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痴海躲在拐角处探出脑袋，确定黎昕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松了口气，真吓死个人。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休息会儿，我还要去排队取号码牌呢。”
安痴海依旧不放心，一双眼睛警惕地瞄着四周，心不在焉的听着叶漫说话，随口应道：“什么？什么爱的号码牌？”
叶漫张了张口却又是欲言又止，眼前的人明显没有心思听他讲话。
良久，安痴海靠着墙慢慢蹲下来，一直望着集市上热闹的摊贩和路人，竟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回过头看着叶漫，心里五味杂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差别这么大，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
“叶漫，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是你了，你会怎么样？”
叶漫不明白安痴海为什么情绪突然转变，但还是思考着这个问题，想了想开口：“如果我不是我了，我怎么还会发现区别呢？只能说明两个都是我，不过心里不愿意接受罢了。”
安痴海怔愣了一下，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摆了摆手，算了，不想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
躲了一会儿，安痴海觉得应该没有危险了，“他应该已经走了，我们去排队吧。”安痴海拍了拍裙摆转身走了出去。
叶漫揉了揉眼睛，略带困意的开口：“好。”
看着空无一人的贡院门前，安痴海心里一万只神兽崩腾而过。
你他喵的在逗我？之前还大排长龙的人群这么快就不见了？
“你们来晚了，今天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天，而且号码牌已经全部分发完了。”
一旁收拾摊位的大爷好心提醒道，瞄了瞄两人，“这个时候，恐怕考试都快结束了。”
说完留下一个同情的目光转身潇洒离去。
剩下安痴海和叶漫站在空旷的贡院前瑟瑟发抖。
“二娃，我建设家园的梦想……破灭了……”叶漫两眼放空。
别给她说，她并不关心叶漫建不建设家园，她只在乎叶漫不能科举了，那么她以后还有什么理由缠在叶漫身边。
再怎么着也要给自己刚才耽误排队的过错进行一下弥补。
安痴海盯着贡院的大门，沉思了一会儿拉起叶漫就往后巷走去。
“一面破墙就想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做梦，我可是名门贵族的高贵猫。”安痴海边说边爬上墙，心里好不得意。
就在安痴海爬到那面墙上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听见墙下义正言辞的一句。
“二娃，这是犯法的。”
安痴海无话可说，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她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呀，还犯法的，有本事不要建设家园啊。
安痴海真心觉得，叶漫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闭嘴吧你。”安痴海留下一句后转身跳下去，留给叶漫一个潇洒的背影。
安痴海摇摇头，啧了两声，“好歹也是个繁荣的京城，未来的首都啊，偌大的科举贡院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她进来起码快二十分钟了，在院子里瞎逛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这是今年所有科举人员的考帖。”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对于声音敏感的安痴海立马竖起耳朵，朝着声源找了过去。
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捅破窗纸，就看见屋内三个穿着官服带着乌纱帽的人在说话。
“大人，这一摞，都是出身平凡的人……”
桌前的人皱着眉头看着那人递上前厚厚的一摞考帖，冷笑一声：“全扔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真以为通过之前的考试来到这里就能改变命运吗，哼！”
伴随着不屑的尾音，桌上的一摞考帖已经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另一人见状又赶忙递上另一摞考帖，“大人，这一摞是已经提前打点好关系的，都是朝廷中名门之子的考帖。”
“大人”点了点头，随意翻动了几下，从中抽出一本递给旁边的人。
“这就是这次的科举人选，其他的大大小小给安排些职位就就可以了。”
“大人英明！”
安痴海站在窗边怔愣了三分钟……哇靠，这么光明正大的玩幕后操作，要不要脸啊！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那么多，你们偏偏传承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不良行为，真不配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眼看抱着考帖的人就要出来了，安痴海手指轻轻一动，对着最上面的考帖画了几笔。
在房门被推开之际，安痴海闪身消失在空气中。
叶漫蹲在墙边，百般无聊的摆弄着脚边的小石子，每当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抬起头去看墙头，结果每一次都是失望的低下头。
二娃怎么还不出来啊，她笨手笨脚的不会被抓住了吧。
况且她也没吃饱，不会饿晕在里面了吧。
不会是旧伤复发然后等着我去救她吧。
一个个想法从叶漫脑袋里冒出，心里也越来越焦急，张望墙头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喂，你干嘛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叶漫迅速抬头，就看见安痴海悠闲的坐在墙头上，鹅黄色的裙摆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落在叶漫的瞳孔里，明媚张扬。
