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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灵雨，你二十多岁了，不再是小孩子，能不能长点儿脑子，这个家散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从西山回来之后，付灵雨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只知道任性哭闹的小姑娘眼睛里盛满了质疑。也许原来付程昱会以为她不过是因为又被庄祁说教拒绝了心有不甘。直到昨天他看见付灵雨在爷爷面前哭着质问她父母的死因，看来有些事终究是不能瞒下去了。
“哥，我没脑子吗？如果我没脑子，你信不信，现在付家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是，我是没你们聪明，我爸妈也比不上你父母，他们是死是活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是不是？哥，你是我哥吗？哦，对了，你不是，你是叔叔的儿子，和他们是一样的。”
付灵雨第一次用这种冷厉的语气和这位堂哥说话，付程昱竟然一时之间不能确认这还是不是那个哭唧唧站在自己对面和自己说她喜欢庄祁的小丫头。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付程昱一对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程昱？”
“爷爷！”付程昱
聪明人之间说话往往都是很省唾液的，付程昱听完这句话不再说什么。姜修聿的手机放在一边，心里盘算着时间，是不是该回去看看那只蠢狗了呢？虽说狗不聪明也不是很好看，可是看在它主人的份儿上也可以勉强养一养。
“你又算计什么呢？”蒋柠擦干头发出来就看见姜修聿狐狸一样的目光盯着手机。她对于他这个表情还是比较熟悉的，分明就是小学读书时狐狸与乌鸦那个故事里的狐狸，就是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倒霉成了叼着肉的乌鸦。
“我想咱们也该回去了。”姜修聿往旁边让了让，给蒋柠让出位置。
“回去？霖昌？”蒋柠歪着头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对啊，不然呢？你还能回哪儿？”姜修聿一笑，拉着她的头发试了试，还好八成干。把靠枕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蒋柠打哈欠，姜修聿又是一笑。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那你刚刚叫醒我干嘛？”
蒋柠皱着眉头
“是啊，迷路了。”蒋柠倚着身后的原木的推拉门上，声音低婉，是她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温柔。
“那小姐姐，需不需要我去接你回来？”姜修聿似乎也笑了，平时一个像刺猬一样的小姑娘，现在竟然学会了撒娇，怎么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得意呢？
“好啊。你看得见月亮吗？”蒋柠没有像之前那样拘谨，还顺着他的话回答了一句。
“陌上花开。”
“你那里有月亮吗？”蒋柠又问了这个问题。
蒋修聿走到落地窗前，今天竟然是满月，初春的城市，夜晚依旧是车水马龙，有这么多灯光在，月亮本身的光芒太容易被人忽略，他自己也不记得上一次看月亮是什么时候了。
“有，很漂亮，应该也很亮。”蒋修聿招招手，小橘子欢呼一声跑过来蹲在他脚边。
“妈妈要出一趟远门，恐怕要很久才回来，把你送到李奶奶那里好不好？”
小橘子好几天没和主人撒娇了，这会儿被主人抱在怀里，心里高兴，不过它天性傲娇，主人讨好它也只是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面孔。
“没良心啊，小东西。“
蒋柠心里不舍，小橘子再聪明也只是只宠物，终究不能安慰她什么。
房东打来电话问什么时候可以收房子，房租下个月6号到期，蒋柠已经提前通知了房东来收房。蒋柠算了算大概后天就能收拾好，和房东商量好时间退押金，蒋柠去超市买了些好的食材和红酒，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告个别。
蒋柠把关了手机，把食材料理好，果然没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蒋柠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嘴角一扬，时间刚刚好。
姜修聿这个人的耐心往往因人因事而异。蒋柠认识他这些日子，对他多少了解一些，所以在姜修聿耐心耗尽之前，蒋柠慢慢悠悠拍了拍小橘子，小橘子果然叫了起来。
“蒋柠，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蒋柠打开门，姜修聿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确定她没事才舒展了眉头，只不过也就舒展了两秒就又皱了起来。
“怎么不接电话？“
“喏，关机了。“蒋柠淡淡一笑。
蒋柠似笑非笑，姜修聿则皱着眉头，两个人都和平常不太一样。
就这么平静地对视了将近一分钟，蒋柠认输，第一次主动拉起他的手，
“我准备好了食材，就等着你去一展身手了。“
姜修聿并不反抗，顺着她的力气进了蒋柠的厨房。蒋柠的小公寓用一个俗语概括起来倒是挺贴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姜修聿难得耍起小孩子脾气，蒋柠温柔地帮他洗手，
