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檀提着电脑走下出租车，再往前走几步就到陆槐家了。
这片住宅区号称是T城五大富人区之首，来往的都是名车，房价是超一线城市的水准。姜桐早上起床时，还和她强调，如果她再努力努力，把陆槐搞定了，说不定以后她们家就可以住上这样的房子了。
姜檀每次听到姜桐这样说，心里都很不舒服。
姜檀在门口按了按门铃，给她开门的依然是张妈。
她走上楼梯，途中经过陆槐的房间，房门仍是紧闭着。去到书房，书房里也没有陆槐的身影。
姜檀这次没有很失望，毕竟经过上周，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有看到陆槐。快到午饭的时候，姜檀走下楼，看看陆槐是不是在下面。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
一楼客厅里，张妈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整个人像是昏迷了过去。
姜檀急忙从楼梯上跑下来，中途绊到了椅子差点摔倒，一颗心吓得咚咚乱跳。
“张妈，张妈你怎么了？”
她蹲在地上，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姜檀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下子六神无主，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仅存的意识让她赶紧拿起手机打急救电话。
“我……我也不知道她晕倒多久了。我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她晕倒在地上了。”
“对，溪宁路18号。你们快点过来。”
“谢谢，拜托你们一定要尽快过来。”
姜檀打完电话，跑上楼去找陆槐，楼道里都是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用力拍打着陆槐的房门，嘴里大声喊着：“陆槐，张妈晕倒了！你下来看看好吗！”
几乎是下一秒，陆槐的房门就开了。
陆槐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眼睛泛红的姜檀，许是刚刚跑得太快，她还在喘着粗气。
“我怎么叫，她都不醒，我、我刚刚……我一下楼就看到她倒在客厅里，不知道她晕倒多久了，早知道我早上就不上楼了。”
姜檀说得语无伦次，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陆槐听完她的描述，跑下楼梯。
“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他们说会尽快赶过来的。”
陆槐蹲在张妈面前看了看，喊了几声她的名字，还是没有回应。
片刻后，他才站起来，喃喃说了句：“没事的，应该会没事的，她可能只是暂时晕倒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姜檀还是安慰自己。
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姜檀从来都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救护车的声音终于在外面响起。
姜檀赶紧跑去开门。
医护人员走进屋里，拿着仪器给张妈检查了一下，接着小心抬上担架。
陆槐和姜檀也陪着一起到了救护车。姜檀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她看着张妈躺在医院的担架上，双眼依旧是紧闭的，陆槐轻声说了句别紧张，细听之下，声音还是发抖的。
到了医院，张妈被推进急诊室，陆槐和姜檀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陆槐，你通知张妈的家人过来了吗？”
“给他们打电话了。”
“那就好。”姜檀就担心万一待会要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他们不在就麻烦了。
医院里散发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地板上似乎刚清洁过，地面上很潮湿滑腻，来往的人都走得很小心，护士推着车从他们面前走过，明明现在是白天，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陆槐，怎么里面这么久还没消息。”姜檀心里有些慌乱，她拉着陆槐的衣袖，声音发紧。
虽然她和张妈相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还吃过她做的饭，对她也那么好，她害怕万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陆槐没说话，靠在医院长椅的后背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起那一年，他一个人在病房门口等了整整一夜，幽暗的走廊，病房里透出微弱的光，他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右手攥成拳，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陆槐正想着以前的事，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覆在他手背上，一股热意传了过来，他浑身僵住。
姜檀像是没留意到他的异样，手握得越来越紧。
陆槐喉结动了动，原本想叫她松开手，但不知怎么，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直到张妈的家人赶了过来，姜檀才松开握住他的手。
张妈的儿子从电梯那边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问着：“我妈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严重不严重？”
“奶奶早上还说今晚要给我做糖炒栗子的，怎么就进医院了……”小孩子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姜檀安抚着他们的情绪：“现在医生还没出来，你们先坐会吧。小朋友别哭，你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小孩子听到她说的话，反而越哭越大声。
看着他，姜檀想起之前江一舟和他说过的关于陆槐母亲的事，那时候，他也是像这样在病房门口无助地哭泣吗？
过了一会，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家连忙围了上去。
“医生，我妈现在怎么了？”
医生把口罩摘了下来：“家属别担心，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导致的暂时性昏迷，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们可以进去和她说会话。”
进了病房，张妈正坐在床头上，脸上还苍白着，但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姜檀终于放下心来。
“谢谢你们，辛苦你们把我妈送到医院来。”张妈的儿子对姜檀和陆槐连声道谢，突然想起什么，又对陆槐说，“我妈最近身子都不太好，我们不太放心她继续在外面工作，以免又出现现在的情况，也希望你和陆先生能够理解。”
话说到这，陆槐也明白了。
以后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陆槐和姜檀走出医院，外面太阳很大，走了还没一会，姜檀就看到陆槐的额头上冒出了汗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只是陆槐实在太高，她把手伸直勉强才能遮到他的头顶。
陆槐说：“你自己撑。”
姜檀没说话，但还是坚持着原来的动作。
陆槐停了下来，低头看了她两秒，宽大的手掌接过她手里的伞。
“我来。”
姜檀乐得轻松，把伞递给他，就刚刚举了那么一会，手还真的有点酸。
她好奇地问：“陆槐，你有多高啊？”
“……”陆槐没说话。
“185？”
“……”
“187？”姜檀继续往下猜。
“188。”
“这么高。”姜檀仰头看着他，“比我高了整整二十厘米。”
陆槐低头看了她一眼，从他的角度看，她刚到他耳朵下面。
他正发着愣，姜檀又说：“前面有个超市，我们先去买点菜吧。”
陆槐脚步停了下来：“买菜做什么？”
他这话问得奇怪，姜檀反问：“你不饿吗？”
“我吃外卖，不吃你做的。”
“为什么？你是不相信我的厨艺吗？”姜檀简直太受伤了，尝试用例证法去说服他，“我从初一开始就会做饭了，厨龄十年，不说别的，上次我给一舟做的蜂蜜柠檬片，他都说特别好吃，让我过几天再给他做。”
听到后半句，陆槐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进去吧。”陆槐声音闷闷的。
姜檀虽然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但容不得细想，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超市里买菜的时候，姜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张妈辞职之后，那谁照顾你？是不是要重新找一个？”
虽然说现在保姆不难找，但像张妈这样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肯定是有感情的，而且知根知底，旁人很难替代。
“不。”
“什么意思？”
“我不用别人照顾。”
姜檀原本想问那你爸爸呢，但马上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那以后我周末过来的时候，给你做饭吃吧，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和我说，要真的不会做，我可以去学。”
陆槐没说话，姜檀当他默认了。
想起刚刚张妈的事，姜檀还有些后怕：“刚刚看到张妈倒在地上，我真的快被吓死了。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她只是随口一说，本来以为陆槐不会理她的，没想到陆槐竟然说了句：“我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姜檀心里有些酸涩，赶紧把话题打住。
“你想吃什么菜呀？我待会给你做。只要不是那种特别高级的菜，我应该都会做。”
“随便。”
“……”
问了也是白问，姜檀推着购物车，想着还是做几个自己拿手的菜吧。
路过蔬菜水果区的时候，姜檀看见陆槐拿了好几个柠檬。
姜檀挑了挑眉，原来他喜欢吃柠檬啊。
回到家，姜檀把菜都拿去厨房，刚把围裙穿上，就看到陆槐把购物袋里的柠檬都拿了进来放在她面前。
“嗯？”姜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帮你切开？”
“不是。”
“那是？”
“给我做蜂蜜柠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