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无香过去
宝仪院位于丹州繁盛之地的最中央,也是丹州最有名的地方,这里这所以有名,是因为这是一家青楼,里面的风尘女子皆是貌相出众,又多才多艺,不少人为能与宝仪院的女子共度春宵而一掷千金,每日进出这里的人数不胜数。
“那这宝仪院和无香又有什么关系呢?”百里长歌不解的问,君流殇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
“耐心听,接下来说的就跟无香有关了。”
原来,宝仪院这么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它不仅是个青楼,也是一个小倌楼,小倌不仅服侍女子,也要服侍男子,而无香便是其中的一个小倌。百里长歌听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什么?!无香怎么会”君流殇眼里不见悲喜,显然是已经见惯了这种惊奇的事,
“无香是被他爹卖进去的,他原名叫陈羌阴,家中境遇十分不好,娘也死得早,所以他从小就和他爹相依为命,可他爹不思上进,整日想着去赌场赌博,欠了许多债,最后为了还债,将无香卖给了宝仪院,从那时起,无香的世界便只剩下脂粉的香气与黑暗。”百里长歌想起无香说君流殇是救他于深渊中的人时,眼中的灰暗与空洞,那是厌世的独特体现,原来如此,无香——没有胭脂水粉的香气,这个名字是他为了摆脱过去而起的。
“宝仪院在干如此肮脏的交易难道朝廷就不管吗?”百里长歌实在难以理解,按道理西昌一向律法森严,不会放任这种肮脏的交易继续才对。
“既然能生存这么久,必然后台不简单,否则为何到现在也还生意红火。”君流殇三言两语便道破背后的黑暗,百里长歌第一次发现,这个时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无香最初也抵抗过,可那些人的手段可不少,身单力薄的少年如何能抵抗的了,渐渐的便也放弃了挣扎,行尸走肉般穿梭在宝仪院的每一个角落,无香当初凭着优秀的长相当过头牌,只不过在那之前他服侍的都是女人,可当上头牌后,宝仪院的老鸨让他服侍一个身份显赫的男人,他自然不愿,可生活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委身一次后,他选择自尽,看到他并阻止他自尽的人,就是我。”君流殇想起自己当时去丹州执行任务时,路过宝仪院,看到一个穿的很妖艳,有些狼狈的少年,坐在一间房间的窗台上,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从君流殇的方向能看到他小腿上布满了淤青,好奇的停下脚步,注视着那个人,他看着远方,贪恋着太阳的光芒,那时的君流殇并不知道,无香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他满足的勾起唇角,从高高的窗台上纵身一跃,像是想要腾空飞上云霄的雏鹰,只是他是一只翅膀残缺的雏鹰,没有飞起,反而重重的坠下,君流殇瞳孔一震,飞身奔过去,接住无香和他滚在一起,无香见自己没死,有些懊恼,看到救自己的是个男人,敏感的向后退,君流殇明白他何故如此,也没有走近,只是冷着脸说:
“为何想要寻死?”无香别过头,不理会他,君流殇也不生气,只是说:
“若是对活着失去了念想,就想想那些渴望活下来的人,你便不会再想着轻生了。”无香冷哼一声,对于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君流殇惊讶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小腿上的淤青,无香见他看自己,慌乱的用衣裳挡住腿,可这衣裳布料很少,遮住这里,那里便会露,他的脸上升起屈辱的红晕,眉间凝聚起的戾气让君流殇的眸子沉了沉,
“你叫什么名字?”无香抬起头,见他是在问自己,思索着要不要告诉他,沉默片刻道:
“陈羌阴。”君流殇闻言想起刚才宝仪院门口的老鸨说过他们这里有个头牌叫陈羌阴,原来就是他。
“赎你需要多少银两?”君流殇又问,少年以为听错了,复问道:
“什么?”
“我说赎你需要多少银两?”君流殇冷着一张脸,但语气却十分平和,无香戒备的打量他,
“你我素不相识,你赎我做什么?”也难怪他会起疑,毕竟以前也有人说过要赎他,只不过那些人是为了把他带走做男宠,不是为了其它。
“我要赎你做我的手下,为我卖命总比待在这里强吧?”无香闻言有些意外,看他眼神真诚,太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让他没有再多想,
“一千两黄金。”君流殇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好,你现在跟我进去。”无香点点头,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宝仪院的老鸨见有人要赎陈羌阴,一听对方出一千两,眼睛一转,非说一千两不够,要两千两,无香一听当下慌了,以为君流殇不会赎他了,可谁知他面不改色的掏出票据,上面写着两千两,直接扔到老鸨的脸上,带着无香就走出了宝仪院。路上,他还给无香置办了两件新衣,换掉了身上暴露花哨的衣服,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离开。无香诧异的看着他,
“不是说要我当你的手下吗?”君流殇难得的牵起一个笑意,
“我不收无用之人,你若是想做我的手下,等学到一身本事后再来找我。”无香闻言拿着银两的手紧了紧,
“那我到时候学有所成要如何找你?”
