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寡

  几个下人看了看周围,只有围观的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是谁打的。
  其他几个下人有些害怕,便对他说道:“大哥,我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有麻烦,而且小姐的东西也无法及时送入府中。”
  “他娘的。”被称作大哥的人骂了几句,便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人群散去之后,趴在地上的人颤颤巍巍站起身,奈何好似伤势太重,身体又要倒下去。
  江什夷一个闪身,及时扶住了他:“没事吧?”
  她看此人虽然身形高大,却及其消瘦,身着了一件满身污垢的灰衫,此刻全身上下都是带血的伤痕,身体靠着江什夷的力量勉强站稳,略显佝偻。
  他气息极弱,散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露出一张面具:“我没事。”
  下一秒,就晕倒在江什夷的肩上。
  接着一连下了好几天的春雨,江什夷站在客栈房间的窗前,街道上依旧是大户人家在置办饰物的情景,路边的小贩在吆喝着自己的生意,热闹非凡。
  烟火气十足,江什夷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摇了摇头。然之后她感觉背后一个眼神袭来,她回来,便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江什夷走过去坐在床边,微微一笑:“你醒了。”
  那人不说话,还是看着她。
  江什夷打量了下他的全身:“这几天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要多休息下。”然后她看向他脸上:“只是这脸上的伤,你不取面具下来我无法帮你医治。”
  自打她救回他那天起,他就不让她碰他的面具,就连昏迷中都紧紧护着自己的面具。
  “你放心,我从未打算取下你的面具。只是你这脸上的伤,需要上药。”
  他还是用手捂着自己的面具,然后摇头。
  “这样吧,我蒙上眼睛。”江什夷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你来告诉我怎么涂,如何?”
  床上之人勉强点了点头。
  江什夷拿过早已配好的药膏,然后蒙上眼睛给他上药。
  “这样对吗?”
  “左边。”
  “还有呢?”
  “上面。”
  阳光照进屋子,洒在江什夷的黑发上,带出微微光芒。
  一会药就上好了,不知是不是江什夷的错觉,她蒙着眼睛的时候老感觉到床上的人一直看着她。
  “我有事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江什夷捻好他的背角,然后准备抬步离开。
  待要走到门口时,便听见他说:“我叫阿寡。”
  她回头,微微讶异,她带回他有几天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她说他的事情。
  “阿寡?哪个寡?”
  “孤家寡人的寡。”
  她也未深究,点了点头准备再次离开。
  “你叫什么?”
  江什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叫什么不重要,此番我救你性命,不过萍水相逢,伤养好之后你就离开吧。这个地方我也不会回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两人从此陌路。
  江什夷离开后,她看不见床上之人费劲全身力气握紧拳头,努力抑制自己的理智,眼中全是愤恨。
  在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一段,江什夷其实很想甩掉后面那个跟屁虫,可人群太拥挤了,她真的无法施展任何轻功。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巷子,江什夷立马进去准备走另一条路。
  外面又传来了前几天才听到过的声音:“居然又是你!臭叫花子,我看你今天还怎么逃,给我打!”
  江什夷回步站在巷口观望,又是同样的情况,同样的围观人群,同样的施暴者,同样的挨打者……
  她皱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叫花子还戴面具装神秘,看我把你脸打烂!”
  “大哥,我来抬着他的脸。”
  趴在地上的人被人屈辱地用手按着头脸,棍棒就要落在他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大哥’的手被人紧紧控住,没人看到出手那个人是怎么出现在眼前的,而此刻他就是握着这个下人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放放手!哪里来的小白脸,你知道本大爷是谁?”
  下一秒,只听‘喀嚓’一声,紧接着就是‘大哥’的惨叫。
  ‘大哥’惨白着脸,额上突然就冒出了虚汗。
  “大哥!”
  ‘大哥’颤抖地开声:“大侠,大侠饶命。”
  江什夷扔开他的手:“消失。”
  “是是是。”
  一群人附和着跑了。
  紧接着人群又散了,江什夷想要扶起地上的人:“这下好了,又是一身伤。”
  阿寡却甩开了她的手,努力撑着身体想朝前走,。
  江什夷站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她救了他,他这是什么态度?
