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117 解释

  克莱曼汀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已经黑了,视线可及的摆设表明这里是医疗翼。她动动右手,想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和一只手交握,明显柔软细腻的触感告诉她,手的主人不可能是西弗勒斯。
  “咦?你醒啦?”右侧床边抬起一个头,响起略带迷糊的女声。
  “是伊……莉莉啊。”克莱曼汀顿觉尴尬,右手留也不是,抽也不是。
  “唔……医疗翼今天没什么人,我守着你,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伊万斯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摇了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请庞弗雷夫人?”
  “我都好。”克莱曼汀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不大情愿地猜测:“是我……拉着你不放?”
  “这倒没有。”伊万斯促狭一笑:“可你昏迷后,没我抓着你,你就开始发抖,庞弗雷夫人说,我留在这儿守着你,比缓和剂还好用!”
  克莱曼汀愈发尴尬了:“让你见笑了。我……没做其他奇怪的事或者说奇怪的话吧?”
  平心而论她无疑希望没有,可伊万斯毫无所觉地点头:“你刚昏倒那会儿,可把大家吓坏了。西弗勒斯先接住你,可你把却他推开了,然后我接了手。你不仅没抗拒我,还抓住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那是德语吧?不过还好,‘妈妈’这个词,在所有语言里通用,我就猜是不是我让你想起你的母亲了。”
  注意到克莱曼汀红了脸,她很是感同身受地一笑:“这没什么,我要是在外受了委屈,最怀念的也是妈妈的怀抱。被妈妈抱着,那是人一生中最干净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我听说,你母亲已经……总之天人相隔后,很多脆弱的感情,若非机缘巧合,只能被人深深埋在心底默默承受。其实,揭露出来也不坏,否则你都不知道,你内心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缺口。换作其他时机爆发出来,造成的伤害可能会更大。”
  这一番安慰的话听得克莱曼汀无言以对。伊万斯似乎为她在摄魂怪面前的失态脑补了一套充分的理由,这倒也不用她再费心编造借口。只可惜,伊万斯不懂德语,她自己都没把握,在自己意识沉沦中,有哪些言语被过往的记忆勾动,又被现实的双唇吐露。唯愿自己没露出破绽,毕竟邓布利多也在场。
  她想了想,略微转移了话题方向:“那博格斯……变成摄魂怪后,有没有带来麻烦?”
  “那又不是真正的摄魂怪,虽然很多人也吓得不轻。”伊万斯向她描述当时的场景:“我们好几个人去接你,都到了博格特面前,它就不知道该变成什么了,连摄魂怪的形态也维持不住了,最后被校长锁进了衣柜里。”
  “那就好。”克莱曼汀配合地松了一口气。发现两人的手还搭在一起,她故作自然地抬起右手,把自己的长发顺了顺。
  “要坐起来吗?”伊万斯站起来就要扶她。
  “……对。”克莱曼汀顺势起身,由着她帮她把枕头立起来,轻声地道了声“谢谢”。她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耽误你这么久……可别让你午饭也没吃成!”
  “一只手也能吃饭啊。”伊万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吃饭的时候,偷偷换成左手拉着你,还好你不挑这个。不过放心,吃完饭我洗过手才换回去!”
  “不必如此。”克莱曼汀听得心下愧疚。
  “一只手吃午饭总归不方便,莉莉,晚饭就去礼堂好好吃一顿吧!”邓布利多笑着推开医疗翼的大门进来:“正好,我也和克莱曼汀聊一聊!”
  “那也行。”伊万斯把她做的椅子搬开:“西弗勒斯下午被庞弗雷夫人撵走了,他还不知道你已经醒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一声!”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克莱曼汀陷入沉默。原来伊万斯已经不介意和西弗勒斯正常接触了。看来她的介入,让两人之间的矛盾变得复杂,决裂也不再仅是当事人的错,还有她这个“第三者”分摊责任,于是纵使发生了失口辱骂之事,他们大概也不再像她上辈子住进蜘蛛尾巷后见到的那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连伊万斯在七月生子,西弗勒斯都毫不知情。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西弗勒斯连圣诞礼物还在为伊万斯张罗,他们怎么可能一刀两断得一干二净呢。伊万斯连她这个潜在情敌都能原谅,甚至热心援手,更何况感情深厚的老朋友西弗勒斯。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确实不像能让阴霾久驻。
  “首先,克莱曼汀,我想我应该道个歉,我没料到你做害怕的东西——摄魂怪,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负面影响。”邓布利多站在床头极为诚恳地说。
  “既然校长先生没料到,那便没有责任,也不需要道歉。”克莱曼汀低下头研究病床上的被单:“也是我自己脆弱,竟然在自己惧怕之物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直接昏迷不醒了。”她神色有些暗淡。她大致还记得,博格特变成的摄魂怪,都唤起了她的哪些记忆。
  “我想,我还要道了个歉。”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因为之后的三次课中,后两次还需要你分别面对一次博格特。班上所有学生中,已知的只有你能让它变成摄魂怪。”
  克莱曼汀听完脸白了白,还要让她重温一遍噩梦?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并不容易。”邓布利多拉着伊万斯挪开的椅子坐下,视线从俯视变成平时,看上去更加地平易近人:“但斯莱特林虽然不以勇敢著称,想必也不缺乏接受挑战的勇气。那是你体内的软肋,你若不直面它,医治它,它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弱点和痛处,让你的心防变得可被趁虚而入。”
  见克莱曼汀沉默不语,他变出一杯茶递过去,自己也捧着一杯轻呷:“或者,你可以把你的心结告诉我,我虽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却也比你多活了几十年时间,总多出些阅历和经验。当然,也顺带满足一下一个老人的好奇心。”
  “您……”克莱曼汀清了清略哑的嗓子:“您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倒在莉莉的怀里时,嘟囔了几句话,我当时站得远,原句我复述不出来了,大意和‘阿兹卡班’、‘无罪’、‘胎儿’有关。”邓布利多微微皱了皱眉:“博格特是摄魂怪的学生,按照我以往的教学经历,确实多出在斯莱特林学院,但你害怕摄魂怪的原因,听上去却太过离谱了。你才十六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复杂的经历?”
