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和好如初

  戏台上演得正火热,咿咿呀呀的唱得声情并茂,惹得不少看客泪水涟涟,慕子序也饶有兴致的看了片刻,笑着问身旁的百里长歌,
  “这红绡怨倒是有几分意思的,你觉得如何?”他看得投入可不代表百里长歌也是一样,她根本没有看进去半点,脑中一直在回忆着刚刚他说的话,她从中琢磨出他与君流殇不对头的玄妙,见他问自己,她赶忙望了几眼台上,看了才发觉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于是糊弄道:
  “我觉得倒是有些乏味,自古戏里都是痴情怨偶,唱的说的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看客都想从中寻找过去的影子,落的泪是追忆深处的产物,看完一切也都忘了,依旧还是要为柴米油盐波折,唯有戏子才是用情至深,演了一辈子最感动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她这一番看似随意的话却实则撞击到了慕子序的心,他没想到像她这般不谙世事的少女,能有这样的见解与领悟,他看着百里长歌的目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让另一个包房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慕子衿赔笑似得望着静静垂眸看戏的白紫川,感受到不平常的氛围,她抬起头看了眼君流殇,又瞟向慕子衿,慕子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赶忙解释道:
  “川儿,你别理他,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你继续看,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看戏的吗?”白紫川缓缓起身,婉转的声音十分悦耳,
  “看来今日还是不太适合看戏,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五皇子还是与战王爷继续看吧。”她端庄的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望着佳人离去,慕子衿脸一下子拉下来,他哪儿喜欢看戏啊,还不是为了能有个借口跟她在一起。想到这儿他就瞪向一旁的君流殇,他今天抽什么风,脸比锅都黑,突然发现君流殇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看,他好奇的看过去,看清后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看到的就是百里长歌与慕子序并肩而坐,两人似乎气氛不错,相谈甚欢的样子,百里长歌似乎想起什么问题,转头想问慕子序,结果头一转就看到他一直在凝望着自己,目光有种难言的情愫,她有些不自然的回过头,看她反应这么大,慕子序露出几分失落的表情,他呢喃的开口:
  “凝儿”百里长歌身子一抖,心里有些发毛,觉得那一声十分油腻,让她浑身不舒服,慕子序抓住她的手,俊逸的脸一寸寸靠近她,百里长歌心底升起一阵反感,她居然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除了君流殇,对任何男人亲密的举动都会产生厌恶,她本想喊在门外守着的云臻和玳酌,可碍于他是皇子,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惹出麻烦,只好语气冰冷的劝说道:
  “皇子请自重,我是战王妃,是个有夫之妇。”慕子序哪管那些,他本就看不惯君流殇,此刻提起他,心头就一阵不满,
  那边的君流殇看此情景彻底怒了,他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碎裂,倏地起身,目光中可以说是夹杂着刀锋,直奔慕子序的包房,慕子衿见此赶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包房外,玳酌不认识君流殇,感觉到一股杀气,便下意识的拦住他,云臻见此赶忙拉住她,这时里面传出了百里长歌惊呼的声音,慕子衿偷偷的看了眼君流殇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骇人,他冷冷的勾起唇角,发出低沉的笑声,
  “这小子看来是不想活了。”他这句话听起来很平淡,可他是咬牙切齿说出的,慕子衿直觉接下来自己这位七弟恐怕会很惨。
  门砰的一声踢开,慕子序和百里长歌惊讶的看过去,看到是君流殇,百里长歌竟生出了委屈的情绪,眼眶一红,君流殇看在眼里,心底骤然一疼,看到慕子序还拉着百里长歌的手,君流殇的眸中划过一丝愤怒,一掌将他击飞到一边,连着几拳招呼到了他身上,慕子序吐出一口淤血,躺在那儿半天爬不起来,君流殇冷漠的瞥了一眼,回身把百里长歌拥在怀中,感受到久违的拥抱,百里长歌依恋的拽住他的衣襟,这个小举动让君流殇心里一动,但一想到她居然瞒着自己跟别人出来,就忍不住生气。
  “子衿,我先回去了,你留着处理一下,谢了。”君流殇刚走出包房想起,便回头对抱着手臂,站在房内悠闲的慕子衿说,他狡猾的笑了笑,
  “行,但是你得答应,下次不准再搅和我的好事。”君流殇一口答应,之后带着百里长歌离开了。
  回到战王府,君流殇抱着她往梅清院走,他薄唇轻抿,百里长歌知道,那是君流殇生气时的常有动作,知道他还在生气,她一声也不敢吭,毕竟自己今日理亏,还是顺着点他好了。
  “为什么今日要去见慕子序?”他突如其来的问,百里长歌抬眸看他,而他只是看着前方,微动的喉结显示出他有些紧张,她不说话,君流殇有些急了,低头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百里长歌歪着头,问他:
  “你是不是很生气?”君流殇皱起眉,不解她什么意思,
  “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百里长歌说完,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很生气?”他剑眉一挑,如实道:
