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潘妃有喜 上

  上元佳节,汴梁城中流光溢彩、千灯如昼。八王特地准许紫冰独自出去看灯。
  州桥一带,热闹非凡。紫云望着五彩缤纷的灯海挽着八王笑道:“既然咱们都要出来看灯。何必让紫冰自己去呢。”
  “夫人这就是不解风情了。”
  “嗯?”
  “除夕之夜,云龙特地去接他爹,还不是为了见紫冰一面。这一过年,他们有半个月没见了。”
  紫云抿嘴笑道:“是了。想着你之前……”
  “夫人,这话我可不认啊。走,看灯去。”
  紫冰顺着人流去往约定的地点。隔着来来往往的人,就从过往的缝隙里瞧见云龙的身影——清新俊逸、遗世独立。他清清冷冷地站着,可紫冰觉得四围彩灯的光华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紫冰一时有些出神:相识以来,他们一同在边关相互扶持、死里逃生;病中相互慰藉;汴梁城里赏景游玩;又被各自隔开读书进益。他们的关系,是同袍、是病友、是玩伴儿……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了然于心,袒露出小儿女情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此时此景,紫冰没有了往日的坦然随意,心跳也失去了往日的平匀,她羞赧又有些紧张地缓缓走向云龙。
  人流似乎在她面前分开了,闪出一条道直通她心仪的那个人。云龙提着一盏荷花灯笑语盈盈:“我还怕你赶不回来呢。”
  “姐姐惦记王爷,就赶回来了。”
  云龙笑笑,他听出那没有说出的一层惦记,趣道:“若是赶不回来,你当如何度过这上元佳节?”
  紫冰有了女儿心思,有些话反倒说不出口了。她躲避似的望向天空,见明月高悬,道:“展转相忆心,月明千万里。”
  云龙心满意足地笑笑,把荷花灯递到她手里:“送你的。”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话语比平时少了许多。身边有艺人表演着吐五色火焰、吞剑变脸,都未能吸引紫冰的兴趣。
  云龙为了缓解这微妙的尴尬,问:“听说你们路上遇到点麻烦?”
  “你的耳报神倒灵。”
  “怎么回事?”
  紫冰便把洛阳道救惟吉的事说了。两人又恢复到往日的快活。他们穿过锦绣彩旗搭建的山棚,路过各路神仙故事,走到人迹稀少的河边。
  云龙道:“我在京中跟潘惟吉打过照面,算得上是谦谦君子。比他的哥哥姐姐强出百倍。”
  “是啊。可惜他是潘家人。”
  云龙见四周没人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紫冰一脸茫然。
  云龙道:“惟吉其实不是潘家人。”
  “这怎么说?”
  “他是前朝柴氏子孙。”
  “那他和柴郡主……”
  “应该是郡主的亲弟弟。听我爹说,当年太祖皇帝初入皇宫时,见宫妃抱着一个婴儿,说是周世宗之子。当时在场,有大臣说要斩草除根,唯有潘仁美不语。太祖仁慈,就把这个孩子交给潘仁美抚养。”
  “潘仁美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我也是听爹说的。”
  “难怪呢,没有随了潘虎潘豹的禽兽辈分。”
  两人聊了一时,锣声渐起,人流随着锣声向宣德楼一带涌动。云龙拉起紫冰:“走,咱们也瞧瞧去。”
  宣德楼的两个朵楼上各挂着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大灯球。吉时已到,鼓乐齐鸣,皇上与民同乐共度良宵来了。皇上并尾随的两位妃嫔分别下了撵。禁卫军拿过来一支燃着的火把。皇上高兴地说:“把朕的碧云霞牵过来。”
  紫冰没见过这样的盛会。云龙拿了他爹的腰牌通融了关系,挤到了前列。碧云霞雄赳赳地被禁卫军士牵过来,云龙赞了句好马。皇帝跨上马,勒住缰绳,仰天嘶鸣一声。
  本是图个好彩头,却不想在侧的一个妃嫔惊得轻叫一声,后退几步踩在了太监的脚上,没站稳连步后退。紫冰伸手托了一把才算扶住她,侧脸一看是潘妃,瞬间丢了手拉着云龙绕到另一边去:“这点胆子,还皇妃呢……”
  “快看!”
  顺着云龙手指的方向,见皇帝已经骑马行至大灯球下。皇帝伸出火把,那个一丈大小的灯球上如同出现了数条火龙,绕球蹿跳,片刻功夫整个灯球染满灯火,璀璨夺目。百姓们一片山呼万岁。紫冰与云龙也随之欢腾,不在话下。
  热闹的正月刚过去,龙抬头的二月二就随之而来。皇上邀王公重臣及家眷进宫欢度。女宾们以潘妃为首成宴,大臣们陪着皇帝。
  皇上心情上佳,端着酒杯不住地开怀大笑。呼延王爷心直口快:“皇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呼延王爷说的不错。”皇上大笑,“潘妃有喜了,朕也算老年得子了。”
  众人自然跪拜恭贺。
  与此同时,紫云也得知了潘妃有喜的消息。筵席散后,紫云不愿看潘妃矫揉造作拿腔拿势的样子,以及各位宫妃、夫人言不由衷的恭贺,就趁机去后宫看望宋皇后。
  婆媳俩闲话家常,说起潘妃怀孕之事。宋皇后屏退左右对紫云道:“我瞧着潘妃的怀孕有些蹊跷。潘妃入宫多年,皇上已年过花甲,身体外强中干,怎么会现在有孕了。还有……前几日御膳房煮了荷叶薏米百合粥,潘妃吃了并没有什么不适。”
  “薏米性寒,容易造成滑胎。母后是说……潘妃无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