那日安痴海翘着二郎腿坐在墙头，一脸的张扬不耐，叶漫不知怎么的，嘴角就是抑制不住的想往上扬，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触动。
一直和这个女妖怪在一起，也挺好的吧。
“行了你，傻笑什么劲儿啊，走吧，去吃饭。”安痴海纵身一跃，利落的站在地上，冲着叶漫扬了扬手中的玉器。
“把这个当了，应该有不少钱吧。”哼，那么黑心的当权者，她顺走一件小小的玉器也不为过吧。
安痴海拿着换来的银票开开心心玩了两天，叶漫可没有安痴海那般的好心情，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心里一直惦记着科举的事情。
安痴海也不戳破，直接在第三天拉着叶漫去放榜现场。
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第一是久旱逢甘霖；第二是他乡遇知音；第三是洞房花烛夜；第四是金榜题名时。
两人看着那红纸上显眼的叶漫两个大写加粗的黑字，是安痴海早就料到的事情，转头看向叶漫，但是叶漫的表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惊喜和开心。
“你怎么办到的？我明明没有参加科举。”叶漫眉宇间有些许的忧色。
安痴海摇摇头，刚想让叶漫放宽心，就被一旁的人打断。
“恭迎状元爷，请随我立刻进宫面见圣上，请吧。”
叶漫望了眼安痴海，两人正要跟上去，安痴海便被人拦下。
“圣上只见状元爷一人。”
叶漫见状急了，“她是我娘子，若她不去我便不去。”
那人听闻看了眼安痴海，眼底的神情满是轻蔑，冲着侍卫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
紫禁城，便是宫殿金顶、古色古香，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但是一种深宫内的窒息感也同样笼罩着安痴海。
安痴海不由得想起李白的一首诗《长门怨》。这深宫里的人，怕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座金笼里了吧。
一位太监在一旁领着路，看着样子不过十七八岁。
“小的先在这里恭贺状元爷了。”一张青葱稚嫩的脸上挂着与年龄感及其不符的客套笑容，安痴海心里满是别扭感，索性只低头安心走路。
“谢谢你。”叶漫同样报以笑容答复道。
“不过两人现在进宫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皇宫这几天可谓是有了新鲜气儿，那边塞的大将军和大名鼎鼎的捉妖师可是都来了宫里，再加上两位，那可是热闹了。”小太监说着眼里有了一丝活气，语气也忍不住欢快，看样子受够了这宫里一成不变的日子。
安痴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将军……捉妖师……为什么总感觉有杀气逼近
“御书房到了，小的就先告退了。”小太监鞠着身子走了。
叶漫听完点了点头，回头瞄了一眼安痴海。
“二娃，你为什么突然戴上了面纱？”
“因为……我觉得我没脸的时候最好看。”安痴海一本正经道。
转过头，安痴海眼睛都直了，难怪说皇宫皇宫，都是金钱堆砌的啊，这柱子真金的吧，这门框金丝楠木的吧，她随便凿一块都能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吧！
等候多时的太监弓着身子推开门，“文状元请先等候，皇上稍后就到。”
安痴海满脑子飞黄腾达的未来，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门坎。
“噗通”一声巨响，回荡在御书房里。
安痴海安静地趴在地上，叶漫为什么不提醒她这里有这么高的门坎！叶漫为什么还不来扶她？而且周围为什么这么安静？
就在安痴海纠结要不要继续装死的时候，背上就被戳了一下。
“这人不会死了吧？”头顶上一个声音传来。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
然而安痴海抬头怒声反驳的时候瞬间就想把自己双眼给戳瞎。
黎昕：“……”
安痴海迅速低下头，她带着面纱，黎昕认不出来她认不出来她。
“你以为你用那薄如透明的面纱挂在脸上我就认不出来是你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黎昕说道。
被黎昕戳穿心事的安痴海更不愿意抬起头了，地缝被谁缝住了，为什么找不到了！
“这位姑娘为何如此不小心，而且黎兄你们认识？”沈川见状走过来。
黎昕：“……”
安痴海：“……”
哈哈哈哈，电视剧果然没有骗她，就算薄如透明，古人还是认不出来哈哈哈！
安痴海抬起头，看着黎昕那扭曲的脸正打算放声大笑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黎昕身后响起。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哎呀，二娃你怎么趴在地上？”
你大爷的，你闭嘴吧！
“叩见圣上居然五体投地，二娃你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黎昕嘴角不停抽搐，肩膀也开始抖动。
“二娃，真是个别致的小名字，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取的名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
就在安痴海马上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端坐的黄色身影，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哪里来的女子，在朕的御书房里如此放肆！”
安痴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爬起磕头，果然没点儿什么身份就会被拿来第一个开刀。
就在安痴海正酝酿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就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站在她旁边。
“皇上息怒，这是草民的娘子，因为生性比较活泼扰怒了皇上，皇上要处罚就请处罚草民吧，请皇上开恩放过我娘子。”
叶漫跪在地上说着。
