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延禧宫旧貌换新颜

  弘昼的眼神里满是期待,魏绵奕不知道怎么开口,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锦盒,低着头交给弘昼。
  弘昼兴奋地结果盒子,却看到魏绵奕这副神情。
  弘昼说:“该不会?”打开一看,只有一些碎片。弘昼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粉彩瓷!万历年间的!我刚买回来的!你!”
  魏绵奕解释着:“是我错了。弘昼,对不起。我是睡着了,我本来已经放下了,弘历让我等他打水洗脚,我就想拿起来看看。
  又有粉质感,立体感也很强,图象表现力也强,浓淡相间,阴阳衬托,形象生动,线条工细流畅,
  色彩清丽粉润,而且色彩柔和,细腻,雅致。真是好东西,然后我就睡着了,可能是瓶子滚下床,摔碎了。”
  弘昼歇斯底里:“这是才刚问世的景德镇的粉彩瓷,你!你?”魏绵奕委屈着:“我都认错,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完,哭着跑了。回到屋里,换好了常服,魏绵奕问弘历:“弘历,你知不知道弘昼的粉彩瓷在哪里买的?”
  弘历把书放下:“不知道啊!怎么你想赔他,拿什么赔?
  把你以后的每个月的月钱和在延禧宫的工钱都拿出来,恐怕也赔不起。”魏绵奕转身想走。弘历说:“也不是不可以弥补,你听我和你说。”
  魏绵奕一整天都细细想着弘历对她说的话:“他喜欢画画,不如你画张画送给他,表示你的诚意。至于到底是哪种类型的,你自己猜。”
  魏绵奕看到弘昼画的月季了,不但追求画面的“形似”,同时注重“神似”。可见他崇尚一种细腻、工整、生动的画风。
  只怪自己小时候一心痴迷数学,琴棋书画反倒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学过,可是画出的东西始终拿不出手。
  魏绵奕仔细考虑着既有意义又有诚意。一回家,魏绵奕哀求弘历:“弘历能不能就让人到养心殿去找找朕?
  你不是说过,养心殿里有一个人喜欢绘地图,你就让他只专心绘图吗,能不能让他把绘的图给你看看?”
  几句好话就让弘历心软了:“按令贵妃的吩咐,一应去办妥了。”
  魏绵奕拿到了书,书中附了大清域图。
  参考着那位画图的刘皇上的图,魏绵奕首先把圆明园城画在中央,再把辖区内的山川、名胜按照相对于县城的大致方位绘制出来,
  最后把各个村镇填到相应的山上、河边。根据圆明园地势和主要河流走向,将西北设为上,东南设为下。
  用了三个晚上,魏绵奕终于把这副图完成了。
  弘昼这几天又不见了人影。这天晚上,魏绵奕一直等着他。魏绵奕歪在榻上,一直和弘历说:“弘历,一会弘昼回来了,一定要叫我。”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终于见到弘昼。魏绵奕赶紧把自己画的圆明园地图拿给他。弘昼打开看了看问:“你拿给我这个干什么?”
  魏绵奕说:“这是我参照着别人的画自己画的,算是赔罪的礼物。”弘昼笑着:“为什么要画地图呢?”
  魏绵奕说:“我小时候没有好好学工笔画,喜欢学郎世宁先生画地图。你行军打仗总需要地图啊,所以就画了这个。”
  弘昼笑嘻嘻地看着魏绵奕:“你不魁是皇兄的令贵妃,皇兄是喜欢画园林构造图,你喜欢画地图,都是实用主意。”
  一晃到了八月了,夏天也将要过去了,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今年麦子的收成也不错,弘历琢磨着,京畿商业发达,要好好发展一下商业。
  没多久在官府的邸报上慢慢出现了一些有发展对外贸易的经济政策。
  海外贸易的法令颁布出来上:“向令开海贸易,谓于闽粤边海民有益,若此二省民用充阜,财货流通,各省俱有裨益。
  且出海贸易,非贫民所能,富商大贾,懋迁有无,薄征其税,不致累民,可充闽粤兵饷,以免腹里省分转输协济之劳;
  腹里省分钱粮有余,小民又获安养,故令开海贸易。”
  皇上主张开海贸易,财货流通,各省俱有稗益。对于热爱对外贸易的王公大臣们,这说不定可以开辟一条新的赚钱之路,大赚一笔的。
  皇上准许外国商船来我国沿海通商。
  圆明园省内的法令对工商业的抑制力太强了。
  请示了巡抚皇上之后,弘历召集府衙内的师爷:商人为四民之—,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取消对机户不得拥有织机百张以上的限制,
  放宽了限制,许民请示官府后合法开采。”严师爷说:“皇上,这不妥吧。”
  弘历一转身:“开矿厂的人,但是没有屋子可以住,没有田地可耕种的穷人,好不容易靠当矿工挣了些糊口的钱,
  要是禁止开矿,这些人怎么谋生?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动动笔杆子就吃喝不愁吗?”
