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凡站在云往下看,只见脚下的重重云海,别的一无所见。她觉得有点茫然,便仰卧着看云上的青天。而眼前的天~除了无尽的青蓝别它物。落凡越看越疲惫,她慢慢地合上眼,进入凌乱的梦中。等她醒来时,云停在一座荆棘丛生的荒山顶上。她坐起来揉揉有点湿的眼,对云道:“这是哪?”
  云不语……
  落凡又道:“我们迷路了吗?”
  云还是不语…
  一阵风吹过来,云开始随风飘着。云又飘了很久才停下,落凡俯视着云下陌生的环境,抚上袖子下的镯子,轻轻喃道:“冯道…我好像迷路了。”
  冯道也没有回答…
  落凡抚着沉默的镯子,再次倦倦卧入云中,闭上了眼…
  辛夷花香由淡转浓,一根微凉的手指抚上了落凡的眉头。落凡知道是冯道,她翻身起来吻上了他的唇,急切地在他的唇间摄取温暖。冯道定定神,轻轻地推开她,气息不稳地道:“你怎么会迷路?”
  落凡偎入冯道的怀里,低下头玩着冯道的手,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知道…”
  冯道皱着眉头道:“你会迷路完全是因为你的内心拒绝回去。”
  落凡嘟囔着道:“不可能吧?我一开始就打算着回去的。”
  冯道用手托起落凡的头,与她对视,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今天遇到陶朱和西子了,有什么感觉?”
  “陶朱好慈祥,西子好热情。他们让我发现,原来我是如此地渴望这些东西。”落凡推开冯道的手,偎入他的怀里,轻轻呢喃:“冯道,你知道吗?我是我奶奶带大的,那时奶奶跟我的两个叔还有一个姑,住在我们村一百里外村庄里,叫松坡村。我的一岁到九岁都在那,母亲从来没来过,所以我一到九岁从没见我母亲。但我父亲经常会来,也许是太经常了,我居然能听出他的马蹄声与别人的不同,常常是在屋里听到声音就往外跑。他每次来都会在那睡半天再回去。那半天我是隔一会,隔一会就去看一下,尽管每次都是看到父亲侧卧着的背影,但看到他在哪,我就莫名地心安了。那时小不懂为什么,现在也还是不懂。”
  冯道抚着落凡的秀发叹道:“这是你对父爱的渴望。”
  “我父亲每次来都会给我很多零用钱,我从来不舍得花,但却经常拿出来数——我不是个财迷。我只是想经常摸摸那些父亲给的钱。后来不知为什么,我认识了‘娘’这个字。我就常问我姑,我娘长得怎样?我姑告诉我,说我的娘长得很美,美得像仙女一样。于我对我娘就怀着无限的向,经常想象她的样子。冯道,很奇怪呀!那么小是不知道母爱是什么的。怎么会对娘那么向往呢?这大概是一种本能吧?”
  “后来呢?你是怎么见到你母亲的?”
  “我九岁那一年,奶奶就带我回家了。终于如愿见到了娘了,她美不美我不记得了。她见到我不接近我,也不跟我说话。我远远地坐在那,看着我两个弟快乐地围着她,感觉好陌生,好陌生。我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很久,直到挑糖人卖的人来到门。她给我两个弟一人买了一个糖人后,想了想,笑着回头对我说‘给你也买一个吧,不然你奶奶又得说我偏心了。’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摇手拒绝了。那是娘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我娘说,因为不是自己带大的,没什么感情。就这样‘娘’这个字,在我的心里由一个留下了第一个问号。”
  “九岁后就与你娘一起生活了?”
  “嗯,九岁就与我娘他们生活了。在娘的观念认为男人是不用做事的,所以我两个弟弟从来不用做事,整天跑着玩,我只比他们大一二岁,却要起早贪黑地帮家里做事。两个弟可以玩,我却不行,如果我有意见就是眼红,善妒;两个弟们有新衣服我没有,如果我有意见就是眼红,善妒。这个家里的不平等事,如果不甘心起来争就是眼红,善妒了。我真的是眼红,善妒吗?我争议是真的不对吗?我是那么地讨厌被贴上眼红,善妒的恶名,于是我把对‘娘’的美好向往完全放下,把自己的心无视掉,对谁好,对谁不好就再也与我无关了。但这样,我的心却空落落地了。直到遇到你…我就把所有的心思投入学而时习中去了,挨揍也多了。”
  “你父亲呢?你回家后你的父亲对你怎样?”
  “父亲,不爱说话,即威严又遥远。后来你带我来到了番家,我真的不喜欢那里。大家对我很客气,外公,外婆对我也不错,但是必要的时候…却…却很冷漠。我以为我对长辈们的依恋也经看开了,放下了。但是陶朱的慈祥和西子的热情,却让我的心那么地酸。酸得我泪盈眶,酸得让我清楚明白地看清楚自己的心,我是那么地渴望长辈能待我以慈祥,待我以温暖。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恨她们吗?”
  “我不恨也不怨,这个世道就这样,照到儿子,孙子,才能顾得到女儿,是我向往得太多了。而且像我娘,那么为了我爹,我弟每天都辛苦那么辛苦,从来不为自己想过。她为人妻,为人母是无可挑剔的了。我外婆跟我娘一样。这么好的妻子母亲我拿什么去恨?拿什么去怨?”
  冯道长叹一声:“你是因为爱无法爱,恨无法恨,怨也无无法怨,才这么迷茫的吧?”
  “大概是吧?奇怪…我刚刚在梦里梦着这些片,难过得都流泪,醒来眼中还点湿。现在把它成故事来讲,竟半点也不难过。而且心里轻松了很多。”落凡抬起头盯着冯道的眼,笑道:“谁说我爱不能爱的?我爱你呀!”
  冯道抚着落凡的脸颊轻轻喃道:“你如此渴望温暖,我的出现刚刚可以给你渴望的温暖。这份爱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
  落凡咬上冯道的唇道:“谁说的!我很确定的!”
  “管你确不确定,即然说了就不可以后悔了。”冯道说完,便吻上落凡的唇,在唇齿间锁定这份承诺。
  到冯道放开落凡时,落凡的祥云已经把他们带回到番家的上空。落凡看了看云下的番家,回头调皮地笑着对冯道说:“这番迷路迷得挣到了,早上才分别的人,现在又在我手里了。”
  落凡的眼里未消散迷乱透着几分媚,她身上香也越发醉人。冯道低咒一声,把头埋到她的颈间啃起来。落凡心怦怦跳着,推了推冯道,轻不可闻地喊了声:“冯道…”
  冯道艰难地抬起头,用法术隐去她颈间的吻痕道:“隐了身,跃进人群里,再现身。”
  落凡快速凑到冯道的面前,用力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就马上跃下云头。落到地上后不忘对冯道调皮地伸伸舌头。冯道微笑着摇摇头,看着落凡进了番家的门才架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