“早就听庄总说过你擅长西餐，来吧，姜大厨，劳您驾，让小的有机会尝尝您的手艺吧？“
姜修聿还是绷着一张脸，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儿，很快便把鱼和肉腌好。热好锅拿出红酒准备做牛排。“
蒋柠也不在意他在自己身边释放冷气，笑吟吟地帮他递东西。
蒋柠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围在大人身边撒娇求原谅，只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出去。”姜修聿仍旧冷着脸，拿纸巾把手擦干净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站在厨房门口仍旧看着他，两个人相互望着，姜修聿摇摇头，脸色终于缓和，
“出去，一会儿做好了，你来帮我端好不好？”
“好。”蒋柠一笑，灯光顺着她的脸侧照过来，可以看见绒绒的金边。姜修聿也看见过她笑，可是像这样温柔地注视过他却是第一次。姜修聿脸色更加缓和，就这么看着看着，姜修聿“噗嗤”笑了，他摇了摇头，像是认命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但是，你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这样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我也可以替你提前规避掉。”
“那，如果，避不掉呢？”蒋柠第一次这样靠在一个人怀里，她从没有这样清晰地听到过别人的心跳。
微微仰起脸，姜修聿是个有洁癖的人，他身上每一处在别人眼里都是完美无暇。初初相识的时候，蒋柠觉得是别人夸张，现在却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自己视力不好用。
她轻轻笑出声，姜修聿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又是宠溺一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的油锅。”蒋柠微微向后一躲，笑着逃开。
小橘子闻见味道要向厨房里跑，蒋柠抱住它放在怀里安抚。
“乖，乖，爸爸在做饭，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不然失败了他可是会打你的。”
小橘子很久没有享受过主人这般礼遇，当下乖乖趴在蒋柠胳膊上不动了。
虽说过了春分，天气却还没一下子变长，这个时候外面还是有些黑了。
姜修聿自己在国外生活过好几年，厨艺了得，没过多久，四菜一汤上桌。
“汤还要多煲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蒋柠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坐到她身边，姜修聿自然不会拒绝，坐下来的同时还顺手把她搂进怀里。蒋柠抱着狗，而他抱着她，蒋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忽然想到这也许就是别人常说的那种叫做安心的感觉。
“像不像一家三口？”蒋柠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修聿一愣，随即蒋柠感觉到搂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力气更加重了一些。
“姜修聿，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没有去找你吗？”蒋柠隔了几秒才问。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蒋柠似乎并不想听到他的答案，而是自己回答。最近好像撒娇有点多。
“姜修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道理。”蒋柠把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姜修聿身上，闭着眼睛开口。
“你说。”姜修聿也感觉得出来，今天得蒋柠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但是，他不愿意问，他更愿意听她自己说出来。
“当一个人面对一个从没遇见的东西或者人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就像是如果你没有吃过野菜，那么你第一次吃的时候会觉得那些路边自生自灭的植物比所有你吃过的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好吃。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会喜欢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尝试过。熟悉了之后，他就会慢慢明白，还是那些精致的山珍海味和他的身份最为相配。”
姜修聿微微低下头，想看看她的表情，她却又往他怀里埋了埋。
“你知道现在很受欢迎的流量明星吗？”
“知道。”姜修聿习惯尊重她，因为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蒋柠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我有几个很喜欢追星的朋友，每次有帅哥的时候，她都会疯狂支持，可是每次都不会持续很久。我问她为什么呀，她说，那些都不是她的本命，不过是因为那部剧热播她才会喜欢。”
