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承诺

  “我希望你们是过着自己期望的生活,而不是过着世人所认可的生活,更不是为着这些世俗规则而牺牲一生,却是沦为制度下的傀儡”。
  唐瑛瞧着茯苓眼中逐渐产生光彩,唯继续温声说道:“茯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意识,都有着自己断不愿去做之事,更有着自己的抱负与追求,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希望碌碌无为地消磨一生,抑或是甘愿为旁人耗费掉自己这一生的年华”
  “男子有着抱负,女子亦是如此,这个世间存有着身份之别,亦有着男女之分,好似女子本便该相夫教子一生,不该存有旁的心思,亦不该有着自己的思想,若非如此,便是犯了女德,犯了大忌,这女子与她的家族都会因此受人轻贱、遭人口舌,简直荒唐”
  “贵贱之别实是笑话,这男女之分亦不过是世人的偏见,生于这个世间,人人都会有着自己最愿达成之事,女子断不例外”。
  “如今你们四人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外人瞧着自是光鲜,可再如何光鲜它亦是奴身,断没有自由可言,更不论实现自身抱负”
  “我知晓,你们皆忠心于我,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必得以丫鬟的身份来待在我身边,无论你们身份是何,只要你们愿意,我们五个人都会相伴一生,决不会有着分开的一天,所以茯苓,你们定要真正过着自己的一生,莫要留有任何遗憾”。
  听及此处,茯苓却是忽的正了神色。
  “小姐,跟着您,奴婢断无怨言,奴婢从不觉得身为您的丫鬟有任何难忍之处,这一生,奴婢皆愿长伴您身边,守护您、瞧着您一生平安顺遂,欢喜圆满,便是奴婢最大的心愿,奴婢相信,玉竹她们三个亦是如此心意”。
  茯苓语气坚定,她因着唐瑛所言而心生感动,更因着这话中深意倍感震撼,而她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动摇或者欣喜之态,她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会离开唐瑛身边,这一生,她都愿常随唐瑛身侧,这方是她的期愿、她的抱负,一如唐瑛方才所言,她定会为着自己的抱负付出一生的努力。
  唐瑛看着茯苓面上的坚定,唯轻叹了口气。
  “罢了,你无须急着回应我,总不会有人乐意过着受制于人的生活,今天我便是将这个心意告诉你,待到哪一日,你若想要离开唐家,抑或是想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都会令你得偿所愿,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你和玉竹她们陪伴我多年,在我心中,你们更似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这一生足以欢喜无忧,亦希望你们在任何境地下都不要轻视自身,旁人轻贱你们并非不可忍受之事,最不可忍而最无奈之事,是你们自己轻贱自身”
  “人命这一说,从无关乎于权势地位,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值得珍重,每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间,都有着他的价值所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抹杀你们存在的意义”。
  “往后,无论你们面对的是高官大臣、是皇子亲王,还是当今陛下,都无需心生惊恐,更无需因着他们的轻看而失了斗志,尽折于强权之压”。
  “万事都有着一个公道在内,权势可以压下这个公理,却无法湮灭它,你们会遇到不公,却不可失了志气,古往今来皆言人不由命,我却信这人定胜天,信这蚍蜉撼树,我亦愿,你们与我有着一般的心思”。
  瞧着天色愈发沉了下来,唐瑛倒是免了话头,只坐端了些意欲起身,茯苓见状亦撑起身子匆忙站起,唯轻扶着唐瑛的手,由着她缓而起身。
  “如今说及这些倒是为之过早了些,先且顾及眼前之事罢,明日倒也不可马虎了去,走吧,该回院了,玉竹那丫头却要着急了”。
  茯苓点头应下,倒是顺而点上手中的灯笼,迈步上前为唐瑛开路,唐瑛面上无奈一笑,然而瞧着茯苓无比认真的模样,便也不再出声制止,且随在她身后缓步向着琉璃阁而去。
  待茯苓与唐瑛的身影消失于园内,假山后方却是飘出一丝异香,空气中亦传出了一丝极其轻微的笑声,然下一刻,一切却已恢复寂静。
  唐瑛唯同茯苓好生行于廊道上,忽得感到一瞬的异样,倒是不由自主地转身向后瞧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当是熟悉的园落,并无任何不妥的地方。
  唐瑛面上微滞,而后却是轻摇了摇头,心中只觉自己今日太过于谨慎了些,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之态了,随后,她亦不再细想于任何,且迈大了步子继续随在茯苓身后而去。
  侯府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诸人亦逐渐陷入沉睡,只等待着明日那一场风波的到来,然那皇宫深处的倚玉殿内,却是一番相峙不下之态。
  内殿中,容妃只冷眼瞧着座下的萧景焕,眼中并未有多余的神色,更未露出气愤与不满之态,她唯这般冷冷地瞧着他,等待着他的应答。
  容妃的神色无喜无怒,好像此刻正与萧景焕进行着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一般,然而萧景焕却是清楚,现下的容妃已是至怒之时,若自己再行逼迫,唯拗着心思,只欲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那当真会闹得个难以收场的局面。
  萧景焕心中多有动摇,亦不敢再与容妃的视线相对,生怕从她眼中多瞧出一分否定与失望之色,然而此刻的他虽是动摇,却依旧难以遵从容妃的心意,便唯有同容妃保持这番僵持之态,以避免事态向着更以恶劣的方向发展。
  今日算得上是萧景焕平生第一次违背容妃的决定,更是他第一次对容妃表露出了抵触的神态。
  从小到大,萧景焕无一处不顺应着容妃之愿,他对自己母妃的敬意更甚于待自己的父王,亦是因此,更愿得到自己母妃的认可,当是事事依着容妃的心思而为,以她的意愿为自己行事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