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主

  搓绵扯絮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的融化,消溶的滴水沿着屋檐下的冰锥落在了钟粹宫的庭院里。阿木尔站在庭廊下,身上围着松青色柏枝纹花翎氅,手里捧着冒出白烟的阴刻麒麟送子纹手炉。
  阿木尔懒懒的抬了抬眼睛,讽笑道:“记得刚进宫时,和妃也在这个院落里审问过本宫,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只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换成你们在这儿跪地请罪,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芷兰道:“静嫔娘娘,你今天把我们都集中在这里,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羞辱我等吧,奴婢自知娘娘恨毒了我,不妨赐我一个痛快吧!”
  阿木尔淡淡一嗤,唇边露出几分清冷之意:“本宫为罪大恶极的贱奴配了一套专属的刑罚,芷兰,你这抹脖子断气的愿望,本宫恐怕不能让你实现了。来人,把准备的东西呈上来,今天我就要为后廷拔掉几根毒疮!
  没过一会儿,一堆儿物件便陈列在众人的眼前,芷蕙的面前摆放的是两根粗壮的手铐跟脚镣,那黑色的钢链像是条过山风一般,似乎随时都会缠绕在她的四肢上。
  芷蕙道:“静嫔娘娘,你……你把这东西给奴婢做什么?您不会是想让奴婢戴上这些钢链吧?不,不不!现在代掌六宫的是贵妃,即便是要惩罚奴婢,也该由贵妃娘娘做主!”
  阿木尔冷冷道:“圣上有旨,钟粹宫的从犯都由本宫亲自处理,让你们活着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畿辅的皇庄正缺人舂米,你就戴上这十来斤重的钢链,在那里日夜劳作,度过余生吧。”
  芷蕙的粉面就像是枝丫上透白的积雪,苍白至极,她慌张地起身朝门外逃去:“我不要,我不要一辈子都戴上这些东西!”
  阿木尔朝院门喊道:“抓起来!”
  芷蕙因为跑的太过着急,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因为她又抓又咬,死活不肯就犯,所以蓉烟只得将她击晕在地。
  阿木尔的脸色非常的深沉,她盯着其他人说道:“本宫劝你们都老实一点,芷蕙被打晕还只是轻的,待会谁要是再敢放肆,就别怪本宫动用极刑!”
  凛海甚少看到阿木尔以这样的口吻说话,深知她此时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动真格的命令,旋即舔脸奉迎道:“静嫔娘娘息怒,这芷蕙还当自己是在和妃的手下做事呢,这么猖狂,就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芷兰愤怒的唾骂道:“我呸,你个见风使舵的阉狗!当年和妃娘娘没有失势的时候,你敢对静嫔这么阿谀谄媚吗?芷蕙同你共事这么多年,你竟然连让她死的话都能说的出口,你的良心一块被阉了?”
  宦官最憎恨别人羞辱,凛海做为以前的领事太监,更是把自己的颜面看的尤为重要。
  他气急败坏地打了芷兰一嘴巴,敞开那母鸡似的嗓门道:“还提和妃呢,要不是跟了这种酒囊饭袋的主子,咱家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么?”
  佩儿嗤笑的骂道:“狗咬狗,一嘴毛!娘娘,这个阉狗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像这种没有骨气的墙头草,您还是把它铲了吧。”
  阿木尔狠狠地瞟了凛海一眼:“好歹他刚刚也给本宫做了回哈巴狗,不如就让他多活一会,放在最后处理好了。芷兰,你和福子一样是个有气节的忠仆,如果你没有助纣为虐,本宫还是挺瞧得起你的。”
  芷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猩红:“助纣为虐?哼,不过是我们输了而已!行了,你想怎么处置就尽管来吧。”
  阿木尔道:“你面前的箱子里都单薄的春衣,是本宫特意赏给你的,以后你每晚申时一刻就穿上这些春袍在永和门外提着铜铃高唱《天下太平》,直至次日天亮之时才算是完成工作。本宫每天都会派不同的人去监视,如果你胆敢偷懒的话,便会掌嘴三十!”
  芷兰在那里苦笑道:“哈……哈哈哈!静嫔娘娘好毒辣的心肠啊,九寒天里穿上春衣提铃,还不如一刀杀了奴婢算了!”
  阿木尔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掷地有声的说道:“毒辣?能承蒙恶人的夸赞,本宫还觉得颇有成就,我就是让你这个恶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佩儿,贱婢出言不逊,拖下去打足底二十下,用那种带有毛刺儿的板子狠狠地抽!”
  凛海看到芷兰被人七手八脚的拖出院子,顿时像只病猫似的在那里哆嗦,额头的汗珠以及裤裆里滴下来的尿液无不显示出他又怂又怕的心态。
  阿木尔撑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小心地踱步到凛海身边道:“汉家常说妊娠之人不能染晦气,不可造杀孽,不得睹死尸,听起来这些禁忌都颇有道理,可本宫却偏偏不信。今天本宫就要替天行道,为福子报仇,为自己讨债,更要亲手洗净这钟粹宫里的所有污浊。凛公公,那装满冰水的太平缸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是时候去阿鼻地狱报道了。”
  此刻凛海的面目煞白,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着,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色的直线,他带着哼唧的哭腔大声哀求道:“娘娘,娘娘饶命啊!奴才可以给您当牛做马,给您效忠啊娘娘……”
  阿木尔默然无声地朝正殿走去,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地犹豫,明间高悬的“淑慎温和”金匾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