  魏绵奕回家了,弘历还没有回来,她就去找弘昼了。弘昼在把玩他新得的几样宝贝,如数家珍。
  魏绵奕说:“弘昼,你天天抱着这些玩意不撒手,就像天天做女红的姑娘。你别只盯着这写瓷器看了,陪我说说话吧。”
  弘昼仍旧拿着自己新得的青花瓷,好好端详,总觉得上面落了些灰,时不时要用手帕子蹭一蹭。魏绵奕摇着他的胳膊。
  弘昼瞪着魏绵奕:“我可警告你,上次粉彩瓷的事我已经很忍让了。要是一会我的青花瓷因为你碎了,我把你也碎了。”
  魏绵奕收回了手,杵在一边,不说话了。弘昼放下他的青花瓷说:“收藏是一种境界一个人选择了收藏,
  实际上是选择一种生活状态,眼力、财力、运气是必不可少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魏绵奕没有好气地想:“你整个儿一个败家子。”
  弘昼见她还是不言语:“怎么不言语了?刚才冒犯你了,是我不好。收藏有时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受罪也是心甘情愿的,痛并快乐着。得多听、多问、多买,看得懂,买得起,摆得起;只要东西好,再贵也不怕它贵”
  魏绵奕很不屑地坐在椅子上:“你只不过是暂时保管这些藏品一段时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谁能最终真正拥有?
  赵明诚节衣缩食换取的收藏之富,也是得之难而失之易,白白悲恸,伤感无奈。”
  弘历一刻钟前刚回来,径直来叫两个人吃饭,在门外听到了两个人谈话,觉得很有趣,就偷听了一会。听到这句,弘历推门进来了。
  七月十六是魏绵奕真正的生辰,这弘历是知道的。
  弘历气哼哼站起来:“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个花心大萝卜!我,我心里只有她一个。”
  弘昼这次是和皇兄杠上了:“我是个花心大萝卜,可我心里也只有和亲王福晋。
  再说了,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做的天衣无缝,从来没有让和亲王福晋为我伤心。你呢?左一个妃嫔,右一个妃嫔……”
  弘昼带兵是有一套,但是就是改不了花心的恶毛病。
  即使是在搞实战演习,训练火器营的时候,他也不懈怠地去勾搭漂亮姑娘。弘昼相当有魅力,好多大户人家的娘娘都愿意默默地倒贴。
  回到京城以后,弘昼更不得了了,声色犬马,眠花宿柳。只是怕和亲王福晋不高兴,不敢妻妾成群。
  可是弘昼这一番恬不知耻的“义正言辞”却把弘历给说动了。
  弘历自语:“是有些冷落她了。唉,还要再冷落她一段时间,不然怎么把掌管店铺的权力交给她。有得必有失。”
  弘昼一看皇兄心软了,当天下午就和亲王福晋就带人把猫头鹰送来了。和亲王福晋和胭雪都陪太太打牌:“娘娘,你是不知道,那东西,那么个丑八怪,和亲王把它当成宝。
  我说扔了,他就跟我急了。只能来求求娘娘,延禧宫不是有个花园子空着,反正人也不多,就放那吧。”
  和亲王福晋给胭雪使眼色,胭雪说:“娘娘……”和亲王福晋嫌弃地看着胭雪,胭雪也太不争气了,连句俏皮话都说不齐全。
  娘娘被和亲王福晋夸地,也乐得上天了,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太后也有几分私心:弘历最讨厌这些鸟兽了,送到魏绵奕那里,正好,弘历最好忘了魏绵奕……
  天已经擦黑了,魏绵奕高高兴兴地看着初来乍到的猫头鹰。歪着圆脑袋,瞪着大眼睛,站在并不是很高的杨树枝上。
  魏绵奕高兴地说:“书上说猫头鹰捕食动物的时候,机警地扫视着地面,一旦有哪只倒霉的耗子露出些许行迹,就立刻无声地飞扑而下,一击杀死,扯碎了吞掉,好想看看这血腥的场面。”