那一刻安痴海敢肯定她没有看错叶漫的身形在微微颤抖，但是那番话，她也敢肯定，没有一句磕巴，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害怕。
叶漫是真真切切得，即使害怕，也义无反顾的担下了责任。
就是那么一步，这个男人和她肩并肩。
龙椅上的男人看着大殿里跪着的两人，良久，笑着摆了摆手。
叶漫将安痴海扶起，“你还好吧。”
“腿麻了…”
“那就抓紧我的手，我当你的支撑。”
安痴海不知道那一刻有没有脸红，但是她确实感觉到左心房不同寻常的跳动，叶漫有一种魔力，总是能在最不经意之间，让你又爱又恨。
最平凡的话语也能说出情话的缠绵，试问哪个女子听了不心动不欢喜。
“两位在圣上面前大殿之上拉拉扯扯，怕是不妥吧。”黎昕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安痴海平静下来。
回头淡淡瞥了眼黎昕，往旁边退了一步，与叶漫拉开距离。
真不懂黎昕在那里阴阳怪气什么。
“朕就是喜欢状元爷这样多情重义的人，罢了。”皇帝笑着摆了摆手，看起来还算和颜悦色。
安痴海心里松了口气，这算是放过她了吧。
“这位应该就是塞外大名鼎鼎的黎昕大将军吧。”皇帝淡淡说道。
黎昕上前一步，一脸凝重，“皇上，如今塞外因为战争民不聊生，末将此次前来，是希望京都可以退兵停止战争，我国愿意割让池城，而且每年按时朝贡，所有的塞外子民都恳请皇上停止战争。”
安痴海啧啧两声，渣男这辈子还真是走运，居然混了个将军当。
虽然说是个斯文败类，但是大道理讲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算了，起码关心人民守护国家还不算太坏。
然而高高在上皇帝并没有接话，深深望了眼黎昕，将话题转移到了沈川身上。
“那么这位是？”
“回皇上，草民是一名捉妖师，揭了皇榜特地前来降妖的。”
话音一落，皇帝高兴地一拍大腿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沈川面前亲切的拉起沈川的手，“好！好！”
这架势就像领导上山下乡视察工作一样。
沈川不愧是见惯了风雨的男人，全程微笑点头的接受了这份热情的问好。
看着两人哥俩好的背影，安痴海有些怀疑自我，皇帝都这么放得开吗？刚见面就搂上了。
而且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至于背着他们跑那么远吗？
算了，管他呢，只要沈川没有认出来她就好。
不得不说，这皇宫有钱的，连个别院客房都这么豪华。
安痴海很是满意这个住处，有个小花园，还有伺候的宫女。
要说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黎昕和沈川也住在这个别院里。
安痴海坐在院子里，随手取下面纱准备喝口水，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杯子已经四分五裂。
“大胆猫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混进皇宫。”沈川大声呵斥道。
安痴海无语，她不仅混进了皇宫，还站在沈川身边很久了……
“看我这次不收了你！”
说收就收，沈川以为自己是葫芦娃啊。
沈川作势要上前，直接被叶漫挡住。
“你想对二娃干嘛？”
不得不说，关机时刻，叶漫还是很懂得护短的。
趁着两人争执不下，黎昕走到安痴海身边。
“这人这么护着你，你的监护人？”
安痴海瞥了眼黎昕，冷哼一声：“怎么，你当初双眼放光很是仰慕的白衣上仙你认不出来了？”
黎昕怔愣了一下，望着叶漫沉默了三秒，摇摇头。
没有脑白金的人生哪还有过去遗留的痕迹。
他失忆的厉害。
“上神原来长这样吗？”
安痴海冷笑，“这个是重点吗？重点是两位现在正在窝里反呢，估计都喝了黑芝麻糊，我劝你赶紧上去拉个架，要是其中一个少个胳膊少个腿，回不回得去就是个大问题了。”
黎昕摸着下巴思索着安痴海的一番话，他跟着沈川一路，确实是没有任何关于之前的记忆的，看样子叶漫也差不多。那这么看来，只有和他一样有记忆的安痴海最靠谱了。
“别用那种市场挑猪肉的眼神看我，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个妖，分分钟把你弄死不成问题。”安痴海后退了几步，真是浑身不舒服。
黎昕听闻抖了两抖，看着安痴海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打量一只动物。
良久收回目光。上前阻止了僵持不下的两人。
“沈兄别冲动，现在可不是动手的大好时机啊。”黎昕稳住沈川低声说道。
“可是那只猫妖明显和这个人关系不平凡，万一她要害人，岂不是又一个人丢掉性命。”
沈川回头定定看着黎昕，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正义的火焰。
“黎昕，之前不就是这只猫妖想害你吗？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怎么现在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看周围都是宫女侍卫，你这样贸贸然的杀了那个什么……状元的娘子，万一他发疯怎么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对吧。”黎昕出谋划策道，见沈川听进去稍微平静下来，凑到沈川耳旁：“听我的，等到半夜三更再行动，直接手起刀落弄死她丫的。”
男人狠起来，基本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安痴海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黎昕，真以为她的一双猫耳朵是白长的吗，还凑到耳朵旁，就算躲进肚子里，她也能凭女人的直觉推断出黎昕一肚子的坏水。
“黎兄，你为何如此熟练流程？”
“毕竟，我的人生丰富多彩。”黎昕拍了拍沈川的肩膀，老生常谈道：“听我的，不要和叶漫过不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以后回去了，你们再慢慢算账。”
“而且你此次进宫最要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保卫皇帝铲除妖魔啊，像你身后的那只小猫，随随便便就弄死了，你何必急在这一时啊，对吧。”
黎昕说完冲着沈川挑挑眉。
安痴海听完一阵寒恶，黎昕就像一个传销组织的头目、正在给一个老实人说教洗脑。
默默远离是非之地，毕竟神经病是会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