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旅人 第八十五章 红烛城中灵旋阁

  很快,宁君惜甩甩脑袋,似乎这样就将脑袋里不好的想法都甩没了,眯起眸子,揉了揉毛球脑袋。
  他记得老头子说过这么一句话,世上除了父母,再没有人是理所应当对你好的。
  所以,很多事,他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有资格去在意。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往竹屋里去了,“我去睡一觉,齐叔回来叫我。”
  本来昨天画符就很费精力了,昨晚还没睡好,今天又被那个话唠青年吵了一早上,有些困了。
  “哎……”齐思贤呆了下,估计没料到宁君惜会忽然变脸,“可是,这都快晌午了,没准二叔这就回来了。”
  “能睡一息是一息,以后要走不少路呢。”宁君惜站在门槛上回头笑了笑,“要不你也睡会儿,我让毛球看着?”
  齐思贤挠挠头,“不用了。”
  宁君惜也不勉强,直接进了屋子,不经意瞥见桌上的纸张,他怔了一下,快步过去,然后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
  那青年说上古禁纹不能乱写,他自己倒是写了不少,只是为什么要留给他?
  宁君惜想了想,又跑去门口问,“思贤,那个话唠的青年说他叫什么?”
  齐思贤被吓了一跳,想了想,“好像是姚靖城。”
  “姚靖城……”宁君惜若有所思。
  然后,他对落魄年轻人的印象更差了。
  ……
  太阳到达头顶时,齐实终于回来了,风尘仆仆,眉宇间有些疲惫。
  齐思贤猛地蹦起来,“二叔!”
  齐实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少爷呢?”
  “在睡觉。”齐思贤认真说,又欲言又止。
  “讲。”
  齐思贤将昨天到今天的事一字不漏都说了个遍,然后强调,“那个吴邪似乎不是来找少主的,而像是来确定什么东西,可少主明明看出来了,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齐实原本面无表情,听到最后却忽然笑起来,有些幸灾乐祸,与齐思贤印象中沉稳严肃的二叔完全不一样。
  齐思贤莫名其妙,甚至有点觉得头皮发麻。
  齐实却没在意齐思贤的目瞪口呆,微微抿唇说,“吴邪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
  说完,他入了竹屋。
  齐思贤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二叔跟那个吴邪认识哎。
  ……
  竹屋里,宁君惜在睡觉,只是齐实一进门就醒了,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笑了下,将芥子戒递过去,“喏。”
  齐实接过戴回手上,对于之前的事并不多提,只是说,“少爷可以再睡会儿。”
  宁君惜眨眨眼。
  齐实想了想,查看了下芥子戒里的东西,然后脸色古怪,“少爷把符纸都用完了?”
  宁君惜脸色一僵,有点窘迫。
  如果不是符纸不够多,他其实还可以布置更多阵法的,毕竟他脑袋里一堆的阵图,只是他比小齐叔还穷,手上除了几张能勉强画符的连符纸都算不上的黄纸,什么都没有。
  齐实有些无奈,“那少爷要多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走吧。”
  “哦。”宁君惜心虚躺回床上,翻个身睡觉。他怎么忘了这一茬儿,失算,失算。
  齐实抿了抿唇,有点想笑,又有点哭笑不得。
  以前,他一直觉得宁君惜情况特殊,过早接触修行者的世界不好,于是刻意全都避开。
  可现在看到宁君惜用近千张符纸换了一百多块灵石,还美滋滋的,他忽然觉得,还是要让宁君惜知道些东西的。
  毕竟近千张符篆已经可以换很多东西了。
  ……
  离开竹林后,没走几十里路,三人便遇上了不算小的城池,名红烛城。
  宁君惜本以为还是会避开,毕竟人多是非多,谁知道齐实带头便进了城。
  城池就是普通的城池,只是比宁君惜之前见到的要热闹得多。
  郦州地处荒芜,又是万里雪原的所在,别说修行者,便是大富大贵的普通人也鲜少有人愿意往那里去,城池自然要相对贫寒得多。
  红烛城西边有坊市,齐实说可以在坊市里买到符纸,顺便可以买些杂物以备不时之需,三人便直往城池西边的集市而去。
  越往西去,街道越是人声鼎沸,五花八门的杂货,应有尽有。
  三个人实在不是什么擅长逛街的人,从坊市一头转到另一头并没花多少时间,出来了又发现也没买什么东西,不由面面相觑。
  最后宁君惜拉着齐思贤又倒回去风卷残云了些糕点干粮之类的,又在一家药铺里添置了些药膏药材,这才像点样子了。
  只是回来时却找不到了齐实的影子。
  齐思贤头一次出来,一路拘谨得很,差不多都是宁君惜拉他做什么,他做什么,如此一来一点主意都没了。
  宁君惜倒是坦然得多,四下看了看,指了通往另一条热闹长街的巷子示意随便逛逛。
  巷子较冷清,里面有间生意更冷清的杂货店,名字却起得大有深意:灵旋阁。
  灵旋,在修行者眼中是聚灵成旋的意思,是指修行突破境界的一种极佳状态。
  在傀儡师眼中,旋是人头顶的中心点,是人灵之汇集处,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壳,而灵旋的灵自然非人灵,而是外来之灵,换句话说,灵旋就是傀儡的意思。
  宁君惜本来没多想,可毛球经过灵旋阁时忽然兴奋起来,宁君惜心里就哆嗦了下。
  因为毛球的兴奋太像那次遇到原石的表现,当时宁君惜没在意,结果毛球给他抱了颗原石回来,才惹出了这一路的麻烦。
  他停在灵旋阁前,抬头看了眼门匾,又打量了眼店铺。
  店铺很小,一目了然。
  店门宽不过一丈,实在逼仄了点,里面有些昏暗,摆了两排木架,木架上摆了些彩绘木偶之类的似乎孩童玩物的东西,乍一看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怎么了,少……少爷?”齐思贤奇怪问,被宁君惜递了个眼刀立即改了称呼。
  宁君惜揪了揪毛球的耳朵,示意它别胡闹,摇摇头准备离开,“没什么。”
  齐思贤虽然好奇,也不多问。
  两个人才走两步,店里忽然传出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两位留步!”
  紧接着,从店里走出个黑色长衫的年轻人,手拿一把折叠起来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打手心。
  年轻人生得俊逸,只是面庞更倾向于阴柔,倒是与店铺的氛围有些相称。
  他扫了眼两人,轻描淡写说,“齐实道友上楼挑东西去了,让两位进来等等。”
  说完,他转身又进去了。
  两个少年人面面相觑。
  宁君惜迟疑了下,摸出一张用寒酸黄纸写的传声符拍在墙壁上,示意了下,推门进了店里。
  齐思贤看着那符篆隐没在墙壁里,也连忙跟了进去,生怕被宁君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