  魏绵奕自顾自地说完,一回头看到几个丫鬟都楞在那里。
  魏绵奕想:弘昼不在;弘历不在;和亲王福晋来了,却也只在她姐姐那里;阿桂也来了,也不来看看我。
  魏绵奕回头:“你们跟着我干嘛,不会说话的废物,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魏绵奕只盯着猫头鹰:“谁也不理我了,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你别这么狠呆呆地瞪着我,我警告你,惹恼了我,我让他们把你扔出去。”突然一个声音:“别这么张牙舞爪的,一会惹急了它,小心它扑你。”
  魏绵奕一回头,脱口而出:“弘历。”魏绵奕跑了几步,自己扑到弘历怀里了。
  弘历抚着她的头:“怎么了?才几天没有撒娇,就这样子了!你住在这边还习惯吗?丫鬟婆子有没有故意惹你生气?你过地还舒心吗?”
  魏绵奕还紧紧搂着弘历:“不好,不好,我很不好。你们都不理我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没人的地方。”弘历安慰她:“我不是给你派了八个丫鬟婆子吗?
  我和妃嫔们是不住在这边,也不至于说没人烟啊!你也是这么皇上了,别只顾耍小孩子脾气。”
  魏绵奕拉着弘历的手:“弘历,跟我来。”弘历跟着魏绵奕走了好长的路,走到了魏绵奕住的院子。
  魏绵奕让人打开门,映入弘历眼帘的是绿色,还有点点粉红。魏绵奕说:“咱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葡萄早就熟透了,好些都烂了。现在连叶子都快掉了。”
  弘历笑着:“嗯,别说,还真挺不错的!”
  魏绵奕也看着他笑:“是吧!我也觉得,弘历,来站在这玉石桥最中间上,你伸手看看能不能够到那葡萄叶。”
  弘历说:“傻瓜,当然够不着了,你以为我有两米高吗?”
  魏绵奕说:“你才傻,你笑起来是真的傻,不信,你在这池塘的水面上照照。”弘历俯身看着映在八角莲池水面上的圆月,又笑起来。
  魏绵奕说:“是吧!我没骗你。不过,还挺可爱的,高高大大,憨憨的笑起来,真好看。”
  魏绵奕叫弘历:“弘历,来啊!”这是弘历回紫禁城以后,第一次来魏绵奕这里。
  深紫檀木地板,屋子两边的花架上各放着一盆白海棠花,已经有点开败的感觉了。魏绵奕看到弘历看着那白海棠,说:“别看那个了,都快谢了。来这边。”
  弘历看到卧室里放着他送魏绵奕的嵌玉雕花梨木床。一张桃木做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茶杯,里面有一点未喝完的碧螺春,
  桌上笔墨纸砚,还放了一个玻璃缸,里面几只小金鱼游来游去。博古架上各色古玩,屋内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淡粉色,白粉色的胭脂。
  弘历说:“花鸟虫鱼,金石珠玉。这是我们令贵妃的卧房啊!”
  魏绵奕看到火红的蜡烛滴泪,摇曳着火光,粉红色纱幔随风飘动。
  魏绵奕说:“皇上,他们应该烧好洗脚水,我们洗洗睡吧。”
  弘历突然严肃起来:“对不起,绵奕,我已经答应了纯妃……”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弘历语重心长:“令贵妃,今年年底朕就让你辅佐皇后协理六宫。
  你好好呆几天,好好想想怎么后宫诸多事宜,才是要紧事。朕还有事就先走了。”弘历走了,天上的月亮仍然圆着,人却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