“你到京陵城,只要问君流殇住在哪儿,便能找到我。”他脸上的不可一世在那一刻定格在了无香的心里,他离开后,无香也坚定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后来呢?无香过了多久才来找你的?”百里长歌好奇的问,君流殇稀奇的看她今日跟个问题宝宝似得,想了想说:
“过了大概两年,他便带着一身精湛医术来到了我身边,成了我最得力的手下,改名为无香。”
“原来如此,难怪无香会说你是将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人,看不出来嘛,你还挺正义的。”百里长歌打趣的用手肘顶君流殇的胸膛,君流殇将她拽进怀中,邪魅道: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正义,毕竟对你我一直用的都是小人的招数。”
“算我白夸你了。”百里长歌翻了个白眼,君流殇轻笑,捧住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去。窗外伫立许久的沁竹神情复杂,轻声离开。
皇宫内,慕天临坐在龙椅上闭目沉思,殿内点着安神的香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朵,他像是早已料到是谁似得睁开眼,丝毫不意外的支着头问:
“序儿,你来做什么?”慕子序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缓了缓气道:
“父皇,您为何要将年相桃指婚给儿臣?儿臣说了还不想娶妻。”他一回府里就收到父皇赐婚的消息,于是慌忙就进宫了。
“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再不娶妻什么时候娶?而且年家是书香门第,教出的女儿品性肯定不错。”他漫不经心的说,字字听上去都像是为他考虑,一想到他是在打发自己,慕子序的心里不自觉蒙上一层阴霾,
“父皇,儿臣已经知道你拼命隐藏的那些秘密了,但儿臣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只是能不能取消这次的婚约,儿臣真的不喜欢年相桃。”他几近恳求的话让慕天临的脸色倏地变了,他直起身子,眼神里的阴鸷让慕子序心生寒意,
“哦?你已经知道了?那又如何,你不会说出去的,你知道我会怎么做,这么多年你也已经见惯了,不是吗?”慕子序的脸色骤然惨白,他当然知道他会怎么做,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脉在哪里。
欣赏他难看的脸色,慕天临觉得无比愉悦,他低沉的笑了几声,说:
“回去准备婚事吧,君无戏言,赐婚已下,谁若是敢抗旨,朕要他好看。”慕子序身形一晃,心底的苦涩席卷而来,这一刻他竟有些羡慕君流殇,至少他和百里凝袖是真心相爱,而自己,只能娶不爱的人。
“儿臣,告退。”他将要走出大殿时,身后传来慕天临浑厚的声音,
“别妄想着要以死来抗旨,你死了,下一个你猜是谁?”慕子序闻言脚步一顿,眼里盛满了愤怒,双拳紧紧的攥起,压抑着愤怒与失望,径直离开。
几日后,慕子序大婚,慕天临加封为荀亲王,大婚当日,场面十分盛大,来宾众多,君流殇也和慕子衿在列,百里长歌因为坐月子没办法出门,所以只能待在府里和孩子玩。据君流殇参加完回来描述,慕子序全程冷着脸,跟他当初成亲的时候如出一辙,看来心里十分不情愿,百里长歌闻言不满的瞪着他,
“原来你当初这么不情愿啊,那你现在搂着我作甚?出去,这几天不准进梅清院,孩子和我你都别见了。”她说完就推他,君流殇一听赶紧求饶,手紧紧的抱着,几天不让见她和孩子,还让不让他活了,
“夫人,我错了,我十分情愿,当时是我没眼光。”他现在总算知道了,女人是要哄的,还好自己学了几招,不然自己就惨了,只能一个人睡冷被窝了。
“哼,算你还识相。”见她不生气了,他赶紧笑嘻嘻的将脸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百里长歌受用的点点头,想起什么道:
“对了,夫君,最近总有人给你寄信。”
“谁啊?”君流殇不在意的问,他饶有兴致的梳理着她的头发,
“好像还是你那次去舜城救的那个姑娘。”君流殇闻言剑眉轻挑,不解的低语,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在写信?”
“还能因为什么,人家对你一见倾心了呗。”一想到有人在惦记君流殇,百里长歌心里就一阵不爽,
“不管她,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你这么在意莫非是,吃醋了?”他笑的跟一只偷腥的猫一样,百里长歌不想满足他的想法,于是闭上眼装睡着了,君流殇无奈的摇摇头,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