蒋柠踢了踢脚边的小橘子，小橘子哀嚎一声去了阳台上。
“我在眼里也许就是一部从没有出现过的电视剧吧，现在，你好奇所以喜欢我，等过几天你不好奇了，也许你就会忘了。我知道你有多优秀，你身边肯定会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你应该多多少少了解我的，我不喜欢被别人评头论足。”
蒋柠本来没打算哭的，可是眼睛里的泪水早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一想起这也许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在这个男人怀里哭的感觉便不想控制自己。
“可是如果和你在一起，这些是根本就避免不了的。”
“那程逸呢？”姜修聿忽然冷声问道，“你说的这些并非只有我会带给你，你和程逸交往过，你当时难道没有因为他忍受过这些？”
“没有。”蒋柠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怔了一怔。
“为什么？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姜修聿的语气又冷上了几分。
“不是，是我没有真心喜欢过他。”蒋柠自己也想了想这个问题。程逸的家事和姜修聿不相上下，何以自己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想法。抹了抹脸上的泪，她忽然明白，或许是付出的感情不同。程逸出现在自己的校园时代，到最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虽说不算多熟悉可也算是相识多年，加上方霁月的关系，他们也算朋友。
在一起也许是程逸的利用策划，但彼时的蒋柠事业还算顺风顺水，心态也远不似这般纠结复杂。她还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沉默且骄傲着。她自信自己有能力现实总是喜欢给人泼冷水，她总算发现自己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刀枪不入。
“没那么喜欢？”姜修聿重复着她的话，他像是说给自己听。蒋柠对自己好像和对别人也没多大区别，她说自己没那么喜欢程逸或许也是在说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我并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姜修聿，我觉得我们都需要时间去看看我们喜欢的到底是不是彼此。”
姜修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蒋柠已经把她真正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真的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勇敢了，特别是经历了最近的这些事情之后，姜修聿，我需要时间去分辨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我想你也需要。”
蒋柠一直在他怀里低着头，姜修聿搂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小，可此时这力量却还是让她保持着现在这个舒服的姿势。她低着头半靠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的胳膊轻轻揽在他后背上。蒋柠停了停继续说，
“我最近看了一篇娱乐文章，一个男明星和她的妻子相识八年，两个人在别人眼里一直是模范夫妻。有一次，男明星和另一位女明星拍了一部戏，结果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因为一部电视剧，两个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人就此终结。男明星后来和出轨对象在一起了，可是没多久，他发现自己对后来的这个女演员只不过是戏里感情的延续，并没有现实中的爱情。他回去求自己的前妻复合。就像演员们在拍戏的时候很容易爱上自己的对手演员一样。我们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个社会上的表演者。你以前接触的女孩子都是豪门大小姐，像我这样落魄的，估计你也没见过，也许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好奇，你也许终归还是要回到你原来的路上去。如果到那时候你再离开我，我岂不是很惨？”
蒋柠说着说着还自嘲一笑，姜修聿还是没有说什么。蒋柠好像没注意到他沉默很久了。
“你刚刚说程逸？那我告诉你吧，我其实根本没有爱过他。你应该认识程逸，不，应该很熟悉对吧？方霁月你肯定也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程逸会在一起还是因为霁月从中牵线。只怪我当时太蠢了，以为霁月真的希望我和程逸在一起。小女孩的心思有的时候蛮复杂的。霁月后来跟我说过，她很喜欢程逸，当时会帮程逸和我传话，其实只是要试探我。我和程逸呢，结局你也知道了，他也没有真的喜欢过我，不过是为了从我手里找到收购AT的突破口。他如愿了，我们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