛看见他今天下午一个人累的直喘粗气的模样。
  “臭气熏天,难道不是垃圾?”邹珩质问道。
  “嗯?那我可能是记错了,我可能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厨房门口了。”
  叶落安进入到厨房中,傻笑几声随后关上了厨房的门,不再出声。
  “走吧,换个房间,我把今晚来找你的事说一说。”顾坤邦道。
  “这屋里没有我避讳的人。”
  邹珩摆明自己的意思,稳坐在沙发上。
  他们两个人之间,想要说什么就一定要有人退让一步。而这个人,明显不会是邹珩。
  “也罢。”
  顾坤邦对这些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不习惯这种可能会被人偷听的感觉而已。
  “谈槿曾去到过一个地方,一个与海垵有一段距离,但也算得上是海垵城附近的地方。她当时是为了给钟家的人送地图,却遇到了一些意外。我说的对吧?”
  “这些我应该知道的比您要清楚,您要想说还是挑些紧要的事吧。”邹珩道。
  “在她离开之后,钟家还活着的那部分人赶了过去,并且进到了一片无人区。在一个月之后,钟业鸣突然带着与他一同逃出钟家的那一部分人重回封示,但却没有回钟家,而是销声匿迹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