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早上六点,姜修聿准时睁开眼睛。拉开窗帘,树叶已经有些发黄,天气已经渐凉了。
  简单洗漱之后,姜修聿打开衣帽间,换好西装,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下楼,走出门才发现今天比昨天还要冷些,于是又折回楼上找了件风衣搭在胳膊上下楼。
  姜修聿家离蒋柠所在的医院并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泊好车进了医院大厅,姜修聿发现来来往往的人已不算少。到了蒋柠的病房,推开门,他却发现蒋柠不在床上,而他让人帮忙准备的换洗衣物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恰好有个护士路过,姜修聿喊住她问到,“请问这间病房里的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护士看了一眼床号,“应该是去花园里散步了,她说躺了一晚上累了,想去院子里转转。”
  姜修聿对着小护士说了声谢谢,小护士红着脸说了句不客气小跑着去了别的病房
  医院配套的小花园风景很好,初秋的月季花开的还很鲜艳,蒋柠穿着淡色的病号服在鲜红的月季衬托下几乎和花台后面的背景墙融为一体。她好像在看花也好像在放空自己。
  “蒋柠?”姜修聿走过去站从蒋柠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蒋柠转过头,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抓痕,应该是因为痒自己抓的。
  “姜先生,早上好。”蒋柠回过头看见是姜修聿并没有觉得诧异,微微一笑。蒋柠平常就不怎么化妆,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自然也没有化妆的地方。看起来除了那几道像被猫抓得一样的几道印子、有些惨白的脸、深深的黑眼圈一切还算正常。
  “我说蒋小姐,你是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的?”姜修聿笑了,这笑容不像平时那种对外的官方微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如果你站在他对面甚至可以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星光。
  蒋柠见他笑自己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有些痒没忍住。”
  “你不担心会留疤吗?”姜修聿在她身边坐下。
  “不会吧,我没有用力抓。”蒋柠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经他提醒才有些担忧。不过也就担忧了那么几秒,“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感觉怎么样?”
  “好久没有来过医院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偶尔会酒精过敏。”
  “偶尔?”姜修聿对这个词汇有些不解。
  “对啊,上次和霁月也喝了一盅白酒,最后也没怎么样,这次不知是怎么了。”
  蒋柠有一个习惯,她和不太熟的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咬自己的手指。工作这么久,这个习惯她已经刻意纠正过,但在姜修聿面前明显有些故态复萌。
  “以后不要有这种侥幸心理,还是不要碰含有酒精的东西了。”姜修聿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可怜的指甲解救出来,“还有,不要吃手。”
  蒋柠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紧接着抽回自己的手。她只穿了一件病号服,这会儿还是有些冷,风吹过来,她抱着胳膊搓了搓。姜修聿把手腕上挂着的风衣给她披上,“我正觉得挂在身上累赘,劳烦你周一去公司的时候帮我带过去吧。”
  蒋柠正要推辞,姜修聿的电话响起来。
  “喂,我不在家,在昨天的医院,你带着我的证件过来接我吧。”
  “今天有点儿事要去趟美国,那么,蒋小姐,周一见。”
  姜修聿把手机收起来,蒋柠点了点头,“姜先生一路顺风。”
  “呵,蒋小姐,我要坐飞机。”姜修聿笑了。
  “那一路平安。”蒋柠赶紧改了措辞。
  姜修聿点点头,离开。
  蒋柠看着他的修长挺拔的背影,姜修聿到了拐弯处突然回过头,蒋柠来不及收回目光,两个人又一次对视。姜修聿好像笑了,“梁溪说一会儿来接你。”
  蒋柠点点头,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一路平安。”这次两个人相视一笑,蒋柠自然地收回视线,姜修聿则在转角处消失。
  秋天大约是存在感最低的季节了,一场秋风一场秋雨,原本微黄的树叶变落了大半。仿佛这是一个不错的季节,每件事都有条不紊地往前进行着。蒋柠再次见到了那个总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上官磊。
  “上官先生你好,梁总监马上就来,请稍候片刻。”蒋柠把梁溪特意准备好的小青柑端上来,“冲过三次,香气正好,您尝尝。”
  “不急,这个姜氏我也是头一次来,正好随便逛逛,告诉梁溪姐不用着急。”上官磊像模像样地端起茶杯,凑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香气。
  “嗯,味道不错,替我包起来了吗?”上官磊凑的太近,这一用力整个眼镜片上都是白雾,他一抬头,蒋柠便看见两个白圆圈下面配着白花花的牙齿。一张圆圆的娃娃脸配着这副五官,比国宝大熊猫不在话下,要不是蒋柠天生不爱笑,估计这会儿已经笑趴了。果然,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朝这边行注目礼。
  “你们这边的姑娘真是不矜持,太花痴了,就算是没见过像我这么帅的男孩子,也用不着用眼神在我身上戳个窟窿吧?”上官磊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还朝路过的女员工抛了个媚眼。
  “不是她们花痴,是你太滑稽。”梁溪推开接待室的门,正好听见上官这句极其自恋的话。
  “你外公最近怎么样?”梁溪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上官带来的文件上签了字递给梁溪,“去交给宣传部。”
  “梁溪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前几天庄祁去看外祖父了。”上官磊凑到梁溪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梁溪直接推开他,“有什么可稀奇的,他又不是不认识张老。”
  “认识是认识,可单独拜访还是第一次,而且我告诉你,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窗外,你想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不想。”梁溪翻着手里的文件,连头都没有抬。
  “真没意思!其实,我也只听了几个字就被老爷子赶出来了。我还以为庄祁和你说了,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啥!”上官磊一边用余光瞟着梁溪一边装作认真品茶的样子。
  “你省省吧,这旁敲侧击的水平哄三岁孩子都不够用。”梁溪对上官这个孩子的智商越来越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