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修聿。”付程昱见两个人走过来倚着车门打招呼，“蒋小姐，下班了？”
“是啊，当然下班了，不然您怎么会来接付小姐下班呢？”
“哦。”蒋柠应了一声朝着姜修聿的身影走过去，路过顾笙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手。
“蒋小姐，我在国外的读的书，所以对于国学文化了解的不多，最近能不能向蒋小姐请教个成语？”抓住女孩子的手腕对于只见过两面的人来说应该说是很失礼的行为。况且他们刚刚才见过，蒋柠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突然放弃了绅士的外壳。
虽然对于他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出于礼貌，她还是站定，“您请说。”
蒋柠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露出自己一贯的面对陌生人的表情，礼貌而疏离。
“您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齐大非偶？”
如果你不认识顾笙这个人的话，此刻你一定会以为他真的只是个请教文化知识的人，蒋柠虽说对这个人也不是很熟悉，但这语气太过熟悉，最近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向她表达过这个意思。
“知道，春秋时候，齐僖公想把女儿嫁给郑国太子，太子推辞说，齐国是大国，不想高攀，不是他的配偶。”蒋柠面上依旧没有变化，她用简练的语言讲完这个成语故事。
“受教。”顾瑟点点头，听见身后的的脚步声，他松开蒋柠点了点头离开。
“怎么还不过来？”姜修聿终于等烦了，大步走出来，他看着顾笙的背影以及其自然的动作拉起她的手。
“顾先生问我了一个成语，我给他普及了普及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
“你倒是好心。”姜修聿拉着她。
蒋柠原本以为就是个阳台，直到身处其中才发现这是个探出去的大露台，落地窗正对着外面的江景。夜间江面上游船上星星点的光，一闪一闪就像是星星。
“你自己躲在这里享清闲？”蒋柠看着原木桌上的红酒杯笑着说。
姜修聿一笑，他低着头看着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她第一次让自己牵这么久却没有挣扎，蒋柠顺着他的视线自然也可以看见自己的手被他轻轻握在手里。
“什么成语？”姜修聿拉着她站在玻璃前稍稍把她往前推了推，但是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站在她的背后，另一只手从她的背后探过来覆在她的另一只手上。这样她就变成了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的动作以他们现在恋人未满的状态来说有些过分亲昵了。可是蒋柠并没有推开他，姜修聿把下巴放在蒋柠的肩膀上，在蒋柠看不到的地方扬起嘴角，轻声问他。
“他问我知不知道齐大非偶这个成语。”蒋柠虽然没有避开，可也免不了身体有些僵硬。
“那你肯定讲的很好，因为你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姜修聿似乎是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喷在蒋柠的脖子皮肤上，蒋柠又感觉到了那种痒痒的感觉。蒋柠之前几次拒绝姜修聿的时候总会用齐大非偶来做说辞，想起来蒋柠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或许这个词语也是很多人知道姜修聿追求她之后讽刺蒋柠用的最多的词汇。
“这是事实。”蒋柠拨弄着腰间垂下的镶钻细带，缓缓开口。
“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区别的。再说了，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门第财富才是是否相配的衡量标准。”姜修聿站直身体，抓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垂下的白色带子。
“可是在你的拥护者眼里恐怕谁也无论怎么比我都配不上你吧？”蒋柠自嘲。
“哈哈，还真是。”姜修聿丝毫不谦虚。
“肤浅。”蒋柠掰开他的手。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真的只是为了梁溪姐和庄总的复婚宴？”这阵仗不像是梁溪的作风，又不是婚礼，就算庄祁有意也不至于这么铺张。
“有什么奇怪的，庄祁的母亲一开始不同意这门婚事，他这是做给他妈看呢。”姜修聿任由她从自己怀里离开，他看着她坐在竹椅上，长腿一迈坐在她的对面。
“唉，豪门就是这样不好，什么都要算计提防。”蒋柠感叹到。
“这句话算对不过也不对。”姜修聿听见她装模作样地叹气，有些好笑。
“既然是对怎么又会不对呢？”蒋柠以为他这个答案只不过是故弄玄虚，而且说话只说半句，明显在等她好奇。蒋柠孩子气不接他的话。姜修聿看着她故意装作欣赏夜景的模样，宠溺一笑。
“对的地方就是，所谓豪门不仅仅指的是财富，而且还指人。大家豪门往往成员众多，为了协调各方关系利益，有的时候算计也是免不了的。”姜修聿说到这里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那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身子却比刚刚前倾了一些。真是个别扭的姑娘。他摇摇头，继续说到，“不对的地方就是”说着说着他又是一顿。
“不对的地方就是，我们家也算豪门，可是在我们家就不必算计。”他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暗示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蒋柠脸一红。
“你胳膊怎么了？”姜修聿看着胳膊，皱着眉头。
蒋柠这才反应过来，手臂有些痒，她刚刚一直忍着不去挠。和姜修聿说话的时候忘记了，无意识地挠胳膊。
“我可能用力大了。”蒋柠看着胳膊上红色的痕迹有些庆幸地现在是冬天，平时的衣服厚不会被别人看见。
“我是说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姜修聿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的眼神锁定她的胳膊。蒋柠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臂上零零星星起了一片红色的小疹子。蒋柠忽然想起刚刚喝的那杯酒。姜修聿显然也猜到了。
“你喝酒了？”
“我刚刚喝了杯红酒！”
一问一答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姜修聿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一猜就是！”
蒋柠以为他会借机又说教一番，没想到姜修聿却臭着一张脸看了她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迈着大步拉开帘子走开了。留下蒋柠自己在原地莫名其妙。
好在很快姜修聿就解答了蒋柠的疑问，“把这个吃下去，这是温水。”