  “您都听得懂?我是说我那些话……”无意识地讲话即梦呓,一般很难去明确理解。
  “我的德语还不错,我曾经……”邓布利多顿了顿:“我有过一位来自德国的朋友,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也在北德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我……有没有叫什么人?”
  “这倒没有。只西弗勒斯接住你时,你喊了他的名字,但又把他推开了。”
  “我想,我可以为您解惑。”克莱曼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构思好了一个亦真亦假的答案:“我有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是我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去翻倒巷,不小心走散以后,遇上一个濒死的女巫,她送给我的‘礼物’。那段记忆里,她被牵连下狱,送入阿兹卡班,没发现自己已经怀孕,等无罪释放后,恶劣的环境让她痛失胎儿,此后更是再没能成为母亲。”
  她迷茫地望着虚空:“那女巫留下这段记忆,大概是因为,她不想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想让自己的痛苦被人知晓,而我恰巧遇见她,被她选中。只是我之前太年幼,对这种经历无法感动身受,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谁知这次被博格特唤醒了。”
  “原来如此。”邓布利多了然一笑:“若不是你自身的记忆,那就能解释得通了,而且它对你造成的影响,也不比亲身经历深刻,你克服它会容易一些。”
  “我也明白这一点。”克莱曼汀装作赞成地回答道,但也试探地吐露另一个想法:“我觉得,等我这辈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只要不重蹈那女巫的覆辙,它的阴影就能彻底消散了。”她也确实认为,上辈子的不幸,只能靠这辈子的幸福彻底治愈,无论是关于西弗勒斯,还是关于他们的孩子。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邓布利多给出了她期待的肯定:“那么我猜,你有这样清醒的认知后,已经不需要我的开导了。你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夜晚的充足睡眠。明天是周日,你还可以再放松放松。”
  “我和您想的一样。”克莱曼汀露出微笑:“我一会儿去问问庞弗雷夫人,看我今晚该在哪里过夜。”
  邓布利多走后,克莱曼汀找庞弗雷夫人做了复查,确定一切基本正常后,领着一小瓶缓和剂备用,便离开了医疗翼。她刚下到一楼,遇到匆忙往上冲的西弗勒斯。他一看见她,就紧张地拉着她上下打量:“你、你都还好吧?怎么就出院了?”
  “没有大碍。”克莱曼汀握住他的手。
  “对了,巧克力!”西弗勒斯从衣兜里摸出一大把:“巧克力能缓和摄魂怪的影响,嗯,我把我有的都带来了,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邮购是来不及了,我再找同学换点!”
  “已经很多了。”克莱曼汀捻起一颗剥开,放进自己嘴里,又喂给他一颗:“我们还可以去趟厨房,讨两杯热可可。”
  “那就连晚饭一起拿了吧,去你寝室吃。”
  “好,就这么办。”
  等到次日醒来,由博格特变成的摄魂怪给克莱曼汀带来的刺激已经完全消除。不过她还是选择继续静养,和西弗勒斯窝在寝室里,做做功课,整理资料,两人再一个熬制魔药,一个雕刻胸针,享受岁月静好。这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日。
  日历翻新,很快又一周过去了。由于周六上午有课,她已经不再和小克劳奇见面,而自觉魔咒大成的小克劳奇也未反对。第二次守护神咒的课程,她没什么心理压力,邓布利多一早说过,这次课程的内容是理论知识补充,以及咒语的初步熟悉和施展,不需要她提供摄魂怪做道具。虽说看别人实践,自己却无所事事,多少会有些无聊,但她能从观摩旁人的练习中获得一定的经验,甚至乐趣。
  在学生自己动手前,邓布利多再次强调:“要记得,守护神是一种正面力量,需要完全集中注意力,用快乐的记忆来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