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糖葫芦和拥抱

  陈炽罗夕照进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招到御前。
  罗夕照是穿越人士,头次见到古代统治者有些紧张却不影响她的自信与谈吐。陈炽喜欢的就是她的聪明劲儿和韧性,每次看到她大放异彩时他均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
  二人配合默契的将陈家的治地方略向圣上陈述一番,皇上兴趣浓厚的听了,还传召了户部管农业的人来吸取经验。
  “你们说的朕听的真了,但这天下姓楚,哪天土地都归了你们陈家我大楚是不是也要跟着改朝换代?”
  罗夕照早料到皇上有此一问,忙跪下陈词。
  “皇上明查。土地多了也是给雇农们种,陈家从未亏待雇农,也未曾恶意降低粮价收购佃户粮食,而今山东的土地虽多归陈家但陈家从未想过要更多土地。”
  “哦?陈家夫人,你说说,你要如何?”
  “皇上治国有方乃是真龙天子,民妇拙见,皇上听听就好。”
  罗夕照恭顺道:“皇上何不在各省扶持地主,把持一省的土地所有权,这样既避免了下面人争夺田地也可避免粮食减产时的恶意哄抬价格。”
  皇上听了,沉思道:“你说的尚可,但扶持了一家地主,其余地主岂愿意?再者,朕将他扶起来他不听朕的,难不成要朕杀了他?”
  陈炽接口道:“非也。皇上,每个省市地主老财有大有小,选那最大的最有实力的来扶持,其余的看不惯就让他们窝里斗,总会争出个头来,到时各省地主相互制衡,而皇上坐上观。”
  罗夕照跟着分析:“皇上说,这天下姓楚,若有地主有不臣之心不甘居于人后,皇上就有了名头处置他们,利国利民也。”
  “依民妇之见,这土地所有权早晚有一日是要收归朝廷的,现在只不过是在地主那里放着,等楚国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雇农有钱买地,佃户增长到一定数目,朝廷就可推行新政安抚地主的同时收归土地重新划分。”
  “依你们所言,自开国以来土地一直是私有,若贸然收归定会触怒官僚地主的利益,而扶植地主只是收归土地的中间一环?等到农民的利益得到满足,绝大多数人就会支持新政,那些地主老财便不足为惧了?”
  “皇上圣明。”
  “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二人一心为国为民不慕名利是我楚国之福,既不愿步入官场……那朕便赏你们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吧。”
  要是郝多米在估计就说皇帝抠了,可罗夕照不在意,她要的是陈家声名远播,她要的是名留青史。
  因京城大雪,陈氏夫妻二人在十二月中旬方启程回家。
  半个月后。
  “陈少白!快起来,今天你爹娘就回来,说话功夫就该到了。”
  “小米,我困……”陈少白拉过被子要往头上盖。
  “困也要起来,你不去迎接老爷夫人,不怕老爷没见到你以为你没好好看家偷溜出去玩了吗?”
  “我在家啊……”陈少白咕哝道,声音里带着浓浓困意。
  “在家都到晌午了还不起身,老爷会信吗?”郝多米一把揭开他的被子,“谁让你昨晚画画画到半夜三更的!”
  陈少白放弃挣扎慢慢坐起身,“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炽夫妻进到陈府家门已是傍晚,其实他们早就到了凉州,是让知县请了过去。陈少白见到父母第一句话就是,“爹,京城有什么好玩意?”
  陈炽风尘仆仆一路,懒得理他,携着娇妻就去沐浴更衣了。
  郝多米指着门上的贴的春联道:“少爷,明儿是除夕,老爷夫人除夕前赶回来不就是给你最好的礼物吗?京城再好的玩意都不及您爹娘的心意。”
  郝多米这话纯粹是为了刷男女主好感度说的,这种场面话说的时候要分场合,这个时候说她觉得就挺合适。
  陈少白张着眼睛看陈炽带回来的赏赐,并未理会到郝多米说什么。
  晚饭时候,罗夕照将从京城带来的点心特产等给了郝多米,让她给陈少白拿回去。陈少白看了乐呵呵的说了声谢谢娘。
  第二日除夕,陈府里外从早上就开始忙活。郝多米则给陈少白穿了件夹棉紫色衣袍,将头发梳的齐齐的束进玉冠中,簪了同色玉簪。见他穿的妥帖俊秀,她才同他去了街市。
  凉州算是个富庶之地,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郝多米走着走着看到冰糖葫芦,想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吃过冰糖葫芦,她拉住左看右看的陈少白,“我想吃冰糖葫芦,你吃吗?”