只见他一手拿着药丸，一手端着透明的玻璃杯重新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说。蒋柠忽然觉得脸颊像是着了火。她的心也像是被这火温暖到了。见她迟迟不把东西接过去，姜修聿又把药往她面前递了递，蒋柠看了看眼前这双完美无瑕的手，慢吞吞地拿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他把水送到她的嘴边。蒋柠赶忙自己拿过水杯，“我自己来。”
她这微微地一抬头，姜修聿才看见她从脸到脖子都像是红布一样。
“你喝了多少酒？”姜修聿不能确定她这到底是因为过敏还因为别的什么。
“就一杯，刚刚梁溪姐介绍我认识了两位教授，说是以后项目上可能会合作。我不好意思不喝！”她说着还要去抓胳膊，被姜修聿一把抓住。
“別挠了，你夏天还要不要穿短袖了？”姜修聿把自己的那把椅子往她身边拉了拉，挨着她坐下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蒋柠用力拽了拽，没有成功，也就由他去了。
“你怎么会有过敏药？”蒋柠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是去拿药，按照时间来算他肯定不是去药店现买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药是他自己带来的。
“上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让俞白替我多买了点。本来只是备用，没有想到蒋小姐这么不长记性这么快就又用上了。”
“备用？”蒋柠一下子抓到了对方的关键词，只不过她的下一个问题依旧很傻，“你家里也有人过敏吗？”
姜修聿像是看见智障一样白了她一眼，“暂时还没有，不过估计很快就有一个了！”
蒋柠这次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水。好像脖子也有些痒，她刚刚想抓又看到姜修聿带着警告的眼神，最终还是放下手，有些闷闷地说，“空调开的有些大，热。”然后她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擦了擦脖子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
姜修聿这次没有拆穿她想要抓痒的企图，只是一笑，“是有些热，你脸都热红了！”
然后他如愿看到蒋柠的脸更红了。
“对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和顾先生在吵架？”蒋柠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话题。
“嗯。”姜修聿并没有否认。
“你们吵什么？是关于他妹妹吗？可是，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吵架呢？”蒋柠决定用这个问题覆盖住刚刚的尴尬。
“蒋小姐，你是不是好奇心太强了？”姜修聿听她问完有些无奈地笑了，就算是要转移话题也不需要找这么多没有营养的话题吧？
“有吗？那你可以不用回答。”蒋柠问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又不是调查案子的警务人员。
“我还是回答一遍比较好，毕竟是你第一次查岗。”姜修聿别有深意地说。
今天姜修聿已经做了不少她无法想象的举动，对于这种级别的问题，蒋柠已经有了免疫力。
“他妹妹出了一些问题，他自己一时解决不了，所以来找我帮忙，我不认同他的解决方案，所以后来的事你听见了，我们有些争执。但是，只是争执，我们并没有吵架。你知道的，两个男人之间用吵架这个词汇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不妥。”姜修聿斟酌着用词。
“哦。”和她猜的差不多，蒋柠兴致缺缺。
“你叫我过来干嘛？”蒋柠差点忘记了。庄祁说他是叫他来有事的。
“你一个人在里面不会觉得不自在吗？虽然梁溪愿意陪着你，可是庄祁最近可是十足的老婆奴，恨不得和梁溪绑在一起。”
姜修聿是个会享受的人，任周围如何喧闹，他总可以给自己找到一个角落，而且是个高配的角落，蒋柠看着醒酒器里的红酒感叹。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蒋柠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醒酒器，红色的液体慢慢从里面流出来，忽然让人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憧憬。
看着他指尖流淌的液体，蒋柠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而且过敏刚刚发作过，却还用这种贵族公子似的频率摇着酒杯。就算她不喜欢喝酒也会不自觉地吞吞口水。
“还有半个小时。”姜修聿看了看腕表。
“什么？”蒋柠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还有半个小时这里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姜修聿笑了笑举起杯子轻啜了一口。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他的喉结一动，蒋柠想起了不知从哪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他喉结的滑动像是把爱慕滑到了我心里。
“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挤牙膏，问一个字回答一个字。
“因为”姜修聿说了两个字又停下了，他又喝了一口红酒才意味深长地说，“有几个人要来了！”
蒋柠想问是谁，可姜修聿这次没给她机会。
“看！”姜修聿站到落地大窗前指着天空说。蒋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远远的天空上忽然划过好多条银色的光线，转瞬即逝。
“流星雨？”蒋柠揉了揉眼睛，太快了，她有些不确定她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天空中忽然又划过好几个星子，蒋柠这次可以确定今晚这场流星雨是真的。难怪庄祁要在今天办这个晚宴，看来都是算计好的。
“不许个愿吗？”姜修聿站在她身侧。
“不，我不信这个。流星走这么快它怎么会记得我的愿望呢。而且，我的愿望我不希望寄托在别的人或者东西上。”蒋柠很认真地说，她这二十多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如意，她早就不相信这些少女的幻想。
“你可以对着流星把你的愿望大声说出来。”姜修聿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她其实很多时候真的像个孩子。她总是说自己不是个孩子了，可是每每看到她的眼睛时，姜修聿总会觉得自己看到了只有在幼儿园的小朋友眼睛里才能看到的执拗。此刻窗外的流星雨还在继续，而她的眼睛竟然比窗外的流星还要亮。
“因为，你大声喊出来的时候流星虽然记不住，可是我会听见。我听见了就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去帮你实现它。”
姜修聿的手慢慢从她的肩膀移到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