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意难平,当出手!

  宁君惜用两个呼吸的时间反应过来,顺便过了遍得失影响,有点尴尬往后退了一步,“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姚靖城愣了一下,赶紧拉宁君惜,“傻小子,别犯傻啊。”
  宁君惜扯回衣角,继续尴尬微笑,“晚辈已有老师,还请前辈见谅。”
  那老人倒是不勉强,只是有些遗憾,“无妨,无妨。”
  姚靖城有些无奈捂住额头,这傻小子知不知道,这可是当年名震洛京的鬼手啊。别人跪着求都求不得的大好机缘,就这么推了。
  缺心眼!
  宁君惜小小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老前辈会不依不饶,转头看姚靖城,挑了挑眉。
  姚靖城捶捶额头,一脸无奈指向中山亭,“那个大和尚,他让你去万点红把你师娘接出来。”
  宁君惜倒是没觉得不对,只是想到上次的一群姹紫嫣红,心里顿时就开始发毛,“你们为什么不出来一并带上?”
  “自然是有事了!”姚靖城踮脚看了看高台,回头就敲了宁君惜脑门一下,笑眯眯道,“别跟我讨价还价啊,不是我说的。”
  宁君惜揉揉脑门,皱眉道,“那就谢谢你啊。”
  姚靖城张嘴想调侃两句要不要他陪着,宁君惜却完全没给他面子,转头看了眼丝丝,低声道,“小青放我这儿,你拿着小怪,注意安全。”
  丝丝眉头纠结了一下,看了眼宁君惜手腕,撅嘴道,“你不会不给我了吧?”
  “那你跟我去?”宁君惜无奈笑笑,去接个人,他倒不觉得带个女子有什么不妥的。
  丝丝回头看了眼藏浦江,犹豫了下,“那能不能看完再去?”
  “不行!”姚靖城忽然出声,把宁君惜和丝丝都吓了一跳,他咳了声,赶紧说,“那大和尚说你师娘很调皮,等你看完潮,她估计就没影子了。”
  宁君惜歪头看丝丝。
  丝丝皱了皱鼻子,“走一趟。”
  宁君惜笑了笑,冲那盲眼老前辈打了声招呼,便拉着丝丝离开。
  等两人都没了影子,姚靖城眉头才皱起来,看向人潮,嘀咕,“差不多了。”
  ……
  藏浦江江面,接二连三的水浪层层迭起,一道道恍如龙卷的水柱冲天而起。
  那插手的老人此时没有半点迷茫,眼神反而锐利至极,他一跺脚,以脚掌为中心瞬间散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跌宕。
  近百弄潮儿顿时身形展转,手中彩旗飘扬,却有一条条绳端系了锋锐铁钩的细绳飙射过去。
  这些细绳看着纤细,韧性却是极好,便如玉骐弄出那般浩大声势依旧未挣断四肢上的二十余条绳索便可见一斑。
  那老人大袖一挥,一道如龙似柱的磅礴气劲陡然散开,与绳索形成劲风相击冲撞,激起阵阵气浪涟漪。
  数道冲天而起的水柱骤然炸裂,其中蹦出几道披发文身的身影,接着数条绳索扑面而来。
  老人抖腕间三道剑气似青蛇斩出,数条绳索瞬息斩断,紧接着,江面爆出数道血花。
  眼见出了人命,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惊呼,人群开始仓皇四散。
  老人却眉头一皱,猛然一挣。他脚上的那条绳索不仅未断,反而缠得愈紧,他顺势以指作剑,一笔划过。
  江面剩余披发文身之人瞬息泅水不见。
  两个将领则脚踩江面,手中大戟如直刺过去。
  老人双手张开旋转,手心便旋起两团气浪,顿时抵住两柄大戟,手腕一抖。
  那两个将领顿时倒飞如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成片绳索自江面激射过来。
  那些文身披发之人如鱼跃水,顿时冲出。
  老人猛地一跺脚。
  江面陡然激烈翻腾起来,无数的水浪铺天盖地而起,席卷数里不止。
  一瞬之间,岸边百丈之人,尽皆被江水淋透,更有不知多少岸边之人卷入藏浦江中,惊呼声,尖叫声,江水汹涌,一时间喧嚣不止。
  仅十几个呼吸,训练有素的藏浦水军如洪水般出现,组织现场,抢救落水百姓,有条不紊。
  ……
  在江面和堤岸皆一片混乱时,两个一身湿漉漉的老人爬上江岸,本想趁着人群混乱趁机逃脱,却不想藏浦数万水军将藏浦江前来观潮百姓尽皆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两位老人一时间便如瓮中之鳖。
  哪怕两位老人都是已经超脱凡躯的世外之人,可到底不是神也非仙,终有力竭之时,而藏浦水军近年的风头愈盛可不是花架子说说便成真了,精良的制式甲胄便足以让炼体者头疼不已。
  这些年马踏江湖后,江湖上甚至根据元臻王朝的制式甲胄制定了新的实力评定方式,比如炼体一品的实力与精锐铁骑相近,炼体二品则能对付五位精锐铁骑便会力竭,炼体三品也不过是堪堪与十位精锐铁骑打成平手,这还是非生死搏杀之时。
  而对于江湖上的大宗师,一力破十甲便算是万中无一,而往上的,虽说可挥手间摧枯拉朽,可一口气耗尽,或者退一步说体内真气耗尽,也最多是大宗师的实力,力竭不过迟早之时。
  当年,姚凌殇征战四方,凭借百位铁骑便可困杀金刚甚至神游境的半仙人,便是最好的作证。
  江湖为何闻马蹄而色变,皆因后事之师罢了。
  赤脚的老人依旧浑浑噩噩。
  实际上这一路走来他皆是混沌,但麻烦不麻烦先不说,若意难平,老人便自然平意气。
  而今日此番,依旧是无论缘由,藏浦水军的蛮不讲理,怎么也算前辈之人,无论是何缘故,都不该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如此折辱。
  意难平,当出手!
