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笙歌舞,人心薄 7

  ……
  “太安公主府的那些人，这几日怕是会消停消停了。”陌上易凉将棋盘上错综复杂的棋子细细拣出。
  落潇潇看着他缓中带速的利索动作，目光留在他纤细如女人一般好看的手上。
  “消停是会的，但怕没有多久。”
  她回过神来，暗恼自己的分神，再随口答道。
  陌上易凉没在多说些什么，将刚刚分好的两篮棋子放在她面前。
  一黑一白，仿佛是想要融合交织的黑夜与白昼。
  “选吧。”
  眼前的两篮棋子，好似代表了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让落潇潇陷入了沉默。
  “黑。”
  良久，她的杏眸中有一道暗光闪过，如玉的指尖拈起一片玛瑙黑子。
  曾经她在明，总是喜欢那些明朗美丽的东西，而如今她在暗，却发现那些东西……离自己太远。
  碰不得光的人，就拿不到阳光下的美丽。
  陌上易凉拿过白子，掠唇一笑。
  此时带着艳红眼布他，看不清眼神，也看不清实实在在的神色。
  眼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过。
  落潇潇抬起头，看不到他的眼，她却能明白眼前此人在看着她。
  那双血瞳，解开眼布时是有多么地让人惊艳，就承载着多么的血海重担。
  “为什么你不选。”她这样问。
  “因为与我而言，无论黑白，都能运筹帷幄。”他这样答道。
  言罢，把刚才的话当做调笑，拈起白子往棋局上下去。
  落潇潇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刨根问底：“不，你可能还没有这么自傲。”
  陌上易凉的动作一顿，他闻声望去，朦朦胧胧能看清她的身影。
  某一刻，这句话仿佛点在心头的某处，让那些东西慢慢地生根、发芽……
  “黑与白，哪个不一样呢，都不过是活下去的筹码。”
  他放下那玲珑剔透的白子在棋局之上，摇头轻笑。
  活下去，他必须要活下去。
  这是在那一刻就根深蒂固的念头，纵然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的初心依旧没有变过。
  “有时候自己活了下来，而心，却变了。”落潇潇说着，毫不犹豫地将棋下在了白子身边。
  “不，没有变，因为人的初心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活下去，不会变。”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反驳她，又下一子。
  “楼主可知道……在有些人活下去的那一刻，才发现活下去有多么的艰难。”
  她笑了，一时间，那样的笑竟如同一盏摇摇欲灭的烛台，沧桑、无奈。
  陌上易凉靠神识就可以看见她在做什么，可他不愿，他竟然在心里有些期盼眼前的人能将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
  她的信任。
  “想开了就好。”
  他继续把“心思”放在棋局上，随口说。
  可“心思”真的放在了上面吗？、
  落潇潇知道他是随口之言，拈起白子，与他对上一对。
  棋如人，人似棋。
  ……
  “主子往后还是少和那位星君接触吧。”
  白羽又一次端上茶。
  落潇潇饮茶的手一顿，眉头一皱，略有不悦。她不知道为何，总觉着白羽是在有意无意地针对着陌上易凉。还有上次突破筑基，白羽和陌上易凉说了什么，有那样威胁一样的表情。
  落潇潇看了看盏中茶，只觉得昔年那样暖人心神的东西，变得冰冷干涩。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那样一点点的感觉，白羽都会这样警惕，这样疏远。
  “不，这是我的事。”。
  她生平第一次拒绝陪伴了她一个又一个韶华年头的白羽，第一次露出这样严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