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大年三十,审神者被一贯早起的兄长敲门敲了起来。
  她一看时间,八点半。
  审神者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后才来到卫生间洗漱,而一旁的兄长已经气定神闲的吃起了早餐,边吃还边用平板看着时政新闻。
  审神者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小狐丸和烛台切光忠也已经坐在那里。
  “主人主人,小狐一直等着您过来没有先吃哦。”小狐丸说。
  审神者看他一副等表扬的模样,不想放任他得寸进尺,坐下后吃起了烛台切光忠准备的早餐。
  吃完早餐,二人二刀收拾好东西坐着清河的车向墓地出发。
  “主人,可以告诉小狐您以前的事吗?”车上,小狐丸忽然问审神者。
  副驾驶座上清和的烛台切光忠状似不在意的悄悄斜眸看向他们。
  审神者看了一眼清和,对方只是专注的开着车,没有表态。
  审神者沉默了半晌,道:“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无非是小的一家四口外出旅游出了车祸,父母都在车祸中去世了罢了。”
  “车祸的时候我6岁,清和11岁。我撞到了脑袋导致到现在都记不清车祸以前的事情,清和的眼睛有一边颜色是灰的,也是因为车祸的原因,造成的眼色素缺失。”审神者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眼,那是兄长在车祸中受伤的眼睛。
  小狐丸脸上的笑意随着审神者的话逐渐消失,他将审神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开车的清和打断了。
  “啧,大过年的去上坟,能不能正经严肃一点。”清和瞄了一眼后视镜,头也不回的说。
  审神者在小狐丸郑重的目光下愣了一愣,随即拍掉他的手,正了身子在座位上坐好。
  他们来到墓地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
  审神者和清和下了车,两位刀剑男士被留在车上。
  墓园的环境极其幽静肃穆。高耸的树木和遍地花草将这里与喧嚣繁闹的外界隔绝,围出一片净土。
  两人来到墓碑前,冰冷的墓碑上刻着父母的名字,和停留在依旧年轻时模样的照片。
  父母离去后,清和拒绝了亲戚的收养,撑起了整个家。他太忙了,忙于学业,忙于工作,以至于很少有时间来祭拜。
  而审神者由于记忆的缺失,与父母之间的感情淡薄,甚至觉得尴尬,所以也基本不会自己单独来扫墓。
  父母离世十五年,他们总共来的次数还不到十五次。
  清和将先前在墓园小店内买的花放在墓碑前,两人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你喜欢上了自己的刀剑。”
  审神者身形一僵,侧头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清和没有看她,垂着眸直直盯着冰冷的墓碑:“你若真的没有那种想法,根本就不会在意刀剑说什么做什么。为这些事苦恼甚至问了我那种问题,证明你其实已经深陷其中。”
  审神者没有接话,回过头垂下了眼睛。
  清和淡淡说:“难得在父母面前,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自己一起解决了吧。”
  审神者抬眸看了一眼父母黑白的照片,良久,长叹了口气。
  他们离开墓园的时候,天阴沉了下来,想是想要下雨。
  审神者和清和并排走着,来到停车的地方时,老远就看见小狐丸趴在车后面边冲她招手,边喊她“ぬしさま!”。清河的烛台切光忠也站在一旁。
  小狐丸带着他惯有的爽朗笑容,仰着脖子眯着狭长双眸和她招手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等着主人回家的大型犬。
  审神者停下脚步,许是被风吹到身前的长发遮了视线,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了地。
  过完大年初一,清和便回了他的本丸。
  懒得回去挖山练极打的审神者赖到了初五,才带着小狐丸回到自己的本丸。
  她回来后,亲自下厨招待了自己的三位近侍。
  压切长谷部吃了她的料理,感动的泪流满面:“竟然能吃到主亲手做的料理……我是何等幸福!……主!我压切长谷部今后也一定会为您拼尽全力!”
  小狐丸吃了审神者的料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审神者让他去叫烛台切光忠过来,眯着眸子的大狐狸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才离开。
  烛台切光忠来到审神者房间的时候,审神者已经在近侍的隔间备好了自己做的料理。
  房间换着新的立春景趣,漫山樱花在屋外开成一片,将整片天幕都染成粉色。
  他来到隔间,女子穿着非常郑重的古代和服,跪坐在案前,他一瞬间就几乎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
  烛台切光忠有些艰难的走进隔间,在审神者对面跪坐下来。
  审神者将自己做的料理之一的小蝶端了放在他身前,平静道:“光忠,你上次说要吃我亲手做的料理,这是我照着菜谱做的。你也知道我平时都不曾下厨,更没有做过日本料理。味道肯定比不上你的手艺,但还是能吃的。”
  烛台切光忠苦笑着端起面前的味噌汤,浓厚的汤料溢进嘴里,香醇的鱼肉味在口中蔓延。
  “您很有做料理的天赋。”烛台切光忠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小碗。
  “您今天不单单是为了请我吃您的料理吧。”烛台切光忠说,丝毫看不出他有疑惑的模样。
  审神者点头,却说:“但希望你可以先吃完这顿料理,有话我们稍后再说。”
  烛台切光忠顿了一顿,还是拿起一旁精致的木筷吃起了面前一桌日式料理。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享受美食是一件如此难熬的事情。
  他的味蕾告诉他,这是一桌味道不错的料理。但他的大脑却始终唱着反调。
  烛台切光忠忍着心底的苦涩,面上带着他一贯注意仪表的帅气笑容,在审神者似有似无的注视下安静而缓慢的吃完了。
  “多谢款待。”烛台切光忠放下筷子抬起头,审神者正一手杵在桌子上撑着头,低垂着眉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听见烛台切光忠的声音,收起裸露在外的小臂,在他对面坐直身子。
  “光忠,我——”审神者刚开口,就被烛台切光忠抬起的戴着皮手套的手打断。
  烛台切光忠带着苦涩的笑意,对她说:“其实在见到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审神者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您不必对我感到愧疚,您只是遵从自己的想法做出了决定而已。”烛台切光忠说,“就像我曾经说过,我会尊重您的选择。”
  满山的樱花在女子身后盛放着,将她水色的衣袍染上温暖的色泽。为他眼底的流连和不舍着色,却化不掉她眼底的拒绝。
  烛台切光忠站起身:“希望我干脆的离开,可以在您心里为我留下一个帅气的印象。”
  他平静的转身离开,却在来到审神者房门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时,难过的皱起了眉头。
  “光忠,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帅气。”
  烛台切光忠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泪水如卸了闸的洪水般决堤,模糊了他危险神秘的金眸。
  他将哽咽吞进心底,已经顾不得平日里注重的形象。
  单手捂着脸,垂下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