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通红

  芮玄阙想到那些,不免一笑。
  天灾哪是说有就有的,邹珩怕是亲身经历过,有些神经紧绷了吧。
  “想那么多,也不怕秃头早衰。”
  说到这里,芮玄阙竟是比邹珩还要看得开些。
  芮玄阙也是瞧着这雨与在西南那场雨根本没得比,也就和前两天去到小镇山上的那场雨差不多大小。
  在他看来,邹珩不过是杞人忧天,想的太多。
  可芮玄阙只知那场雨大,却不知在天灾降下的前段时间,下的雨与今日也差不多,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泥石流突降,埋了那么多的人。
  芮玄阙不注重人命,只知当时的损失小,不如其他大型灾害来的惨烈。这是他的浅薄,也是他的无情。
  大雨的声音最能助人入睡,芮玄阙不再多想,倒头睡去,余下邹珩孤零零地站在窗前,思绪始终不得安稳。
  因为去过,见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天灾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虽说没有完整的参与到其中,后续的一些工作也没用上他们,但当时的场景不能忘。
  那是他第一次奔走在救人的第一线上。
  凌晨,雨没停,芮玄阙倒是醒了过来。
  “这人有什么好的?冥顽不灵,执拗的像个老头子。怎么就,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芮玄阙心道。
  这个他爱护了二十余年的姑娘的心上人,芮玄阙是说也要考虑三分,更别提什么其他动作了。
  “天亮之后吃了饭就走,赶紧睡吧。”芮玄阙打着哈欠说道。
  无奈中尽是妥协,对于眼前这个和他性格完全合不来的人,他也是忍到了极致。
  “你的人还没回来。”邹珩道。
  “嗯,知道。”
  “别是跟着出了什么事。”
  不吉利的话要是换了别人,邹珩都不会多说半个字,可芮玄阙不一样。说他手下可能出事,不过是在提醒他,这附近的危机或许尚未解决。
  这,才是芮玄阙最重视的。
  芮玄阙是答应了邹珩要走,但一夜之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月黑风高杀人夜,现在少了月多了雨,更会杀人于无形,所留下的痕迹都会被雨水所淹没。
  那眯着的眼睛终于舍得睁开,里面的黑暗仿若能将人吸入其中,再也不得释放。
  山中有时在一些地方会没有信号,不过他们专用的对讲机却还是可以联络的。芮玄阙从床头临时置放的一个小架子上拿起那个别人送到他手上的对讲机,调到他们专用的频道说了两句。
  这边结束,那边就立刻传回讯息。一个接着一个的报了名,最后发现,他们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少了两个。
  这两个,还不是在一群里的。
  而对这两人的消失不见,他们身边的人竟然浑然不觉。
  “可以啊。”芮玄阙语调一变,走到邹珩身边看着那被大雨浇着的人。
  药效早就过去了,便是没过,这么大的雨也该把他们浇醒了。
  几个人眼中无神,面上无色,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就连身后的绳子都不想办法挣开,就那样心甘情愿的被绑着、浇着。
  “不是他们。”邹珩道。
  “这儿所有人里,值得派这样高手来暗杀的,只有你和我。我已经经历过了,现在,轮到你了。”芮玄阙道。
  “是啊,轮到我了。”
  身份转变,刚刚处于危险之中的人变成了那个看热闹的,而看热闹的,不知何时就要面临危险。
  方才那些人一心只有芮玄阙,连帮他从中阻拦的手下都不曾残害,可这一拨人,会不会还是那么个心思呢?
  就连芮玄阙都有些好奇,想知道是谁哪怕在国外都不放过邹珩。这仇是得有多大,才能让人都追到这儿来。
  树叶随风而动,呼呼风声、滴答雨声,没有乐器奏出的那般动人,但别有一番静心的功效。
  远处树叶晃动的幅度变大,那是有人来的前兆。
  邹珩就站在窗前看着,他不需要躲,也没那个必要。
  夜间暗杀,本该一袭黑衣,可前来的这几人却不是。邹珩一手按下灯的开关,那几人被照了个正着。
  一身红衣红裤红鞋,披着的雨衣也是半透明的酒红色,他们只差把头发都染成了红色。这也就是在今晚、此地,若是别的时候与地点,这些人别说想要做什么手脚,还没等靠近怕是就会被人发现。
  木屋所在之处却是空地,但也是泥土,与雨水这么一结合,便是泥泞不堪一踩一身泥。那几人很小心,可也逃不过被泥溅一身的命运。
  如此行径,当他们走到木屋门口的时候,邹珩倒是不觉着这几个人是来要他的命的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这几个人敲了门。
  哪有要害人还要通知人家的道理。
  邹珩与芮玄阙相识片刻,不由得一同笑了。
  难得,难得他们二人同时都出了错。但,真的错了吗?……
  两人都不是孩童,自然也不会用什么大人不在家的说辞将人拒之门外,但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到房中。
  毕竟,这些人身上穿的还有脚下的泥实在太多了些,进到屋里免不得会碰到什么,脏了这屋子。
  两人齐齐站在门口,无需商量,堵在那儿没让一个人进去。
  “我们是来接人回去的。”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邹珩顿了顿,而后眼神飘向身边人,道:“家家?”
  “是。”
  这主子和手下真就是一家人,那个家家喜欢红的,手下人也跟着穿红的。
  只是,长得好看的姑娘穿那叫惊艳,眼前这些人……可能也算是另一类的“惊艳”了吧。
  一群大男人,都穿着一身红,怎么看怎么觉着俗气不说,大半夜的还有点像鬼一样看着吓人。
  “她不在这。”
  “那我们家顾七呢?”
  一略为稳重的中年女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那女子被一群壮汉挡着,也难怪邹珩二人没有看到。
  中年女子一说话,身前的人便自动给她让出了路。
  眼底尽是红色,突然出现的这一抹黑,成为了邹珩二人眼睛的救星。
  “家家和顾七,只是普通朋友,平日里有来往但不是很多。我了解她们,她们不会长时间住在一起很久的。而她们不在那边的木屋,你又说家家不在此处,想来顾七应该在的吧。”
  女子思路清晰,只听着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这么一堆话来。
  她确实是猜对了大半,家家与顾七性格不是特别合得来,偶尔约一下出去闹闹还没什么,但久了就会有矛盾。这两人早在几天前就起了冲突,不过却因着一些事还没有完全闹翻。
  那天顾七找上邹珩,或许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引诱邹珩,借此在邹珩这里空出她的住处,远离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