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儿院和小米

  晚上。
  他们在楼上搭了两张床,将凉席铺下盖上薄被准备睡觉时,电话响了。
  金老头率先接起电话:“小何啊,有什么事吗?是不是特意关心我老人家的?”
  对面很是冷酷无情:“不是,我就是来叮嘱一下何拾,让他晚上盖好被子,注意不要着凉。喷点花露水再点蚊香。乡下蚊子很多,注意防范。”
  金老头不死心地追问:“难道你没什么继续想说得?”
  “对了,你把电话给师兄,让他接。”
  金老头点了免提,不情愿地慢慢递给何希凡。
  何希凡接过问:“有事?”
  “师兄,你等下起夜给何拾盖下被子。让师父做这种事我特别不放心他,就怕他一觉醒来到天亮,到那个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金老头听得很感动,因为他又感动地哭了:“我怎么就比不过一个孩子呢我?!”
  何希凡无视他回答道:“哦。”
  “还有,”电话那头突然停下,“你开免提了?如果开了就把它关了。”
  何希凡依言关了。
  只听对面很小声而又快速地说了一句:“你和师父也小心晚上不要着凉。”
  说完就挂了。
  何希凡将手机握了很久,在金老头不停地催促下才恍然把手机给了他。
  “师妹让你晚上小心着凉,所以你现在别嚎了。”
  何希凡说完就点起蚊香,顺便往何拾身上喷了花露水。
  “我就说嘛。”金老头得意洋洋地将被子盖上。
  烛熄。
  何希凡闭眼却难眠。听着旁边的呼噜声,他更加难眠。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何希凡也不例外。
  希凡俩字是何七取得。何七说,这名字寓意着希望他永**平凡凡。
  他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不是一个好待的地方。
  孩子们争抢食物,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是常有的事。
  护工只照顾听话健康的孩子,那些有缺陷和残疾的孩子不是被打就是即骂,没得吃是常有的事。
  孤儿院中,孩子们只知道,院长每月会从那些长得好看清秀的孩子里挑三个出来,带着他们坐着很豪华的轿车离开一天。回来时,那三个孩子手里会拿着一般吃不到的,喝不到的零食回来。
  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从没看到那些有着零食的孩子眼中的惊恐和麻木,只是暗暗嫉妒着他们。
  何希凡也是嫉妒有零食的其他孩子中的一个。
  不过,他之前是没有上过那个轿车。一个原因是他营养不良,长得不太好看;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个特别好的姐姐总是照顾他。
  那个姐姐叫小米,大他三岁,长得蛮好看的。也是上过轿车的三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
  小米之所以照顾他,是因为她第一次坐着轿车回来的那一天晚上发起高烧,零食被一群孩子抢了个精光。
  在没人愿意照顾一个缩在角落的破布娃娃时,何希凡偷偷将藏着的半块馒头递给了她。
  之后,院长每次快要挑到何希凡,都被小米抢了过去。
  何希凡不懂,心中有些埋怨,却从没看到轿车回来后,小米的脸越发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有一天晚上小米不见了,何希凡偷偷溜出孤儿室,准备去找她。他经过一间育儿室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透过半掩的门缝看到院长正骑在不见的小米身上疯狂地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何希凡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那些奢侈的零食是怎么来的——是用年幼的身体和无尽的悲伤换来的。
  他也明白小米为什么总是抢着去——不是为了零食,而是为了他。
  姐姐!
  他在心底无声呐喊。
  好似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小米斜过头穿过院长起伏的肩膀看到门口那双熟悉的眼睛。
  乖,别过来,回去。
  小米勉强地扯起一个苦涩的微笑,本来毫无光彩的眼中忽然闪现光辉。
  在一个普通却不平凡的夜晚,俩个孩子的视线像似穿过黑暗和肮脏交汇在一起。
  院长感觉不对劲,顺着小米的视线看过去,却空无一人。
  何希凡轻轻而又沉重地回到孤儿室,躺在床上。
  耳边此起彼落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放大的很大。
  “呼。”
  他歪着头看着门口。
  泪水滑过眼角打湿了枕头。
  没过多久,门开。
  何希凡闭着眼睛。他感到小米把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枕头下,又将他裸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
  “小心晚上不要着凉。”
  小米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第二天早上,小米就死了。
  小米是跳楼自杀的。
  小米死后,何希凡从突然明白那天晚上那句话其实是遗言,而放在枕头下的糖果是小米给他最后的念想。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
  原话应是如此。
  何希凡计划起怎么复仇。
  没有了小米的保护和他自己曾经的低调,他一下就被院长挑中。
  坐着曾带着一群年幼身体和小米年轻冤魂的豪华轿车,他来到一个荒僻的郊外酒店。
  他目睹着金钱和肉体的交易,悄悄露出藏着袖子里的水果刀前刃。
  他还没有开始同归于尽的时候,一群警察就闯了进来,救出了他们。
  警察带走了那群不能称为人的禽兽,查封了酒店和孤儿院。
  可惜太晚了。
  因为逝去年轻的魂魄已经不能再回来了,莫大的伤痕却无力愈合。
  死去的人已化为一捧黄土,活着的人还带着痛苦忧郁的活着。
  无论有多遥远,闭眼却又似在眼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后来,他才知道,报警的是何七。
  一个儒雅的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知性男子。
  那年他九岁,被金老头收养。
  那时金老头也不过四十岁,生性很是爽朗。
  在后面,他就遇见何若。
  他渐渐不喜欢和人交谈,只想用学习麻痹自己。
  因为一旦放松,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小米。
  某种意义上,他总会在何若的身上看到小米的影子。
  姐姐。
  何希凡轻轻在心中叫道。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