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5

  死亡之途,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这其中的场景既是为真却又为假。
  更准确的来讲,它将会是由人内心之中最为恐惧的事情幻化而成。可以说是梦境,也可以作为现实。
  因为,凡是陷入其中的人啊,注定是挣脱不出去的。
  人心皆有执念,执念方为魔障。既为魔障便是不得复出,所求的解脱,唯死至简。
  梦娘处事那可向来是从不论来人品相关系如何如何,端的便是秉公处理,大公无私。绝不曾有半分的徇私舞弊。
  桃裳自局外瞧着尚且感觉凶险万分,更不论身处其中的艰险了。
  要说入了此途的公子啊,诚然,他本不用凑这个热闹相较一番生死的。偏就是桃裳最后幻了一番其他女子的扮相,亦是因此,这位公子便是拼了命都要闯进来了的。
  纵然桃裳想要劝拦,却也是拦不住的。
  如今呢,也只能透过这镜面了解一番境况了。
  说说看这人,好好的生路不走,就是要往死路上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同那位姑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呢。
  欸?她好像依稀记得王上曾经是指派给他们两人什么任务的。
  什么什么随缘,什么什么等待,什么什么什么不放过来着?
  桃裳看向了梦娘,本打算询问却又没有开口。
  问他,他肯定又要说什么自己没记性了。她又何必巴巴的凑到他面前讨嫌弃。
  ……
  桃裳说夫人就在里面,只要他过得去,便能见到夫人了。
  他一定要熬过去,一定是能熬过去的。
  夫人,还在等着他!
  他每迈出一步,面前就会浮现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万千浮世,似都经历了一遍。
  他总觉得那些个所谓的场景皆是由衷的熟悉。
  可,自他的印象之内这些却又全都是不复存在的。
  什么发生过,什么未曾,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足下的疼痛感拉回了简夙黎那恍惚的意识。
  又是一步,这次他最先入目的是一座孤坟。
  木碑,无字。
  一位青衣姑娘撑着伞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的手心似是紧握着什么东西一般。
  随即,她兀自的坐到了地上。
  “我来看你了,你定然也是想我了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晚到现在方才赶来。”女子伸手除却了那些所谓的杂草。
  “这次我是来同你道别的,我要离开这里了。可能以后就再也不能来陪你聊天了。”
  这一走,怕是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真担心我走之后这坟头会堆满了杂草。”
  除了她,也不会再有谁前来打理这块了。
  “你知道吗,我最心爱的那支簪子断了。还是他亲手所折断的。”
  她展开了手心,不知什么时候起掌心已然是鲜血淋漓。可她自始至终却都好似没有知觉的一般。
  诚然,没有什么比心痛更痛的创伤了。
  “今日,我便将它埋到这里了。这样,我不再的日子里有它陪着你你也不会太过于孤单寂寥。”
  再怎么说,这簪子也是他曾经所赠予的。即便是如今损坏了却也是别有一番情意封存于其内的。
  她知道,以此相伴,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她原本心中有万千苦闷想要言语,最终却是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她蹲坐在原地愣神了大半日,无所想亦无所应,便是静静地消度日头。
  简夙黎看不清那位女子的样貌,眼前空余一抹青衣飘飘。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是不可及。
  她是谁?
  是夫人吗?
  夫人又为什么会穿着如此?
  她,又是在祭拜谁?
  那手中紧握着的簪子好似之前他曾赠予夫人的木簪。是……巧合吗?
  为什么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都让他感到莫名很是熟悉。
  可,分明场景又都对不上的。
  他每走向前迈出一步,便会进入停留在不同的景象之内。这些景象呢又可谓是毫无关联可言。
  不该的,既是会出现,便定然是会有什么联系的。只是,当下简夙黎并未曾发现什么。
  他所能做到的便是尽力朝着前路走去。
  虽然,前路好似永无尽头。
  那人说过,只要他能走出去,便可以见到所求之人。
  一步刀山,一步火海,一步梦境,一步真实,一步念想,一步愧欠,一步复一步,复此再一遭。
  梦境之内,无论回忆与困难,皆是真实体验。所谓的伤痛自也是真实所必须承受的。
  而,简夙黎却好似全然忽略了身上的伤口一般,只不断地向前走去,什么压力,什么苦痛,什么禁制,统统无法阻止他。
  “梦娘,你当真没有半分放水?”什么时候死亡之途竟也如此的好过了?桃裳这方瞧着,公子都快走了一半多了。
  “你觉得我会放水?”梦娘闭着眼睛回应。
  桃裳自然是知道以他的性子是断不会放水的,可,这未免也太难以令人信服了吧。
  这人怎么可能神色如常且就从容地走完了一半之途呢。
  “桃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睁开了那闭着的眼睛,眼眶之里水意朦胧。
  “什么话?情爱之语?”桃裳可不信他这一块硬臭石头能有什么情意缠绵地话语。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愚公不复见,精卫长泣鸣。
  天神犹降怜,谁可恨终生。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可平心中念,念去无自唏。
  但可寻所爱,永不弃已心。
  桃裳眨巴眨巴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瞧向了梦娘。
  这这这这,是铁石心肠之人能讲出来的话语了?
  她怕不是也被困于梦境之内了吧。
  桃裳浅浅地走了过去朝着梦娘那脸便是上手掐了一下。
  梦娘皱眉并拍开了她的手,“你在做什么!”他不过是一时间恍惚了神情,桃裳这是要干什么?
  “没,没做什么。你脸上方才有一只小飞虫我帮你除去了。你也是知道的,我有点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