  “是。”
  “那你是不是吃醋了?”君流殇脚步一顿,百里长歌以为他要把自己扔了,谁知他却认真严肃道:
  “是,我是吃醋了。”他这么一回答,百里长歌词穷了,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君流殇看着她的反应,反问道:
  “你呢?你会吗?看到我和兰池。”百里长歌绯红着脸看向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当然会了”君流殇听觉灵敏,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心里高兴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一个小丫鬟突然冒了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奴婢胡桃参见王爷。”君流殇显然是不认识她的,不解道:
  “怎么了?”百里长歌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眼那个丫鬟,心里还好奇这丫鬟哪来的胆子只给君流殇行礼无视自己,但听了接下来的话便明白了,那丫鬟说:
  “侧王妃叫奴婢传话,说今晚在芳菲院做了几个小菜,等王爷过去。”百里长歌一听明白了,转头看着君流殇,看他怎么回复,他犹豫再三,对那丫鬟说:
  “你先回去告诉她,说我知道。”
  “是。”那丫鬟高兴的跑开了,心里恐怕已经认定他今晚肯定会去了,百里长歌的目光回到他的脸上,心里失望,出口的话便更是发酸,
  “呵,芳菲院,听起来住的就是个婀娜多姿的美人,倒是梅清院,冷冰冰的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君流殇眸中闪过笑意,凑到她耳边低语道:
  “可奇怪的是,我竟还是比较喜欢梅清院,固然它听起来很清冷,但还是喜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百里长歌闻言心里好受了不少。
  到了梅清院,沁竹她们听说她回来了,都跑到门口迎接,结果看到还有君流殇,赶忙行礼道:
  “奴婢参见王爷。”
  “都起来吧。”君流殇看到新来的面孔,有些意外,但沁竹他还是见过的,心里猜测到是什么原因,也没再多问,
  晚上百里长歌亲手做了一顿大餐,君流殇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挑剔的人,没想到她做的饭完全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看他喜欢,百里长歌也很高兴。
  酒足饭饱之后,君流殇拉着她在院里散步,夜里的凉意袭来,他拉住她的手,果然又是冰凉的,
  “怎么回事?你穿的也不少,怎么手就是这么冰?”他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放进胸口处暖着,百里长歌轻笑道:
  “我自幼体虚,所以总是这样。”她信口胡诌,她自从手脚断了万幸痊愈后,为了能尽快恢复体魄,所以常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才酿成了现在的体虚手冰。
  “改天让无香给你调理调理。”百里长歌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悠闲的走着,步态轻盈,和谐美好,院里的一草一木都像是守护着两人似得静谧无声,明月褪去了盛夏时的热切,换上了一身清婉的纱衣,悲伤的端坐在夜空,和周围的疏星诉说着心中的苦楚。
  “凝袖,你想没想过,自己成家后是什么样的场景?”君流殇转头望着她,耳边皆是虚无的风声,百里长歌想了想,从记忆久远处找到几个碎片,
  “我和我的夫君幸福美满,他很宠我,我很爱他,我们有自己的孩子,无欲无求,过着比谁都幸福的生活。”她唇角的笑意让君流殇沉醉,他能顺着她的话想到那副场景,的确是很幸福,她抬起头问他:
  “那你呢?”君流殇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里,显示出一种自命不凡的孤傲,百里长歌蓦然觉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已经忘记,最初见到的他,就是如此刻这般,孤傲乖张,无人能从他的精明睿智中逃脱。
  “我从前没想过,可后来我突然想了,我想和我爱的人相伴一生,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儿女双全,而我希望的那个人,是你。”百里长歌一怔,心里不可思议的涌现一阵像是花朵揉碎一般粘稠的痛楚,她想起静儿与母亲惨死的画面,想起自己倒在血泊中濒死的无助,也同样想起遇到他后,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其实他与兰池大婚的那天夜里,她醒来过,看到的是皎洁的月明,灯影绰绰,红烛燃烧下,一片喜庆的红色泛滥,唯有自己的梅清院,没有沾染上热闹的气息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低垂着头,不作言语,缥缈的月光如流苏一样从他的头顶流泻下来,在她的头顶罩上一片浅淡中略带有绮丽的阴影。
  “凝袖,你难道就不能对我敞开心扉吗?”他的语气中有些挫败,百里长歌抬起头,面容绝美,唇角带笑,
  “你一会儿还去芳菲院吗?”君流殇坚定的摇摇头,百里长歌轻咬嘴唇,羞涩道:
  “那你今晚就留在我这儿吧。”君流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见她娇羞的扯着衣角,才明白她的确说了那句话,邪魅的勾起唇,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去,吻到一半忽然想起已经到了秋季,夜里寒凉,她这样恐怕会着风寒,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的就向梅清院走去。
  今晚的月色,当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