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像叔

  邹珩坦荡的言语,倒是让甘局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心想着是他太多心了。
  一边回了自己家之后就松懈了一些的邹孚末,笑看甘局失态,也不提醒甘局。像他们如今这个年纪,正是中年可堪作顶梁柱的时期,能看见他这位对晚辈严格要求的老同学露出这番表情,那可是难上加难。
  “唉,不是我不想说,那几位年纪大了,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身体康健活在世上。而且……”甘局皱眉停顿稍许。
  邹珩很自然的接上了话:“而且什么?”
  “你是想去见见,还是单纯的想了解一下就够了?”
  “现在只是问问,以后……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也不好打保票。”邹珩道。
  “怎么,他那老婆家里还是说不得的?”邹孚末抬眉问道,似是也对那边有了好奇。
  顾坤邦其人,邹孚末也是有所耳闻,没有直接接触过,即便是听说的,大多也都是公务上的,没有他私下生活的听闻。
  “小谈吧,背景有点复杂,当初他俩在一起那还是特批下来的,顾坤邦磨了你们高层好久才得到的。你们也知道,顾坤邦身份特殊,所以他的结婚对象最好就是个普通人,或者也是公职人员,但小谈和这两样都搭不上边。”
  “尤其是小谈家里人,那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还都和一些过不了明面的生意有瓜葛。我认识的那几位小谈家里的长辈,还是当时办婚礼之前,老顾亲自介绍给我的。有两位老太太,还有一个岁数稍微小点但也是六十多岁的老爷子。”
  “事后,我通过一些人脉知道那几位的身份之后,人都快吓傻了。”
  甘局就快要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之中,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邹孚末这个一直帮忙将他引回思绪的一脚踢了过去,“说正事呢,你又想什么去了?”
  甘局下意识就是反脚一蹬,俩人腿别到一处,邹珩几乎都快要听见骨头掰折的声音了,随后才瞧着他们两个各自收回了各自的腿,这才松了口气。
  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动起脚来还当自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儿,不遗余力,也不知道这俩到底是关系甚佳的老友,还是多年不见面一件就打的死对头。
  “我这不是想着呢吗,那几位叫什么我还真不记着了,我就记得里面有一位是小谈的外祖母,小谈好像是随了她外祖母的姓,应该是和那位很亲近。”
  “她父母呢?婚礼的时候,父母都没出席吗?”邹珩问道。
  一场婚礼,顾坤邦带着朋友去见的不是上一辈的长辈,反倒是老一辈的。这也说不上不应该,只是越了一辈过去,有点蹊跷。
  甘局也跟着回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不止小谈父母,老顾的爸妈也没来。小谈的情况我不知道,可当年老顾他爸妈还健在呢。对啊,这,这怎么回事?”
  当时因着年轻,还有现场活跃的氛围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如今记起来,才发现里面存在诸多问题难以解答。
  “这样啊。”邹珩道。
  这些都是从前的事,如果不是主人公,只怕是也不能再多想起什么来了,邹珩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把他们的话题重新引回到甘局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上。
  “甘局,您说顾坤邦一定不会和那些人狼狈为奸,这又是为了点什么?”
  邹珩话到一半突然改道,甘局也是来了个急刹车才反应过来邹珩在问什么,不禁在心里暗道邹珩狡诈,差点把他都诓了进去。
  这一次,邹孚末可就有些忍不住了,偏过头去捂住了脸,假装要生搓两把,实际上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得已才会如此。
  一时之间,屋内突然陷入沉寂。
  这个甘局一直今日凑成局的主要目的,这个一进屋之后就被甘局一直回避的问题,终于再一次被邹珩摆到了甘局面前,避无可避。
  “这个,唉,算是私心吧,但也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二十多年前,老顾刚毕业被派出去没多久的时候,还没直接接触卧底的任务,最开始只是一些小的行动,不知道怎么的惹上了一群亡命之徒。他家里算上他一共三个孩子,他是老二,老大就是被那群亡命之徒害了。”
  “过了有两三年,老顾已经打进内部了,就在那时候那些人里有因为犯了其他事被抓起来了,这才知道,那些人就是他打入内部的那个团体。后来,他那次任务成功,但是却不是靠着营地那边,而是黑吃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被直接派发了另一个行动,剩下的具体有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这还得去你们营地那边查。”
  邹珩:“这些并不足以说明他和徐念菇无关,更不可能……”
  更不可能证明他没有叛出营地,倒向另一头。
  邹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默片刻后:“您的私心我了解,但拿不出证据,说再多都没什么用。”
  “邹孚末,你们家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他爸?小孩子家家怎么听着这么多事之后一点情绪该有的都没有?要不是你这么多年没结婚又没有过什么不检点的事,我都要以为这是你私生子了。”甘局冷眼道。
  “。”邹孚末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甘局没能放到书架上的拿本书捞到手里翻了起来,悠哉游哉,完全不理会甘局都要跳脚的暴躁。
  “你快滚吧,听说过外甥像舅,可没听说过。”甘局不留情面直接回驳道。
  “甘局,我也想了解他,想知道他不会这样做。您到底还知道什么,就不要再瞒下去了吧。”邹珩无奈出声打断甘局的不依不饶。
  邹珩想要了解的,其实并不是顾坤邦这个人,而是谈槿的父亲。这两个确实是一个人没错,可在邹珩看来,意义却全然不同。
  邹珩想着,或许这样,他就可以给谈槿一个可以让她承认的父亲,一个疼爱的父亲,而不是让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对她全无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