  看他踉跄着脚步,她终是不忍心,走上去扶住他:“好了,这下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回客栈吧,我帮你上药。”
  阿寡垂下眼眸,清凉说道:“阿寡从小孤苦无依,不仅面容丑陋,而且也不太会说话,你嫌弃我是应该的。”
  说着他又要往前面走。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江什夷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又走上前扶住他:“我不是嫌弃你,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跟着我只会吃苦。眼下还是先回客栈疗伤吧。”
  阿寡不动:“你连姓名都不愿告诉我,我只当你觉得我是外人不便告诉。”他似是有些生气,语气带了些委屈:“可姓名只是个代号,告诉又有何妨呢。”
  “我好,我告诉你,我姓万,叫万余。”
  他沉默了一会,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看他终于点头,江什夷叹了口气:“走吧。”然后扶住他向客栈走去。
  姑苏鸟已经在天空盘旋了许久,都没找到自己的目标,不由在空中有些迷茫。然后它听见一声口哨,不由大喜,迅速朝口哨来源地飞去。
  看见姑苏鸟落在客栈窗边,江什夷取下它脚上的信,仔细起来。
  读完之后又见姑苏鸟神情疑惑,便耐心解答:“嗯,今天有事,忘了通知你,真是不好意思了。”江什夷摸了摸它的头。
  “叽喳叽喳”
  “那她还是冲动了些,只是她最近甚为得宠,那位应是护着他的吧。”
  “叽喳叽喳”
  “嗯,我现在就写回信,你等我下。”
  江什夷写信的时候,姑苏鸟注意到床上躺着个陌生男人,它大惊,飞过去在他的头上盘旋。
  阿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鸟在自己的头上盘旋,他眼睛微眯,然后起身唤江什夷:“万余。”
  江什夷抬头,便看见姑苏鸟在阿寡周围飞来飞去,她微微一笑:“过来。”
  阿寡想下床过去,却又看见鸟儿快速飞了过去,不由迅速收住要伸出的腿。
  “信写好了,麻烦你了。”
  “叽喳叽喳”
  “嗯他不是。”
  “叽喳叽喳”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叽喳叽喳”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姑苏鸟飞走之后,阿寡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江什夷过来检查他的伤势:“我的朋友。”
  “你能和它对话吗?”
  “朋友相处久了,就可以听懂对方说的任何东西。”
  “我和你相处久了,你就能明白我说的任何东西吗?”
  “嗯。”
  “之后我们去哪?”
  “阿寡可听说夺命楼?”
  “听说过你要去那儿吗?”
  “嗯,去找个人。”
  “去找谁?!”
  江什夷微微讶异,他的语气好像有点急躁。
  “怎么了?你这么激动?”
  阿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夺命楼我听说过,你不怕危险吗?”
  江什夷笑了起来:“我跟你说了我也孤家寡人一个,和我一起怕是有危险,阿寡你还要和我一起吗?”
  “只要你莫丢我,我就不怕。”
  “阿寡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跟个小女人似的。”
  阿寡没再说话,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江什夷觉得自己今天话有些多,可不知道为何,她对阿寡有种没由来的亲切感,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了。
  翌日,御史刘大人被刺杀于府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一向稳定的朝政终于出现了波动。历元帝下旨,全城大力搜捕,逮捕一切可疑人士。
  所以这一天,街道上没有了热闹的气氛,百姓大门紧闭,生怕横生事端。
  御史刘大人?江什夷站在窗前沉思,御史大夫刘氏并非是朝中氏族势力,而是在多年前的文人考试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成为今天的御史大人,为人一直刚正不阿,谨慎行事。难道是太过正直的作风触碰了谁的利益?
  在江什夷沉思的时候,都城街道末尾突然行来了一支浩大的队伍,队伍中的侍从皆是一身罕见的劲装,中间被护着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
  今天的街道本身就没有什么人,城门那边也严加看守,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了这么一行人。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纤手掀开,里面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孔,微微抬头,与江什夷的视线相撞。
  一个清丽无暇,一个冷漠沉静。
  马车中的人微微一笑,放下了帘子。
  女子额间的朱砂彼岸花,江什夷甚为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
  冷清的街道,突然出现的女子,穿着罕见劲装的侍卫,再加上选秀
  江什夷皱眉,是南海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