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雪上加霜

  安诗滢神色淡然。
  “当初,你父王他亦是诸多官家小姐所倾慕之人,他的气度容貌俱佳,才情品性极盛,更是有着盛王世子之名,单是他这个身份,就该引得京都多数女子的簇拥”
  “盛王世子这个身份,会带给他太多的东西,非但是尊荣的生活,更是与旁人分明的君臣之别,这便意味着,在非议面前,萧姓之人总会在一开始便握有胜算”。
  “安家,自是比不得盛王府,所以这安家嫡长女在盛王世子面前,亦是低弱之态,而当时那般处境,世人皆会认为是母妃自轻自贱,设下暖香阁一局便是为了成为盛王府内之人”
  “无人会对此事生出疑虑,更无一人会怀疑此局是出自你父王之手,他们不会生出这样的质疑,更是不敢如此,那一切的骂名,只会针对母妃”。
  “旁人认定了是母妃下贱,设计于你父王,他们不会再顾及真相是何,倘如母妃将真相点明,表明对此事毫不知情,亦尽是出自你父王的算计,却无人会相信母妃”
  “点明对你父王的质问与指责,只会让自己身上的骂名更多罢了”。
  安诗滢眼中且出现一抹轻蔑之意。
  “他们会骂着母妃不知廉耻,时至如今却依旧不知悔改,还且要将这污水泼到你父王身上,而母妃做出那自轻自贱的举动,清白已毁,便该好生受着那些辱骂与鄙夷,不该为自己辩解半句”
  “安家生了此女,同样应该受到旁人指点谩骂,而安家那时,亦不会再有半分反抗之举,他们面对的是盛王府,若无全然的证人证物表明母妃的清白,便无异于是同皇家作对,自是雪上加霜之举”。
  安诗滢轻摇了摇头,只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暖香阁一事一但泄露出去,这便是唯一可能出现的局面,逸儿,无论真相如何,世人一开始总是会偏袒男子那方,更不论是权势更盛的男子”
  “女子生来,便是处于弱势,无论她的身份地位如何,都躲不得世人的偏见,而你父王,作为一个在世人眼中的被害者,完全可以对母妃置之不理”
  “毕竟在他们眼中,一个自甘下贱的女子,断不可再污了那皎皎君子,你父王是一个受害者,他做出任何举动,皆是适宜,倘若你父王心中负有大义,饶是给予母妃一个妾室的名分亦是对母妃的恩赐”
  安诗滢眼中的轻蔑之色愈重,“在他们心中,母妃会设下暖香阁一计,目的便是接近你父王,是成为盛王府之人,所以,母妃对能进入盛王府一事只会满心欢喜,断然不会执着于名分一事,断不会因为这妾室的名分而生出不虞,却是拒绝入那盛王府”。
  “在他们的眼中,饶是这贱妾之名,母妃亦会是甘之如饴”。
  “这是世人对一个满心算计、并且毫无廉耻心的女子的看法,因此盛王府断不会因了此事受到半分损害,反而,此事只会增重盛王府于诸多世家之间的威名,受损的,唯有安家罢了”。
  “这样的困境,母妃一开始便料想到了,清白已毁一事若是散于旁人知晓,自然会让母妃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更会让安家上下饱受旁人非议,母妃都清楚这些”
  “可是那些市井舆论、族人的施压与你父王的逼迫,均扭转不得母妃的心意,事情因了母妃而起,自可因了母妃而结束,只是这结局若是要如愿,所需要用的法子便得极端一些”
  安诗滢一侧的嘴角不可见地扬起了些,倒好似在诉说着旁人的故事一般。
  “那些世人以为理所应当之事,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意愿罢了,他们将母妃看做歹毒不耻,自损清白的女子,亦是将母妃看作安家的败笔”
  “在这些人的眼中,是母亲一人毁了安家所有女子的声誉,毁了安家于京都内的声名,更是让你父王因了此事而蒙上污秽,由旁人看尽了笑话”
  “是母妃自轻自贱,方才行了此举,而设下暖香阁一计,所以母妃的清白已无并非甚重要之事,损了你父王清誉,方才是罪大恶极之事”
  “饶是盛王世子那贱妾的名分,母妃亦是配不得”。
  安诗滢轻扬其头,缓而沉声说道:“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再如何被曲解,真相总不会改动,世人的眼光与舆论的压力所能逼迫的,无外乎是软弱恋世的女子,可是母妃,并非是那般女子”。
  “舆论可怕不假,然而母妃却是无畏,毁了世人心中以为的理所应当之举,自会让此事得以了结”。
  安诗滢轻笑了一声,只拂过面侧的发丝,且继续说道:“母妃当初便已没有了生念,自能做得到那两全之法,不过是自尽罢了”。
  萧逸只觉得心中一滞。
  “唯有母妃付出这性命,方才能解得安家的死局,让事情向着真相而去”。
  “母妃大可在一开始便以命相抵,断不会受到盛王府的逼迫,流言再大,在这一具尸身面前,终会有彻底消散的一日,盛王府坚不可摧的立场,在尸首之上,亦会有着崩塌的一天”
  “那个时候,安家不再会是那个受辱受损的一方,母妃为表清白而殉身一说,终会彻底堵住那些是非之言,反而,盛王府却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处于风口浪尖的那一个”。
  “只要母妃一死,便与世人所以为之事两相矛盾,不论丝毫人力,由得那些流言肆意,舆论便会压向盛王府那方,待到那时,盛王府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亦再难扭转世人对盛王府的针对之念”
  “安家再且费些力气,将当日暖香阁一事彻查一番,便足够将那困境真正扭转了去”。
  “无论是不是你父王行了劣迹,亦是他与整个盛王府,逼死了母妃,即便盛王府有能耐洗清你父王身上的嫌疑,表明并非他设计损毁母妃清白,然这个命案,亦是由他盛王世子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