  “酸酸甜甜的粘牙,好吃,想吃。”
  郝多米一笑,“好,我们去买。”
  两个人艰难的穿过人群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
  “老板,两串糖葫芦。”
  “老板,两串糖葫芦。”
  郝多米抬头就看到和她一起开口的人,是个青年男子,脸挂着痞笑,一脸的不正经。
  小贩望了望只剩两串的糖葫芦,不好意思的道:“两位,就剩下两串,要不你们一人一串?”
  郝多米刚想说好,却听那人道:“不成,今儿这两串都是小爷我的!”
  没事找事啊,郝多米冷笑,“你的?明明是一起说的!”她从荷包里摸出钱扔到小贩手里,在稻草架上取下仅剩的两串,“不好意思,我付钱了!”
  那混人走近郝多米,却看到拦在他身前的陈少白,“你谁啊?”
  “我是她的少爷。”
  “切,我还是她的爹呢,让开!”
  陈少白脸一拉,从郝多米手里抓过一串糖葫芦往他身上一扔,“给你吃!”
  郝多米蒙了,陈少白胆子有这么大了?她见那人一脸凶狠,害怕的拉着陈少白转身就跑,身后那人的叫骂声与追赶声只做听不见。
  两个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的躲闪,挤了好一会儿回头见不到那人了才转到一旁偏僻的巷子里。
  郝多米举起手一看,手里的糖葫芦糖浆都在人堆里蹭掉了,上面还粘着许多绒毛。
  “蹭到别人衣服上的毛了。”郝多米懊恼道。
  陈少白不想看到她失望,拿过糖葫芦就往嘴边放,被郝多米拦住了,“不能吃,糊一嗓子毛。”
  “我给你舔掉,舔掉就没有了。”
  蒙圈.jpg。要我吃你的口水吗,少爷?嫌弃归嫌弃,但你这颗护仆之心还是很让人感动滴。
  “不用了,回去我们自己做,不吃这个了。”郝多米让他扔了糖葫芦,出了巷子。
  回府的路上,郝多米问:“陈少白,你,你不怕那个人打你吗?”
  “怕,但是他欺负你我就要保护你。”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会哭,我不想让你哭。”
  郝多米还没问为什么不想让她哭就听陈少白道:“你是我的丫鬟,要哭也只能我让你哭。”
  “……”什么强盗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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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陈炽一家人热闹,郝多米躲在自己屋子里静静想着她的家人。
  来到这里已经七八个月了,身上一点值得怀念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回忆陪她度过。
  回忆,是个让人快乐又难过的东西呢。
  郝多米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想,就算在现实生活中,她也一样是一个人过,没有什么不同啊。她的外公外婆总是对她说,不用回家,车票贵,她就不回老家。而,为什么好多年不回故乡的原因,从来不是车票贵。
  郝多米感觉要睡着了,她迷糊间听到陈少白在叫她,于是她睁开眼,陈少白确实就站在她眼前,她慢慢的坐直身子。
  “不知怎么就趴桌上睡着了,你怎么了?守完岁了?”
  陈少白摇头,“爹娘怕我困,让我先回来睡。”
  “嗯,那我去给你铺床。”说着就要行动。
  陈少白喊住她,动作缓慢的把背在身后的双手移到前面,映入眼帘就是一卷画轴。
  “画?给我的?”郝多米明知故问道。
  “嗯。”声音很小,郝多米没打趣他,兴致勃勃的拆开画轴。
  画中隐约能看出是一女子,她身穿粉色袄裙戴着圆顶小帽,正蹲在地上团雪球,在她身边是个雪人。四周则是白茫茫一片,只有一棵未□□的梅花树。
  陈少白的画工一般,郝多米明白,这是他努力了不知道多久才画出来的。
  “这是……从堆雪人那天开始画的?”
  陈少白坦诚的道:“嗯,我画了好多张都不行,最后没办法只好挑一张不算难看的送给你。”
  郝多米回以他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陈少白觉得他的眼睛都要被这笑容晃花了。
  “陈少白。”
  “啊?”
  “谢谢你。”谢谢你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没有忘记我,谢谢你没有因为我是丫鬟而看不起我。郝多米她竟庆幸,庆幸他是孩童心智,不然她一定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小米不客气。”陈少白停顿一下接着道:“那你会送我什么?”
  “我?”郝多米显然忘记陈少白不是个吃亏的主。
  “小米没有礼物给小白吗?”
  郝多米哀嚎,又撒娇……
  她放下画卷站起身走到陈少白身前,抬手,向前一步,抱住了陈少白。
  “在我们家乡,过年给身边的人一个拥抱就是大大的礼物了。”
  陈少白抬抬手大着胆子抱住了郝多米,“真的吗?”
  这个傻子总会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
  “小米……”
  “干嘛?”
  “你的头发扎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