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在心

  “呼,我可算是能脱离出来了。”
  坐到车上,梁均靠着车窗。因是早上,正赶上上班的时间,车开开停停,过了好久才到邹弩他们住的地方。
  褚决还没起,剩下的人没他那个清闲命,在邹珩刚坐上车打了通电话之后,所有人都收拾妥当聚在一起等着邹珩回来。
  车在住处前停下,梁均也跟着下了车。
  邹珩才要转头去问梁均是怎么个打算,就听见身后一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哟,这么英姿飒爽一妹子。”梁均道。
  想到把自己回绝了的邹珩这么快就有姑娘找上门,梁均不免对眼下有些遐想。
  “你先进去吧。”邹珩也没那个时间和梁均解释,把人朝前推了一把,而后向声源处走去。
  白衬衫黑牛仔裤,再普通不过的穿着,愣是让杜未晰穿出一种别样的气势。
  这个爱笑的姑娘,现在已经没了欢笑。
  杜未晰在邹珩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叫他停下,而后问道:“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
  “没有。”
  “我听说你一直在她手底下,所以出事当时你在哪儿?”
  “不记得。”
  杜未晰一声冷笑,咬紧牙关,哼了一声而后说道:“邹珩,你不会撒谎的。”
  “我也不会骗你。”
  只是,你问的方式出现了偏差,才会让我有机可乘。
  杜未晰问的谈槿出事的时候,正是邹珩昏过去后被带走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在哪儿。
  邹珩也算是钻了这个空子。
  “可是她……她怎么可能会,会就这样舍下一切呢?她是谈槿啊,她比任何人都惜命的啊。”杜未晰有些慌了神。
  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联系到邹珩,所听到的都是杜观年和她说的。
  对于她那哥哥的一面之词,她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这也是这两次邹珩到西北,杜未晰为什么闹翻了天也想出来见邹珩一面的原因。
  西北距离总营地太远,他们就算知道的再详细,也比不过邹珩当时就在那里了解的多。
  “能给我仔细讲讲吗?把那天之前和之后的事,都讲一遍。”杜未晰心境略微平复后问道。
  “算了吧,没什么好听的。你在西北,都挺好的吧?”
  这明显的转移话题,邹珩连自己的意图都不打算遮掩。
  杜未晰一手握成拳,勉强挤出个笑容。
  “你们都不想说,那这里面就一定有问题。既然这样,我自己去查就是了。”
  “再等等,我想你会等来答案的。”
  这种说了相当于没说的劝解,邹珩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效果。
  杜未晰什么脾气,他也是知道些的。
  从小就被宠着长大的姑娘,事事顺心。就算是有什么难事,也都有父母兄长替她挡下为她解决。这样的她,随性惯了,想做什么就回去做什么,根本不会计较后果,更不会想到自己可能面临什么。
  而邹珩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拦住她,而不仅仅是杜观年打电话的时候想要他做到的那些。
  哪怕是为了谈槿,邹珩也绝不能看着杜未晰随心而为下去。
  邹珩看了眼杜未晰身后的车,车里没有人。
  “我送你回去。”邹珩道。
  “不用你送,我不回去。”
  杜未晰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这第一步,就是要回到总营地,去近距离了解谈槿当日之事,找她当天见过的所有人,寻找这中间的蛛丝马迹。
  她向来聪明,只是查询这么一件事她心里还是有底的。
  “你父亲才恢复原职没多久,你这么冲动,是想让他重蹈覆辙再一次被人关起来撤了职吗?”
  “你说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足够将该有的意思都转达给杜未晰。
  能把杜谦瑜都牵涉其中,还可能会让杜谦瑜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怎可能是小事。
  机敏如杜未晰,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邹珩话语中的危险,但也在同时察觉到邹珩一定知道些什么,且还可能不止是表面上看到的,而是里间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你把话说清楚。”杜未晰上前一步威逼道。
  “这些杜观年没有说的,我也不会说。况且我刚刚说过了,你再等等,这个时间不知道会长还是会短,但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和你讲明这一切的。”
  因为是谈槿曾经的挚友,邹珩才愿意花费心思去阻拦。因为她是杜未晰,所以邹珩知道无论情况如何都不该让她做这个出头鸟。若只是普通人,他巴不得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调查此事,最好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杜未晰略有些茫然。
  她望着邹珩的眼睛,想要从邹珩眼中看出她想要看到的玩笑、随意,但都没有。
  那里面的真诚,让她恍若看到谈槿。
  “你们都知道,可却都要瞒着我。让我怎么可能安得下心,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谈槿不是自杀,对吧?你们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说出来。怎么,这句话就那么难说出口?”
  “你们不敢说,我敢说!你们不敢做,我敢做!”
  邹珩好不容易让杜未晰平静些许,可她却突然被自己的心绪困扰,再一次冲动起来。
  “等待”这两个字,看起来简单,可最是难熬。邹珩明白杜未晰的心,却不能将谈槿活着的事实讲出。
  谈槿过去的好友之中,或许有人依旧为她不平,觉得她的离去可惜,或许也有人质疑这中间存在一点,有问题。
  可只有眼前的杜未晰,从邹珩将谈槿逝去的消息传出之后,每天都会不间断的打电话来。
  邹珩一直没有接过电话,躲着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听见这话,邹珩没有生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反而是笑了笑。他都把杜谦瑜提了出来,把他们家的未来点到,都没有让杜未晰有任何退缩。
  人这一辈子能得此良友,何其困难,又该有何等知足。
  “杜未晰,你这是在拿你父亲的后半辈子、你哥哥的前程,还有你全家的未来去换一个真相。”
  “你邹珩舍不下邹家家业,但我不管。如果谈槿的死真的另有蹊跷,我想就算是赌上了这些,我家人也一定不会责怪我。”
  “如果所有人都选择像你们一样,睁着眼睛却不辨是非,那这世上就没有公道也没有白色了。”
  杜未晰越说,就越冷静,像是自己的话在把自己逐渐说服,让她可以为自己所相信的不顾一切。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杜未晰如此,杜谦瑜会是什么样的人当一目了然。
  “公道吗?”
  想起在离开营地之后杜谦瑜恢复原职,邹珩突然不知道他是该信杜未晰的为人,还是该相信他所听到的有关于杜谦瑜的一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