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8章 忏悔

  古剑池走出戒律院时,已是满天星斗。
  不知不觉,他在戒律院已经待了一个时辰。
  从美合子这里,古剑池得到了解决眼前困局的办法。
  同时,美合子的话,也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师尊对自己的一场考验。
  高空夜里的寒风拂过,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古剑池感觉到神清气爽,脑袋清明。
  每一次与美合子交谈,他都对这个女人的忌惮加深一层。
  这个女人很可怕,不论她嫁给谁,她的丈夫都注定不会是平庸之辈。
  因为,她不允许。
  唯一可喜的是,美合子是女人。
  且是一个扶桑女子。
  如果她是一个男子,必定是卷动天下风云的人物。
  站在戒律院门口,回头看一眼那高大的匾额。
  古剑池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也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轮回峰,后山,祖师祠堂。
  优美的琴音,在后山回荡着,夜已深,却有数百只鸟雀,在祖师祠堂上方徘徊。
  它们都是被那美妙的琴音吸引,不愿离去。
  自从小七与鬼丫头去了忘情海之后,祖师祠堂便冷清了许多。
  这倒让妖小鱼有些不太习惯。
  她这个老狐狸,独自一个人守护着祖师祠堂三千多年,她可以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和人说话,也不会感到寂寞。
  可是,三千多年养成的习惯,被小七与鬼丫头只用了短短十年就打破了。
  这才四五天而已,妖小鱼就开始怀念那两个丫头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场景了。
  可惜啊,陪伴她在此的天音公主,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隐士,与小七鬼丫头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让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热闹的妖小鱼,有些郁闷。
  好在,天音公主也不是一无是处。
  作为天界最有才华的紫薇帝的掌上明珠,这位傲娇的天界公主,遗传了她帝君老爹的音律才华,可抚琴,吹箫的功夫也是一流。
  闲暇之余,让天音弹弹琴,抚抚曲,倒也能排解心中的忧郁寂寞。
  祠堂的大门并没有关闭,天音公主坐前门前的院子里抚琴,月光如水,笼罩着她,让她更显高贵典雅。
  祠堂内,有两个背影,盘膝坐在神案前,背对着大门。
  一个是用锋利刻刀在雕刻灵位的老太婆妖小鱼。
  一个是身穿墨绿道袍,面容清奇,长须垂胸,一幅道骨仙风模样的道人。
  不是宣布进入闭关状态的玉机子,又是何人?
  三天前,玉机子宣布闭关,他并没有进入轮回峰的山洞里闭关,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
  这三天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闭着眼睛,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妖小鱼说。
  妖小鱼本就不太喜欢玉机子,完全当玉机子并不存在,也不搭理他。
  一晃三天过去了,玉机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妖小鱼早已步入须弥境,周围一切气息的细微波动,都逃不脱她的感知。
  她瞬间就感觉到了玉机子身体气息的微弱变化。
  她缓缓的道:“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难得,难得。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只有苍云门的第三十五代掌门曾经在此忏悔了三天三夜。”
  玉机子是苍云门第三十七代掌门,三十五代掌门是他的太师父。
  作为苍云掌门,他当然知道当年太师父为什么会来到祖师祠堂忏悔。
  这关系到苍云门最大的隐秘,甚至是一桩惊天丑闻。
  玉机子淡淡的道:“小鱼前辈,你觉得当年太师父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妖小鱼瞥了他一眼,道:“对与错,本就是纠缠在一起的,就像是佛与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就看你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了。”
  玉机子瞳孔中闪烁着微光。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那太师祖呢?”
  太师父,是他师父的师父。
  太师祖,是他太师父的师父。
  熟悉苍云历史的人都知道,玉机子的太师祖,就是八百年前,催动轮回大阵,力挽狂澜,击败叶茶的那位正道救世主,苍云掌教真人。
  妖小鱼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她知道玉机子问自己的原因。
  她也知道玉机子想要听什么样的话。
  因为玉机子正在经历着与当年那位正道救世主同样的事情。
  许久之后,妖小鱼才道:“正如我刚才所言,对与错,只是看待的角度不同罢了。
  不过……玉机子,我可要提醒你,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会比你的太师祖更加可怕。
  首先是修为,你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他。
  其次是法宝,你有诛剑相助,他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走到那一步,该何去何从?”
  玉机子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有些痛苦的道:“贫道最近已经在做部署,在大决战之前,贫道会立下苍云接班人选。”
  妖小鱼似乎有些嘲讽的道:“古剑池太年轻,他没有这个魄力。
  退一步来说,就算古剑池有勇气像你太师父那样做出弑师行为,以他的修为,也杀不了你。
  再退一步,就算他能杀你,也会背上弑师的罪名。
  叶小川已经前往忘情海寻找木神遗宝。
  娘子关也岌岌可危。
  所有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大决战的脚步越来越近。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要将希望放在古剑池的身上。
  整个苍云能杀你,并且名正言顺之人只有一个。
  看你在这里忏悔了三日,我才和你说的,换做以前,我才懒得和你说这么多。”
  玉机子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这次,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迷茫,一丝痛苦。
  他知道妖小鱼说的那个人是谁。
  后山竹林里的贤夭。
  一旦玉机子迷失心智,堕入魔道,普天之下能有实力杀他,且名正言顺,不会背上弑师罪名的,只有他的太师伯,人间第一剑神,贤夭。
  见玉机子不说话,妖小鱼便继续道:“你以为十年前,你开启过一次轮回剑阵,就能抵御煞气反噬?
  这十年你暗中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道,其实我和贤夭都清清楚楚。
  不仅是我,很多人都清清楚楚。
  只是为了我们为了人间大局,都在极力的帮你掩饰而已。
  现在你迷途知返,道心占据身体,这是很难得的。
  但你我都知道,你的心魔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灵魂,就算以后不开启轮回法阵,你堕入魔道的机率也是极大的。
  一旦你再次强行开启轮回法阵,并且解除了轮回法阵中的十三处天机印,纵然有幸存活下来,也会彻底迷失心智。
  就像你的太师祖一样,变成一个杀戮天下的大魔头。”