  于是,他便凭直觉出手了,至于此后麻烦,他事前不想,事后想不透,便索性继续浑浑噩噩。
  玉祺对此却是明白至极。
  他此番身陷囹圄,实际只是一杆掀了藏浦水军的一艘艋艟这样的小事,实际,若非近来藏浦水军愈发蛮不讲理,他这么个金刚境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跃身神游的世外人也不愿主动招惹朝廷。
  当初藏浦水军派了六艘艋艟,最后还是让他安然逃脱,后来是让他在陆地上遇到了武正司的高层,才被抓捕。
  所谓武正司,是元臻王朝针对山上人设立的一种机构,其中皆是踏
  入修行门槛的修行中人,最低也是宗师境的修为,维持王朝秩序。
  当初,元臻王朝能与山上人约法三章,一半底气也是来自于此。
  而在被抓捕之后,无人问津,只是将他琵琶骨锁住,关在地牢,直到今日才把他关在艋艟之中。
  而这般刻意,其中猫腻,他一直想不透,如今被人救下,又无法脱身,让他似乎想通了点什么。
  元臻王朝的野心,是真不小。
  玉祺活动了下手腕,转头看向只见过这一面却被他拉下水的热心老哥儿,苍老脸庞上露出一些笑意。
  “你我素不相识,老哥儿这般作为实在不聪明,不过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实在抱歉就矫情了。”
  他话语顿了顿,微微抬高了些声音,“老哥儿,这一战在所难免,既然他们不讲理,咱也别客气,一千骑杀尽,那岳磐不肉疼,那就再杀他个三四千铁骑,只管痛快了杀敌,也留下个千古名声,可能激起男儿血性了!”
  赤脚老人眼中忽然闪过清明之色,霍然高呼,“我乃祁国乐名扬是也!”
  九州六国,唯一灭国的便是祁国,祁国的灭国,也是百年前天下硝烟的开端。
  祁国之罪在国弱且物饶,致五国共伐分之。分而不均,致五国嫌隙,引战火近百年,天下王土重新划分。
  乐名扬,在祁国灭亡之前只是祁国帝都的乐师,年纪轻轻,音律之术却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有大人物说,这位音律上的鬼才有望凭音律入道。
  后来国破家亡,这位音律大师销声匿迹二十年,再出世便已经是大宗师,一曲断魂不知收割了多少五国将士的性命,是真真正正的音律入道。
  音律入道,就好像炼体者里忽然冒出来个炼气者这般奇葩,当时山上人尚且只是山上人,对其可谓宽容大度至极,甚至几位大佬联手定下了金刚境以上修为不得加入国战的规矩。
  凭着这一优势,乐名扬的出手被江湖传为了“死神乐章”,乐名扬也得了一个‘弄弦人’的雅称。
  最惊世骇俗的一次是,这位音律大家单枪匹马闯入了西夏王城,站在当时的西夏王面前讥讽一笑,最后还全身而退。
  至于乐名扬为何再次销声匿迹,倒是谁也不知,只是此人之后,又有战王姚凌殇横空出世,睥睨四方,倒是赢得了风光无限。
  乐名扬的声音毫不收敛,滚滚传向人群,江面,中山亭,阅兵台……
  山河易主,最无情不过岁月变迁。
  百年时光荏苒,在场百姓对祁国早已印象浅淡,对于乐名扬也是知之甚少。
  但中山亭以及阅兵台上之人却都不敢忘,面色不由一凛。
  然后,等他们都看清楚那个出声的老人时,面色又不由一松。
  没有弦的乐名扬就好像没了牙齿的老虎,四爪虽利,却是威胁大减。
  “一万铁骑换两个人头,倒是也可。”岳磐死死盯着被军士团团围住的二人,声音中透着冷意。
  卢浩起身半跪在地,抱拳道,“恳请王爷下令。”
  岳磐看着远处已经开始的厮杀,微微眯起眸子,吐出一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